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貓貓有什麼好的，臭不要臉還欠揍，勉強能看的也就那張臉吧。對貓貓的寵溺和縱容，早晚有一天會讓那隻貓恃寵而驕，不踩在發小腦袋頂上耀武揚威就不舒服！
澀澤龍彥發自內心地覺得他那單純好騙的發小去東京咒術高專上學就是一個錯誤，不過很快，他就沒心思惋惜他那發小上錯高專養錯貓的事情了。
他這一路走走停停，時不時藉助異能力搭個順風公交車。在骰子的指引下，澀澤龍彥這路越走越偏也不覺有異。
不過，澀澤龍彥再放空自己，走到這裡時，他也沒辦法繼續心安理得地將接下來的路交給「堤喀的眷顧」了。
眼前是一片花海。
如今正值四月初，尤帶春寒，各種櫻花倒是開得正好，但這片花海卻跟櫻花沒有什麼關係。
澀澤龍彥看著這片花海，粗粗一數，這片也就足球場大小的山坡上擠擠挨挨生長著上千種花，什麼玫瑰雛菊鬱金香唐菖蒲風信子水仙花，認識的不認識的，應有盡有。這些花密密麻麻地生長著，色澤之艷麗，搭配之混亂，簡直能逼瘋教插花的老師。
澀澤龍彥自認審美正常，這花一朵朵的其實都挺好看，但湊在一起就像是打翻了顏料盤似的，他對這樣一片艷俗的「花布」是一點都欣賞不來。
當然，艷俗歸艷俗，這艷俗下的詭異之處倒是值得探究。
澀澤龍彥雖然對花卉沒有什麼太過深入的研究，但他也明白，如今擠在這麼一塊山坡上肆意生長的花，明顯不該在同個季節開放。
更別說，這些花隱隱帶來的精神暗示。
放鬆，愉快，以及，似有似無的暗示。
——該離開了！
「哦呀。」澀澤龍彥垂下眼，用腳尖輕輕地踢了一下最近的一朵紅玫瑰，自語道：「是咒力啊。」
澀澤龍彥雖然是異能者，但他比較特殊，他體內的咒力水平能混個輔助監督優秀線，能夠看到咒靈和感知咒力。
所以，這片花海是某個術師或者咒靈的特殊術式，專門用來驅趕誤入此地的人？
趕人的時候還不忘幫忙舒緩一下心情，澀澤龍彥是不是應該讚賞一下對方真是貼心？
要不是澀澤龍彥精神力不錯，手腕上戴著的異能結晶中有一顆能夠防備精神控制，這會兒他恐怕已經「輕鬆愉快」地轉身下山了。
澀澤龍彥眨了眨眼睛，他的目光越過這片花海，看向山林間影影綽綽的小道和若隱若現的紅色鳥居。
神社啊，像他這樣離家出走的流浪漢，最適合跑去神社借住了！
無視花海自帶的精神暗示，澀澤龍彥雙手揣兜，輕鬆走進花海中。
鍾后，澀澤龍彥來到鳥居下，略一抬眸，便望見參道盡頭的神社。
就很陳舊。
不能說破破爛爛，只能說，勉強能住人，就是不知道哪天地震的動靜大一點會不會直接塌掉。
看看這鳥居，掉漆了。
看看這注連繩，上面那是蘑菇吧上面居然長蘑菇了。
看看那玉垣和石燈籠，怎麼還有裂開的。
看看那手水舍，裡面連水都沒有。
注意到這些細節再看正前方那座彷彿風雨飄搖的神社，似乎能夠明白該神社的參拜功能已經廢棄許久了。
這裡的神社，處處透著貧窮的氣息。
有那麼一瞬，澀澤龍彥竟然生出了一點遲疑——真要碰瓷這家貧窮神社的主人嗎？
還是稍微相信一下異能力吧。
雖然良心有那麼一點痛，在隱約聽到神社後院傳出噠噠的腳步聲時，澀澤龍彥還是果斷躺倒，做虛弱狀。
好吧，他確實餓了。
眼見著晚飯時間都快到了，澀澤龍彥這一天連早飯和午飯都沒有吃，走了那麼多路還用了不少異能力，實在是耗體力。
虛弱地半闔著眼，澀澤龍彥還有心情根據腳步聲來猜測對方的年齡性情。他想好了，等對方走進他身範圍內后，他就裝作清醒一點，然後喊餓。
他在踏進花海的範圍后就撤去了偽裝的異能力，現在用的是自己的臉。澀澤龍彥非常有自知之明，他這張臉，騙上一兩頓飯還是沒問題的。
聽著逼近的腳步聲，澀澤龍彥「恰到好處」地睜開眼，虛弱地開口：「好餓啊，我……」
澀澤龍彥猛地瞪大緋紅的眼眸，他怔怔地看向來人，剩下的話就那麼卡在了嘴邊，再也沒能吐出半個字來。
落日之時，橙紅色的餘暉宛如火焰一般在天邊熊熊燃燒，跳躍的灼然光亮落在那人淺而艷的橘色髮絲間卻顯得繾綣起來。
那是一個完全能夠用美麗形容的少年，眉眼精緻，微蜷的橘色髮絲披在肩膀上，鈷藍的眼眸明亮清澈。
