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 58 章

足立區與世田谷區之間的距離差不多橫跨整個東京市，從澀澤宅趕到足立區的中央本町，將路況考慮在內，走高速公路至少需要半個小時。

不如他以重力異能加速，摒棄東京市內七拐八拐的公路街道，直取兩邊的直線距離，盡量在半個小時內趕到那什麼若草小區。

中原中也是這樣計劃的，他也是這樣行動的。

可惜上輩子帶來的習慣，即使想再難解的問題，他也不會嘟囔出聲，除了一句「花御」外，他沒有給拿著手機作弊器的澀澤龍彥留下什麼關鍵線索。

好在澀澤龍彥腦袋聰明，根據每隔三分鐘刷新的地點鎖定了方向，開車向足立區趕來。可也正像是中原中也之前考慮的路線問題，沒法像是中原中也那樣直接跑樓頂走直線的澀澤龍彥只能開車東拐西拐，始終跟中原中也差了相當遠的距離。

澀澤龍彥：他很冷靜。

嗯，在深夜的公路上無照飆車，車窗大開，夜風呼呼地吹，終於將澀澤龍彥因發現中原中也不告而別而發昏的頭腦給吹清醒了。

他不能追上現在的中原中也，萬一追上了，他怎麼解釋？

總不能說他半夜睡不著，所以深夜飆車，不小心從世田谷區飆到了足立區，還恰、好遇到了同樣深夜外出的中原中也吧？

他不能讓中也覺得自己在監視他。

雖然某種意義上，這是事實，咳。

澀澤龍彥十分冷靜地把持著方向盤，放緩了車速。

不過，去，還是得去。

鬼知道那通電話到底是什麼鬼，會不會給單刀赴會的中原中也帶來危險。

澀澤龍彥慢慢地吐出一口氣，看來他這一次只能在暗處貓著，看看那邊到底是什麼情況。

澀澤龍彥原本是這樣計劃的，可超出掌控的事情還是出現了。

未來手機提前十分鐘預知了中原中也趕到目的地足立區中央本町4丁目若草小區，打開了那個小區里的一個公用電話亭。

但下一個三分鐘刷新出來的內容卻變成了一行無意義的亂碼。

澀澤龍彥：「！！！」

雖然他最近沒少嫌棄《日誌》不夠給力，但亂碼是什麼鬼？中原中也是發生了什麼無法預知的事情嗎？！

澀澤龍彥當即一腳油門踩了下去，還再度撥打中原中也的電話。

那邊依舊是通話中。

澀澤龍彥磨牙，不難猜測這會兒中原中也可能一邊趕路一邊給花御打電話。

下下一個三分鐘刷新出來的日誌，依舊是亂碼。

澀澤龍彥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該死！

就在澀澤龍彥開著車緊趕慢趕向那個該死的若草小區趕去的時候，中原中也已經來到了花御聲音說過的那個小區中。

小區靜得出奇，一棟棟低矮的公寓樓整齊排列，沒有一戶人家家裡的燈是亮著的。

中原中也皺眉掃視了一眼周圍，重力異能裹在身上，這讓他每一步都走得悄無聲息。他左右梭巡著周圍的環境，這裡靜是靜了點，但這都快半夜了，應該算是正常情況吧。

中原中也很快找到那個公用電話亭。

整個小區都黑黢黢一片，唯有那個公用電話亭外忽閃著暗色的光芒。

這應該就是花御聲音說的那個公用電話亭。

這個公用電話亭看上去普普通通，就跟街邊那些插卡投幣公用電話亭沒有什麼區別，四四方方玻璃門組成一個密閉空間，裡面一部綠色電話。

沒有咒力殘穢，沒有異能殘餘。

中原中也又撥打了一遍花御的電話，那邊依舊無人接聽。回撥之前的那個號碼，也是無人接聽。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乾脆一把拉開電話亭的玻璃門，走了進去。

