第三十一章 兜兜轉轉，權柄更甚，滿朝絕望

往日喧囂的金陵城，此刻卻異常冷清。

楚國棄之如敝履，趙國千金買骨馬，何等諷刺荒謬？

「鳳雛公子絕對遭到排擠了！」

這是百姓一致的看法。

至於滿朝權貴則精神高度緊繃。

僕役稟報消息，馬車已經掉頭。

那個男人回來了！

求求你快走吧，楚國哪裡值得你留念？

滿城奔走相告，安靜的帝京再度沸騰，一輛輛馬車駛進朱雀長街，一輛朝皇城而去，其餘返回蘇府。

堪稱萬眾矚目，文武百官如喪考妣。

毫無懸念了，踐踏皇權凌辱律法的蘇鳳雛，以更強勢的姿態歸來。

馬車緩緩停在承天門，蘇晚盤膝而坐，未挽的長發落在焦尾琴弦上。

儘管他看上去完美歸來，但內心的芥蒂怎麼可能消除。

伴隨著慕容婉兒抵達端門，一旨詔書讓群臣血液往上沖，腦袋幾欲炸裂。

【奉天承運皇帝，敕曰：蘇晚官復原職，待封錦衣衛千戶，詔書如右，符到奉行。】

慕容宣讀聖意，漠然離開。

別說楚國官員情緒崩潰，就連異國遊俠文人都相顧駭然。

自古以來，重大政事布告天下用「詔曰」。

皇恩浩蕩，宣示百官用「制曰」。

警告懲罰的聖旨才用【敕】！

這封聖旨漏洞百出，擢官之前竟毫無粉飾，足以影射出當代楚帝複雜矛盾的情緒。

錦衣衛千戶相比趙國允諾的籌碼，甚至都難上檯面。

但是！

蘇鳳雛做過什麼？

狂貪三百萬兩巨款，公然對抗皇權，已然是罪不可赦！

可他不僅毫髮無損，兜兜轉轉還因此擢升，堪稱天方夜譚！

這次驚心動魄的博弈，楚國女帝敗了！

輸得很徹底。

潰不成軍！

「有史以來最受期待的女主乾坤，遭遇劈頭一擊，屈服妥協才終結這場君臣對抗。」

「她可是居高臨下俯瞰卧龍鳳雛的傳奇啊……若非帝王身份太過耀眼，楚女帝才是九州最傑出的年輕人。」

異國文人震驚難抑，議論紛紛。

導致秤桿一邊倒的原因，無疑是趙國驚世駭俗的籌碼，也就是蘇鳳雛本身的價值。

不被情緒左右，權衡過後做出對社稷相較有利的決定，楚女帝無愧明君聖皇。

但屈辱難以避免……

「奸臣竊持權柄，必操不軌之心，枉法誣賢，謀危社稷！」

有三品紫袍大員在承天門下慷慨陳詞，無法接受這份聖旨。

一個目無王法的奸詐惡徒，突然擁有執法權，會給社稷造成何等災難後果？

而最受震撼的當屬兩個人。

蕭天和秦傾絕。

二人在御道僵硬如雕塑，眼底是驚惶和無助，以及難以遏制的滔天憤怒！

自打拘緝蘇鳳雛遭到蔑視，他們便立誓要讓此獠伏法。

可搖身一變，如今成了頂頭上司？

何其荒謬！

捉自己上司？

紫袍官員環顧皇城御道，振臂高呼：

「蘇晚其心昭然若揭，但凡食我大楚祿米之士，人人得而誅之！」

「爾等沐浴皇恩，當此大義之時不敢鋤奸，徒受一小兒欺凌，豈能稱得忠良？」

「隨我伏闕死諫，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百官面如死灰，默默遠離此人。

紫袍官員見無人附從，表情從憤怒轉為落寞，進而是悲慟：

「恕老夫口冷，提醒列位一句，等鐵拳砸到爾等頭顱，可別喊疼！」

「有本事殺了他。」有武將瓮聲瓮氣。

