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第十一章 帝君
「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石羽葯仙蹬著小短腿急匆匆地往思明殿的方向趕去，邊小跑邊催促著身後的瑩瑩。
「來了，來了，爹你慢點，小心別摔跤。」瑩瑩小隻的身影奔跑在台階上，蹦蹦跳跳宛如一隻白兔。
石羽葯仙見她一副天真的模樣，忍不住反覆叮囑道：「你記住爹爹說的話了嗎？總之在帝君面前，你就謹言慎行，盡量閉口不言知道嗎？有什麼事自有爹爹頂在前面。」
瑩瑩忙不迭點頭，也不知是真的記在心底了還是敷衍了事。
石羽葯仙卻是擔憂萬分，本想著讓瑩瑩遠離眾人視線才把她弄到那麼偏僻的葯圃去做清閑的小葯童，沒想到帝君突然下旨召他們倆同時覲見，是凶是吉難以預料，就怕到時候瑩瑩的身份被帝君的法眼勘破……
「爹爹，你說帝君這次召我們前去是何事？」瑩瑩飛速衝上來，挽住他的一邊胳膊。
「噓，皇家之事豈是你我可以妄言的。」石羽葯仙一把捂住她滔滔不休的嘴，厲聲呵斥著。
青白玉磚層層疊起，直通各個天庭大殿，徑旁瑤池環繞，霧氣渺渺，池荷曼妙，碧葉團團，遠處殿宇高聳，金光流轉，盤龍巨柱巍然聳立，更有一列列金甲天兵天將四處巡邏守衛，神氣凜凜。瑩瑩生平寥寥幾次從南天門路過，從不輕易靠近，都是遠遠觀望一眼，這次踏足讓她深感應接不暇，十分新鮮有趣。
「爹爹，那池裡的荷花是真是假？」瑩瑩好奇地探著腦袋東張西望。
石羽葯仙楞了一下，自己一路走來緊張兮兮的，她居然還有閑情雅緻在這裡欣賞荷花？！幾欲出口訓斥，前方一抹身影忽然攔住了這兩人。
「石羽葯仙，您可總算來了。」霧氣散去，這抹身影便是經常陪伴在天帝身側的司命星君。
「路上耽擱了些時間，莫怪莫怪！」石羽葯仙客客氣氣地一揖。
「快跟隨我來。」司命星君躬身還禮，便帶著二人往思明殿走去。
石羽葯仙與司命星君並排而行，瑩瑩邁著小步緊隨其後，見到司命星君她倒是收斂了一些，不敢再多言。
「石羽葯仙，我瞧著這小丫頭越發亭亭玉立了。」司命星君瞟了一眼身後的瑩瑩，微微一笑。
石羽葯仙笑道：「我家丫頭平常調皮搗蛋慣了，難得如此安靜。上次在帝后的宴會上莽撞打翻了侍女手上的酒杯，還承蒙星君為她美言了幾句，免了帝后的責罰。這幾萬年被我罰去看守西邊的葯圃，也算是磨礪了一些小性子。」
「呵呵，舉手之勞，這丫頭看上去就聰明伶俐，惹人喜歡。」司命星君老氣橫秋惹得瑩瑩不停地偷笑。
長得一副小白臉的樣子，怎麼言行舉止就裝得像個老頭子一樣？瑩瑩暗暗腹誹。
天帝平日里與眾臣子議事便是在凌霄殿，而這思明殿則是天帝的書房，傳言殿內藏書無數，收納萬千，更有不同的小天地，一日時光可當外界數十日。
「對了，我想問……」石羽葯仙臉皮微紅，囁喏著開口。
「司命大人，您來了。」守在思明殿外的侍女打斷了他的話語，對著幾人遙遙施禮。
「帝君可在書房內？」司命星君問道。
侍女點點頭，退到一邊，推開一側殿門，「帝君說，您若來了，可直接進去。」
天帝對這位次子的到來十分驚愕，甚至於手裡的茶杯差點摔落在地上。
「帝……父君。」暘翊冷淡地喚了一聲，這聲稱呼讓他彆扭極了。
「翊兒？」天帝無視他的不自在，欣然喚了一聲，「先坐吧。」
暘翊站得筆直，倔強得不肯落座，雙眼緊緊盯著天帝。
天帝瞭然於心，提筆在烏黑的墨水裡反覆攪著，「何事？說吧。」
「有一事求於父君，懇請父君答應。」暘翊悶聲說道。
「你先說是何事，寡人再思索能否應你。」天帝悠然揮灑墨汁，在紙上寫下一個龍飛鳳舞的「理」字。
暘翊緊抿著雙唇，眸子里深沉如海，水不揚波，「兒臣前陣子在戰場上受了傷，想讓父君下旨讓一位懂得藥理的人來照顧兒臣直至痊癒。」
天帝驟然抬眼，方才察覺眼前的兒子氣色不佳，嘴唇泛白，髮絲凌亂，一副受了重傷的模樣，這些年來他極少關心這位沉默寡言的次子，連他受傷了也未發覺，頓時心生愧疚。
「嗯，此事寡人准了，不過……你心中怕是已有人選吧？」
「是。」
瑩瑩甫一踏進思明殿就覺得氣氛詭異極了。
那坐在書桌后正提筆書墨的應該就是天帝，而座下椅子上一人正背對他們坐著，這二人面對面卻一直不曾說話，真是詭異極了。
「帝君。」司命星君與石羽葯仙齊齊跪拜，瑩瑩恍神間也被石羽葯仙拉著跪了下去。
「愛卿們平身吧，私下不必講究繁多禮數。」天帝抬手重重一揮，駐筆抬頭看向座下幾人。
司命星君識趣地走到書桌旁磨墨，此次天帝喚他們來，他必不是重點，在一旁聽著便是了。
瑩瑩縮著肩頭，小心翼翼地貼在石羽葯仙身邊站著，大氣不敢喘一口。
「石羽，許久不見，寡人想見你一面真是極難啊，你不是出門遊歷，就是下凡救死扶傷。」天帝冷笑一聲，灼灼盯著石羽葯仙。
石羽葯仙訕訕一笑，「帝君，老臣哪敢啊，確實是機不逢時罷了。」
天帝將視線移到他身旁畏縮成一團的瑩瑩身上，笑道：「若不是我著人去請你的寶貝女兒，你此次也不會一同前來吧？」
「帝君說笑了。」石羽葯仙低下頭，眉間緊皺。
「此次喚你們前來，是有事與愛卿商議，」天帝頓了頓，意味不明地繼續說道：「與你身旁的小丫頭有關。」
瑩瑩一聽天帝叫她，心裡一緊，小手牢牢抓緊石羽葯仙的衣袖，掌心裡汗涔涔。椅子上那人也緩緩回首，對瑩瑩四目相視，那雙赤瞳彷彿一團烈火灼燒，焚盡眼底萬物，讓她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這這……這不是她在寒潭裡碰到的那頭白龍，哦不對，白蛟嗎？！
「二殿下？！」石羽葯仙訝然，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
二殿下？天帝的次子？一波又一波驚嚇沖昏了瑩瑩的頭腦，簡直比那日的情形還要令人窒息。
「石羽葯仙。」暘翊微微頷首，算打了聲招呼，他素來冷漠孤傲，尋常人都不放在眼裡。
石羽葯仙此時也摸不著頭腦，天庭中人都知道天帝與其次子關係疏遠，甚少來往，可如今他卻在帝君的書房裡看到了暘翊，難不成是白日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