一腳下去，中原中也感覺到腳下踩到了什麼異物，他低頭一看，頓時愣了一下。

小小的公用電話亭，從外面看明明一點異常都沒有，但當他一腳邁入，竟赫然發現，那個公用電話亭的地面上堆滿了屏幕碎裂的手機。

出於謹慎，中原中也應該立刻退出這個公用電話亭的，但他低頭這一眼就盯住其中一隻白色款的翻蓋手機，確切地說，是那隻手機上掛著的綠色森林精靈掛飾。

「花御！」中原中也連忙俯身撿起那隻手機，翻過去一看，沒錯了，這確實是花御的手機。

白色款、森林精靈掛飾還有手機背面貼有花御名字的貼紙，這確確實實是花御的手機！

難怪他給花御打電話卻無人接通，這手機明顯是壞掉了。

只是，為什麼會在這裡？

別告訴他，他之前接起電話里那ooafia總部那標誌性五棟大樓的角度，這裡應該是橫濱的中區。而且，遠處那棟建造在岩壁上的別墅看著也很眼熟。

……能不眼熟嗎！他前些天還跟澀澤龍彥一起去看過，那是原本未來中被黑心太宰雙倍高價賣給澀澤龍彥的那一棟海濱別墅！

「幻覺？」中原中也下意識道。

他之前還陰溝裡翻船被一團詭異泥沼陰影的玩意兒給糊住，又因為那個電話亭中缺少氧氣而窒息昏迷，終於醒來，之前電話怎麼也打不通的花御就在身邊，怎麼看這裡都不像是現實世界。

【是那個東西精神投影出來的幻象，這裡是精神的世界。】花御點頭，肯定了中原中也的推測。

「所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花御？」中原中也眉頭緊蹙，他看向氣鼓鼓站在一旁的漏瑚，「還有，漏瑚，你怎麼也在這樣？」

中原中也不問還好，他這麼一問，漏瑚小火山耳朵直接噴發了。他扭過頭，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中原中也，假裝沒聽到中原中也的問話。

這欲蓋彌彰的樣子，中原中也的嘴角不禁抽了抽。

花御嘆了口氣，說道：【漏瑚是第一個被抓住的靈。】

漏瑚飛快扭頭，小聲地說道：「我那是不小心。」

【對。】花御跟著點頭，【漏瑚很不小心地被抓到了。】

中原中也：「……」

整件事情的經過讓某個特級咒靈想要逃避。

漏瑚有一個偉大的理想，那就是打敗舊人類，讓新人類咒靈能夠自由地歡笑。但沒眼色的舊人類一針見血地指出了這個偉大理想的一個致命問題，那就是他眼中的新人類誕生於舊人類的負面情緒中，沒有舊人類就不會有新人類。

漏瑚重新思考靈生理想，而花御按照她自己的經驗，將自己奴役詛咒師的經驗分享給漏瑚，還帶著漏瑚看電視。

新世界的大門向漏瑚打開了。

不過，漏瑚很嫌棄花御的詛咒師小弟，他覺得花御的詛咒師小弟太弱了，他的小弟標準不能像花御那麼隨便。

漏瑚花了不少時間，總算是抓了一個還算順眼的詛咒師小弟，用著很順手。

然而，就在今天晚上，中原中也中招的兩個小時前，漏瑚接到了那個詛咒師小弟的電話。

詛咒師小弟哭著向漏瑚求救。

漏瑚是誰啊，他可是一個有理想有原則的特級咒靈，他罩著的小弟出了事，哭著向他求救。他雖然嫌棄對方哭唧唧的聲音很難聽，但畢竟是他自己選擇的小弟，不能撒手不管。

於是，漏瑚當機立斷，一路找到這個公用電話亭，他跟中原中也的經歷相似，遭遇了失去咒力，打不開玻璃門，明明是咒靈卻感覺到了痛苦窒息。

差點就那麼死掉的時候，他聽到那個偽裝成他小弟的聲音「咦」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東西。

