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小千篇 3.心兒

小千在鎮上買了幾個餅，將水壺裝滿，準備上路。她可要替小主人去看看這天下，這詩和遠方。

單就這如畫般祥和愜意的小鎮，小千猜想自己的小主人應該是滿意的。靈力和魔力消失之後，國家開始大力發展農業，人們能吃飽穿暖，再多的便是經商來促進經濟流通。卻沒人知道當年那些完成壯舉的人們究竟有幾位存活下來，又選擇在何處長眠。

她想去雲鶴書院的舊址瞧瞧，那裡或許還能碰到幾個熟人，只是此處城鎮距離啟城甚遠，按照那位賣餅的大叔說，應是有小半月的路程，途徑皇城。

「哎喲。」一個老婦人跌坐在路邊，捧著自己的腳，小千走近看了一眼，發現那是蛇咬過的傷，傷口已經紅腫發紫。看模樣她已經吸出大部分毒液，但是此刻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再行走，在這荒郊野外，無異於等死。

小千翻身下馬，將老婦人放到馬背上。

方府

小丫鬟跪坐在床邊，捂著紅腫的臉頰，眼眶裡包著眼淚看著自家小少爺，睡得那叫一個踏實。

「你竟然敢讓小少爺喝酒？他才兩歲！」

啪，一個耳光，甩得她近乎耳鳴。

她究竟做錯了什麼？小心翼翼地跟著小少爺，作為小少爺的大丫鬟，她沒有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更多的賞錢，卻受到了更多的懲罰，只因為她的主子還不太懂事。

可說他不懂事吧，他又會花錢去酒樓，還能撲到小哥哥懷裡一個勁地不撒手，最終非要被人給灌醉了才堪堪撒手。

可府邸的老爺夫人，大公子、二公子都不會去體諒她一個小丫鬟的辛酸。一陣冰涼貼在臉上，似乎帶走了臉上的疼痛。

「是他們太急了。」望著二公子的臉，他沒有看自己的眼睛，只是仔細地幫自己捂住臉頰，彷彿是捧著什麼名畫一樣，小心道，「心兒，可以不要怪我們么。展淮對我們來說都太重要了，可能會忘了你的感受。」二公子的溫和是方府上下都知道的，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感受到這特別的關照。甚至就在剛才那一刻，他叫自己名字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挨這一巴掌都是值的。

可是，就在她以為自己靠近幸福之際，原本在她臉上的冰毛巾突然掉下來，二少爺撲到床邊。原來是小少爺翻了個身，嘴裡念叨著，「抱抱。」

二公子以為這是小弟對自己撒嬌，趕緊一把將他抱在懷裡，那模樣與剛才給自己敷毛巾的模樣相比——高下立判。心兒趕緊壓下心底蔓延出的毒藤，她不能，她不能容忍自己的愚蠢與嫉妒。可是情緒正在肆無忌憚地蔓延。

「她、呢？」揉開眼睛的方展淮皺眉，看不到那個人，只是被人抱著，他知道這是自己的二哥，可這又有什麼用？

二哥很快從小弟的哭鬧中理解她可能是一個對小弟來說一眼便留下印象的人，他轉身看向丫鬟，「他？」

丫鬟彷彿被心底生出的惡毒扼住了喉嚨，她說不出話，只是搖頭。

「我、咬，她。」這樣近乎失智的小弟是方展浩第一次見到的，2歲的弟弟雖然長得乖巧，但是從不曾對誰表現出特別的關注，彷彿誰都喜愛，卻又可以離開任何人。

心思細膩又善於共情的二公子看向丫鬟，一個人怎麼可以頂著同一張臉，前後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展現完全不同的氣質？他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絕對的冷漠，他那雙溫柔的眼睛里此刻竟沒有一絲溫度地質問道，「告訴侍衛，她所有的特徵，就算把這方家鎮翻過來，也必須找到她。」

心兒此刻感覺自己已經不會再被任何人叫起名字，她只是一個方家丫鬟，那觸手可及的幸福，可能就在剛才與她永遠地錯過了。她的心彷彿頃刻間被擊成粉末，可哪兒會有人在乎呢？

方展淮望著外面，睡了，也哭累了，又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