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真正的82章！！！

巴吉爾自然是懂得日語的，只見她寫道：

[沒事。]

[在外面，我，很開心。]

[--]

巴里爾笑了起來，他看著桌上的蛋糕問道：「您的飯後甜點還沒吃完，您還吃嗎？」

洛蕾萊點點頭。

「等您吃完，在下就去叫我姐姐。」巴吉爾說，「在下想帶您去附近的廣場看看，那個廣場是一部知名電影的取景地，還有一座很漂亮的主教堂。」他頓了頓，又問道：「洛蕾萊小姐，您知道電影是什麼嗎？」

那來歷不明的晶元沒能真正地清空人魚的大腦，她有不少記憶沉入潛意識深處，彭格列的天才機械師斯帕納打造的治療儀效果良好，激活了她的潛意識。她最終恢復了62的記憶，這堪稱是奇迹。但巴吉爾不確定她是否清楚電影是什麼，所以才詢問，她要是不知道，他就會作出解釋。

[知道。]洛蕾萊在便簽本上寫道，[我在電視上看過電影。]

這時候，從長街盡頭走來一個二十八九歲的褐發男人，他遠遠地看見巴吉爾，驚喜地高呼起來：

「啊！巴吉爾，您竟然來了！是休假嗎？」

「晚上好，保羅！」亞麻發青年回應道，「在下和姐姐今天都放假，就來光顧您的餐廳啦。您家的食物，一如既往地美味啊！」

「哈哈哈謝謝，你們吃得滿意就行，」褐發男人說著，快步走到了巴吉爾身邊，接著他好奇地看向洛蕾萊，「巴吉爾，請問這位是……？」

「這位小姐名叫洛蕾萊，是彭格列的新成員，」巴吉爾回答道，「在下和姐姐這幾天負責帶她四處轉轉，熟悉西西里島。」

「噢，這樣啊！」褐發男人露出燦笑，「我是保羅，是這家餐廳的老闆。洛蕾萊小姐，我保證你會喜歡西西里的。我很高興認識你！今晚的飯算我帳上！」

金髮藍眸的少女回以微笑，卻沒有出聲。保羅有些詫異，巴吉爾搶先道：「洛蕾萊小姐的喉部長了腫瘤，前段時間剛剛做手術摘除，她還不能說話。」

這話極具說服力，因為少女的纖細脖頸上纏著層層繃帶，為了美觀，又在繃帶上系了一條天藍色緞帶，綁成蝴蝶結。她頭戴波奈特帽（注3），身著古董風的白色棉麻連衣裙，她那波浪卷的金長發垂落滿肩，橘色街燈為她鍍上柔光，她有油畫般的瑰麗朦朧的質感。

僅有兩個突兀點：她的腳上是皮靴，她還坐著輪椅。

保羅相信了巴吉爾的話，他覺得這樣一個漂亮得奇異的女孩兒不可能是啞巴。她穿靴子是個人品味，沒什麼值得在意的。至於那把輪椅……既然對方沒主動解釋，他最好就別問。於是，他笑著落座，視線環視四周，問道：「巴吉爾，你姐姐呢？」

——保羅永遠也想不到，少女戴波奈特帽是為了藏起淺金色的耳鰭，而兩隻皮靴里分別是兩條尾鰭。

「誒，姐姐呢？」巴吉爾看了一圈，也沒看見自家姐姐的身影，「唔……她剛剛在跟遊客們講西西里的歷史，估計去洗手間了吧。」

保羅和巴吉爾顯然很熟，他們兩人閑聊了起來。

洛蕾萊用左手拿著小叉子吃蛋糕，右手握筆在便簽本上畫畫。這隻掌心大的便簽本是空白的，很適合畫一些小東西。她正在畫簡筆畫，一隻酒杯，杯沿別著一片檸檬。

她的面前就擺著一杯酒，是一位本地老紳士給她買的。十多分鐘前，鬚髮皓白的老先生從餐廳斜對面的歌劇院走出來，望見了她，他走到她的桌邊，用義大利語跟唱歌似的說了一大串，接著為她買下一杯酸甜可口的檸檬酒，然後他摘下禮帽和她道別，笑著走遠了。

巴吉爾把老先生的話翻譯成日語，轉述給洛蕾萊，全是對她的讚美。

洛蕾萊的日語水平有限，聽不懂那些華麗誇張的形容詞，聽完一臉茫然。——黎米自然是聽懂了，她覺得義大利男人真的太會說話了，這彩虹屁，誰聽誰不暈乎？

黎米會喝酒，但洛蕾萊滴酒不沾，因此這杯檸檬酒一口未動，可她卻莫名覺得有些微醺，是被詩一般的南意風光迷了心神。

巴吉爾和保羅聊著天，而金捲髮少女又低著頭畫畫，他們完全沒留意到，她的海藍色眼眸沉靜了下來，不再純真無邪如孩童，更似歷盡千帆的智者。

[宿主大人，]系統用只有黎米聽得見的聲音說道，[請您小心，別掉碼了。]