等漏瑚醒來的時候，他已經置身在一片黑暗中，咒力依舊使不出半點，弱小得他都想要一指頭捅死自己。

不知過了多久，花御也被投放到了那片黑暗中。

漏瑚和花御一對話，漏瑚無比惱怒地得知，花御是接到了漏瑚充滿了恐懼的哭聲和求助聲的電話，然後趕到了這個公用電話亭。同樣經歷了失去咒力、打不開門以及窒息后，她在這片黑暗中醒來，跟漏瑚成功聚頭。

慘，真的是太慘了。

漏瑚都要被氣炸了，那個詭異電話亭用他的聲音哭著向花御求救這件事，雖然不是他做的，依舊將漏瑚氣得半死。

打從他們誕生以來，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

兩個特級咒靈不死心，一直想要逃離那片黑暗，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似乎發生了震動，有什麼東西滲透了進來。

花御眼尖地發現了被虹色泥沼不斷包裹住的中原中也，瞅准機會，一把將中原中也從那片泥沼中奪了下來。兩個特級咒靈帶著中原中也往反方向跑的時候，腳下的黑暗徹底裂開，他們掉了進去，結果就掉進了這樣一個幻境中。

中原中也皺眉，該不會是那一灘泥沼窺探了他的記憶，然後根據他的記憶製造出這樣的幻境吧？

想到窒息昏迷前的那段過分詭異的記憶，中原中也輕咳了一聲，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對了，花御漏瑚，你們昏迷前，那隻綠色話筒里有沒有說什麼話？」

什麼喜歡喜歡最喜歡的，本來就挺讓人毛骨悚然的了，居然還用他的聲音……嘖，他沒有那麼自戀，謝謝。

【說什麼……】花御認真想了想，然後道：【我聽到漏瑚哭著說對不起，然後又哈哈大笑，說我死定了。】

「喂喂喂！」漏瑚差點跳腳，「都說那不是我了！」

於是花御很嚴謹地修改了詞語：【我聽到漏瑚的聲音哭著說對不起，然後又哈哈大笑，說我死定了。】

漏瑚死魚眼，乾巴巴地道：「……我那個小弟也是，哭著說對不起，又嘲笑詛咒我死定了。」

中原中也眨了眨眼睛，所以，差點被性-騷-擾的，只有他一個？

嗯，可能是因為特級咒靈的外貌不符合電話亭怪物的審美？

雖然中原中也並不在意外貌，但他長得還算不錯這件事，他自己也算是心知肚明。

不過，那個怪物自己本身就是一灘流轉著詭異色澤的泥沼，它有正常的審美嗎？

中原中也抬手抹了一把臉，醒醒啊，審美不重要，重要的逃離這個鬼地方。

他們得醒過來，不然，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可不覺得那個詭異泥沼將他們擄來只是隨便看看。漏瑚的小弟先一步被抓，現在卻一點影子都沒有，搞不好已經被那個怪物吃掉了。

連特級咒靈都能夠狩獵，剝奪他們的力量，讓他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窒息感，這個怪物著實特殊。

中原中也打量著這個極有可能從他記憶里拓印出來的幻境世界，目光在那棟海濱別墅和遠處的五棟漆黑大樓間轉了轉，他抬手指向那棟海濱別墅，道：「先去那裡看看吧。」

花御和漏瑚沒有異議。

那棟別墅建造在半山腰上，背山面海，獨棟三層，環繞式花園。

可能是因為這裡本就是幻境的緣故，那棟別墅的大門都沒有鎖，輕輕一推，鐵藝門就打開了。

三人一人一層，開始探索這棟別墅。

中原中也選擇的是三樓。

雖然失去了異能力，但中原中也的技巧仍在。他走在三樓走廊的實木地板上，悄無聲息，宛如一隻靈敏的橘貓。

三樓總共有兩個房間，一間是書房，中原中也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異常。另一間應該是卧室，中原中也剛推門就愣住了。

因為他一眼就看到卧室的床上正靠坐著一個人。

那個有著銀白色的長發，鮮紅如血的眼眸，昳麗的容貌，以及寡淡得彷彿已經厭倦整個世界的冷漠表情。

中原中也的嘴唇動了一下。

那是澀澤龍彥。

那是四年後，或許更久以後的澀澤龍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