那是澀澤龍彥最靜謐的夢境中才能夠望見的明澈海水，此刻以著不可思議的方式映照到了現實之中。
少年看著年齡不大，可能也就十的樣子。身量也不高，估計就一米六多一點。他的身上穿著靛藍色的麻布和服，袖口下露出的手腕白皙又纖弱，乍一看，只覺得眼前少年跟深山老林里的破舊神社格格不入。
可轉念一想，逢魔之時，這樣一個踩著落日餘燼走到他面前的少年，真的是人類嗎？
澀澤龍彥的心臟砰砰直跳，他的目光死死盯著少年張揚明艷的臉龐，腦袋嗡嗡直響，陌生的情緒自靈魂深處洶湧而出，宛如颶風一般將他之前亂七八糟的小心思撕扯得粉碎。
在這樣的混亂無措中，澀澤龍彥能夠勉強分辨出來的，便是心頭這難以壓抑的雀躍情緒。
是了，除了神明，誰還能擁有這充滿了生機的橘色頭髮和美麗澄澈的鈷藍色眼眸？
沒錯沒錯，除了神明，不會有誰能如此刻這般，只一眼便讓他目眩神迷，讓他滿心歡喜雀躍，再也無法移開目光！
說什麼神明皆是虛妄，是寄託了虛假之名的妖怪咒靈……不過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真正的神明！
澀澤龍彥心如擂鼓。
想要靠近這位神明。
想要侍奉這位神明。
啊啊啊——
澀澤龍彥的眼睛越來越亮，就連眼尾處都暈開了一抹淡淡的紅痕。
真的是讓人難以拒絕的美好願景，讓他無比心動。
「美麗的神明大人……」
行動派的澀澤龍彥伸出手，他的理智已經隨著他窺見夢中鈷藍之海時的激動雀躍而飛走了大半，他下意識抓向少年裸-露在麻布和服下的足踝。
當然，沒有抓住。
在他的指尖剛剛觸及少年神明白皙纖細的足踝時，他忽然感到身體一沉，像是有身上被突然壓下一座大山，手頓時就抬不起來了。
緊接著，一拉一推。
「砰！」
被迫抬起腦袋復又重重砸在地上，澀澤龍彥一顆好頭與地面青磚來了個硬碰硬，一聲響亮的脆響后，巨大的眩暈感隨之襲來，他幾乎是猝不及防間就陷入了昏迷。
意識斷線的那一刻，澀澤龍彥隱約聽到一個滿是不耐的聲音沒好氣地嘀咕道：「居然是這傢伙，麻煩……」
不得不陷入昏迷的澀澤龍彥不甘撲街，並拒絕認領神明大人口中那句「麻煩」。
***
夕陽餘暉僅剩一線時，澀澤龍彥在路邊的櫻花樹下醒來。他默默坐起身，揉了揉微微腫起來的後腦勺，委屈地扁了扁嘴。
好凶啊，那位神明大人。
不過，昏迷前那一刻，那陡然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似乎並不是單純施加在他的身上的外部力量，更像是重力被突然加大，但身體並不能適應這突如其來的改變，所以才像是牽線木偶似的，被控制著撞了腦袋。
所以，是與重力相關的異能力？
不知道他的「龍彥之間」能不能將這個異能力分離出來。
他當然沒有傷害那位神明少年的意思，但為了得到這位神明，一些小手段是必須的。
忽然，澀澤龍彥察覺到了什麼。
他微微偏過頭，看向身後的草地上，略顯晦暗的紅眸在觸及那裡放著的東西時，之前那點蠢蠢欲動的糟糕念頭竟如潮水般退去，半嵌在砂礫間的蚌殼顫巍巍地張開一條縫隙，隱露裡面流轉著的璀璨珠光。
往日如血的眼眸一下子亮了起來，澀澤龍彥伸出手，將草地上的那顆蘋果捧了起來。
熟透的紅蘋果，果形圓潤，香氣撲鼻，看著便覺得心情極好。
澀澤龍彥低低地笑了一聲，自語道：「還真是一位容易心軟的神明大人呢。說起來，『居然是這傢伙"……」他低聲重複著昏迷前聽到的話語，紅眸彎起，那位好看的神明果然是認識他的吧。
至於後面的「麻煩」，忽略忽略！
澀澤龍彥拒絕認領那個評價。
一定是誤會！
澀澤龍彥很確定，他沒有見過那位美麗的少年。若是他曾有幸見過，單是那雙明澈宛如夢境之海的鈷藍眼眸，澀澤龍彥就絕不會忘記，更別說他還長得這麼好看。
若只是單方面的見過，那就太遺憾了。他沒能早早地認識他……好吧，他現在其實也不算是認識，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之前還冒冒然闖入了對方的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