[知道了。]金捲髮少女眨了眨眼，又變回了那個孩子般的她，[安心，我不會掉碼，巴吉爾和朱莉亞沒有那麼敏銳。]

[您非常喜歡這個世界。]系統說，[您喜歡到甚至想要親自體會這一切，以您自身的人格，而非馬甲的人格。]

[是的，我很喜歡這兒。]黎米坦白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我其實非常喜歡藝術……我出身的世界是這個世界的平行時空，也有歐洲。佛羅倫薩是我夢中的城市，我很想去佛羅倫薩旅遊，卻一直沒能去……後來我被選中，進入逃生遊戲，更沒機會旅遊了。如今我終於來到義大利，雖說沒到「翡冷翠」（注4），但能在西西里島生活，我也很開心。]

[您也很喜歡彭格列的大家，不是嗎？因為他們都是很好的人。]系統緩緩道，[那麼……到時候，您會心軟嗎？]

黎米很清楚系統的意思。

她喜歡這個世界，可這裡不是她的家，她終究要離開。

……她也喜歡這個世界的朋友們，但她最後卻要死遁，竭盡所能地弄碎他們的心，從他們的悲傷中攫取她需要的能量。

神秘的命運，加上她這個幕後黑手的推波助瀾，合力將兩個馬甲引向死局。

意識海中，黑髮黑眸的女子神色平靜，[我也很喜歡上一個世界的大家，但我沒心軟。我本來能救蓮和千冬，她們不必死在澀谷。我可以借著她們的軀殼，繼續和高專的大家待在一起，讓兩個馬甲過個幾十年再死遁。但那樣做太浪費時間，我不願意。]

[我真是個惡劣的人。]她笑了笑，[我明明把這些人視為友人，可我傷他們的心時，卻毫不猶豫。]

[不，您是我見過的最善良的人。]系統用平平的中性電子音說道，[我永遠支持您的一切決策，永侍奉您。]

[……你突然這麼肉麻幹嘛，好噁心哦。]

黎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笑著搖頭。

[嘛……萬一我真的心軟了，就拜託你狠一點，推我一把。我知道你向來明智，我也相信你的決策。]

[遵命。]

就在這時，保羅高呼道：「朱莉亞！你做什麼？！」

女醫師回來了，她無聲地走到保羅身後，抬手抓亂了他用髮膠打理好的髮型，笑嘻嘻道：「小保羅，跟你說了，少用點髮膠，不然你到中年會禿頂的！」

「我還說過很多遍，你該少穿高跟鞋呢！你就不怕腳變形嗎？」保羅不滿地嚷嚷道。

保羅長得頗俊，體型壯碩，跟「小」字毫無關係，朱莉亞這般戲稱他，他們顯然是熟人。

朱莉亞個子不高，從不穿平底鞋，保羅狠狠戳中她的痛處。

倆人開始拌嘴，越吵越凶。老實的巴吉爾不擅長調停紛爭，尤其當其中一方是他的姐姐，他的靛青眸驚慌地亂轉，和另一雙海藍眼對上視線——洛蕾萊更不明白這一對男女為何吵了起來，她和巴吉爾對視數秒，隨後盯住了朱莉亞和保羅，她的眼神充斥著迷茫和好奇。

巴吉爾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像是發現了救世主似的，激動地揮舞胳膊，喊道：「澤田大

人！您怎麼在這兒？」

吵架的兩人立刻不吵了。

眾人齊齊看向一個方位——不遠處的街角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未熄火，司機靜待。才下車的青年正走來，路燈的光，令他栗子棕的短髮和眼眸的暖調更重，他那俊秀的東方面容出現在這南意的街道，為本就迷人的今夜又添更多羅曼色彩，他極特別，有一種恬靜燃燒的冬日壁爐般的安定暖意。

「大家晚上好啊。」澤田綱吉來到他們的面前，微微一笑，「我順路過來看一看。」

「澤田先生，您用過餐了嗎？要不要吃點什麼？」保羅熱情地問道。

「多謝，但不用啦，我吃過了，」澤田綱吉說著，拍了拍保羅的肩膀，他隨和得像是他的鄰居，「你家的餐廳生意總是很好，前段時間是旅遊旺季，我有一天想來你家店吃飯，都沒預定到位置呢。」