哭來罵去，能傷蘇鳳雛一根汗毛？

楚國並非九州之主，疆土以外還有虎視眈眈的魏趙兩國，北涼鐵騎雄踞北方，濟世之才隨時能改換門庭。

若是有朝一日普天之下皆是楚土，絕代無雙的能人巨擘也得臣服皇權！

連粗鄙武夫都懂的道理，偏偏這群飽讀詩書之輩還要做無用功。

太后以命要挾，陛下不敢殺他，難道真去賭蘇鳳雛繼續沉淪不會改過？

俄頃，一隊錦衣衛眼神不甘走向馬車，恭敬呈上飛魚服、綉春刀，以及鎏金雕鷹的腰牌。

蘇晚走下馬車，只接過腰牌，而後平靜環顧巍峨皇城，眼神鎖定兩個並肩而立的年輕人。

他若無其事般踱步而去，群臣無能狂怒，倒要看看蘇鳳雛耍什麼威風！

「隨本官執行任務。」

溫潤平淡的聲音傳來，蕭天和秦傾絕無動於衷。

蘇晚笑了笑，冷聲道：

「要麼滾，要麼跟！」

蕭天緊攥拳頭，清俊的臉龐都隱隱猙獰，他再次品嘗到對方居高臨下的羞辱。

蘇晚面無表情，指向秦淮河方向：

「本官有權革除你們，現在就捲鋪蓋滾蛋。」

百官權貴恨得牙痒痒，渾身充斥著無力感。

讓目無王法的惡徒掌握權力，就能想象到該有多麼氣焰熏天！

名震九州的鳳雛公子，趙國重金邀請的奇才，如今卻朝兩個年輕人發泄怨氣，何嘗不是一種窩囊？

「巨奸竊權，律法顛倒，這楚國不待也罷！」蕭天怒目相視，一把扯下腰牌和綉春刀。

在秩序森嚴的錦衣衛，千戶的確能拿捏他這個試百戶，既然如此，天高任鳥飛！

可容貌精緻的女子卻一動不動，她要隱忍，她要堅持。

若是袖手旁觀，豈非坐視巨奸禍害大好河山，身為楚人，總要為這片土地做些什麼。

蕭天見狀，面色變了又變，默默撿起腰牌和綉春刀。

不能做逃兵，他要親眼目睹蘇惡獠伏法，接受正義的制裁，現在多麼痛苦以後就多麼痛快！

一眾錦衣衛同僚黯然失色，他們都是武林的貴家名門之後，何嘗不感到憋屈，甚至都想冒天下之大不諱暗殺斬首，剷除奸佞。

可蘇鳳雛不是獨身一人，他雖然從未動用崔氏門閥的力量，但他身後站著幾千年傳承的超級氏族！

「去哪裡？」秦傾絕忍氣吞聲。

「你平常也用這幅口吻跟上司講話？」蘇晚平靜盯著她。

女子恨欲發狂，一字一句道：「蘇千戶，您去哪裡？」

「臨川公主府。」

伴隨著話音落下，猶如平地起驚雷！

是啊，蘇鳳雛怎麼會屈尊跟小人物一般計較。

他要針對的是……

陛下的姐姐！

艹！

群臣頭暈目眩，腦袋嗡嗡作響。

這就是惡獠的回應。

他要隻手遮天了！

臨川公主，大今上十歲，今上小時候性格孤僻冷淡，她是為數不多親近今上的皇親。

在登基浩劫中，不僅臨川公主安然無恙，連同其母妃都沒被波及，至今還在內苑養花種草。

蘇惡獠，現在要拿陛下的姐姐祭刀！

太恐怖了！！

群臣脊骨發寒，都不敢去想象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聽聞公主府有斂財惡跡，錦衣衛秉公執法。」

蘇晚很冷靜地注視著秦傾絕，淡淡道：

「查出贓款，公主和駙馬至少死一個，這就是社稷良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