「您怎麼不聯繫我呢？！」保羅問，「您想來，隨時告訴我，隨時來都行！」

「那可不行，大家都排隊預定，我不能插隊。」

栗棕發青年的語氣自然，彷彿全世界最古老最龐大的fia家族的首領，通過app搶定餐廳席位，是再正常不過的操作。他看了一眼朱莉亞，對保羅說：「你們這對青梅竹馬難得相聚，怎麼見面就吵架呀？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

朱莉亞比保羅年長五歲，他倆卻是一起長大，澤田綱吉知道此事。他一向關心部下，會特意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去了解部下的事。——這也是彭格列家族從上至下，都對他忠心耿耿的原因之一。第十代首領正如太陽，溫暖地照耀他的每一個追隨者。

只不過這顆太陽，不僅擅長吐槽，也挺會揶揄他人，這是得了他的老師reborn的傳承。

女醫師聽見他說了什麼，即刻反駁：「首領！請您別這麼說……」話雖如此，她臉上卻泛起薄紅。

第十代首領做事總是拿捏得恰如其分。栗棕發青年不再調侃部下，他翹著嘴角，低頭看了一眼腕錶，「現在剛剛8點，我還剩1個多小時。」

巴吉爾問：「您9點半要啟程去機場，對嗎？」。

「嗯，」澤田綱吉轉而看向洛蕾萊，溫聲道，「20多分鐘前，我看到朱莉亞在家族論壇上發帖，定位是保羅家的餐廳，我就想著，過來湊個熱鬧，當一下洛蕾萊小姐的導遊。我姑且算是東道主，卻把帶領洛蕾萊小姐熟悉西西里島的任務，全部丟給你們姐弟倆，我有些不太好意思呢。」

「澤田大人，請您放心，任務包在我和姐姐身上，我倆一定會圓滿完成使命。」巴吉爾保證道。

澤田綱吉頷首道：「辛苦你和朱莉亞了。」……阿武和隼人剛好都出差了，不然就不用麻煩你們了……前者會直接當導遊，後者會拒絕當導遊，然後用其他借口帶她觀光……他把這些話咽進肚裡。

他對別人的感情糾紛從不多管閑事，暫時將兩名守護者置之腦後，他溫和一笑，說：「那座有名的主教堂距離這裡，也就十分鐘腳程，洛蕾萊小姐，你想去看看嗎？」

「暑期期間，那座教堂是每晚8點半關門，從九月起，晚上7點就關，教堂現在已經閉館啦。」保羅說道。

「怎麼會這樣？！」巴吉爾懊惱道，「在下竟然不知道這個消息……」

「這確實有點苦惱了呢……」栗棕發青年站立著，金捲髮少女仰面看他，他問，「洛蕾萊小姐，你想看教堂嗎？」

她點點頭。

周圍還有其他遊客，不能驚動他們。澤田綱吉俯身，稍稍湊近她，輕輕地說道：

「好……那我帶你去看。」

她眨了眨眼，困惑地看著他。她聽懂了保羅的話，知道教堂已關門。

不同於睫毛粗且卷的西方人，東方青年有自然下垂的

纖細黑睫，充滿秀氣細緻之感。他此時在笑，用那雙溫煦的栗眸注視著她，清潤的嗓音壓得很低，語氣透著淡淡的神秘與狡黠，好似他和她是在密謀著什麼。

縱然時過境遷，他的靈魂有一部分，仍是並盛中學的那個少年，有點貪玩，有點孩子氣，只是他不再怯懦弱小，如今的他溫柔而強大。

「我不喜歡仗著自己的身份比較特別，給別人增添額外的工作……」澤田綱吉低聲說，「但我今天想當你的好導遊，只好請神父去打開教堂了。」

他站直身子，取出手機發送簡訊，隨即收起手機，笑道：「洛蕾萊小姐，我們走吧。」

金捲髮少女的米白色波奈特帽微微歪了，他伸手幫她扶正，然後他走到她的後方，雙手握住了她的輪椅把手。

大抵是由於軀體蘊著海量的大空火焰，澤田綱吉的身上有著乾燥且好聞的陽□□味，靠近他就能清楚嗅見。她此時就聞到了。

她向後仰頭，看他。

夜空，雲絮，繁星，青年的下顎，乾淨的線條。

他發覺她的注視，低頭看她。

想當健談的第十代首領從不詞窮，他彎起糖栗般的眼眸，說。

「洛蕾萊小姐。」

「希望你喜歡西西里，也希望你喜歡彭格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