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劍氣!殺氣!

第二章·劍氣!殺氣!

老人一頭灰白,金絲楠木木簪束髮,鬍鬚赤紅,十分引人注目,一身綾羅綢緞面衣裳,左手拄拐,善目慈眉,面容紅潤布滿了皺紋,一副富家老翁的模樣。

老闆娘聽聲見人,招呼道:「金老來了。」走出櫃檯親自迎接招呼著,繼而走向剛空出來的桌旁,一邊熟絡的收拾桌上的碟盤碗筷一邊說道:「今兒您來的晚了些不過正巧趕上了個空位子。」

姓孫的中年男人起身對這位北鳴關內富賈當中自稱第一無人敢駁的老人拱手,那兩名儒生打扮的青年起身一同對老人作揖。

金姓老人微微點頭示意,露出笑容臉上皺紋更深了幾分,「半路遇到了個占卜的術士,那術士將我攔下卜了一卦,所以來的晚了。」

孫老闆剛坐下便見縫插話,掐媚阿諛道:「金老的卦那定是吉卦了。」

金老搖了搖頭,「說是什麼凶吉參半,舊時種下的因,結不結果還不一定呢,得看自己的造化了。」

「那肯定是善因,結的定是善果定是吉事啊。」孫老闆眯眼笑著奉承道。

店小二從後院回來剛好看到這一幕,那個月月賒賬年尾才還還狗眼看人低的孫老賴的那副嘴臉,雖然常見但還是不慣,撇過頭去輕哼一聲腹誹了幾句,小跑過去,接過老闆娘手中的碗碟,朝老人打了個招呼。

老人是店裡的常客又是本地聲名俱旺的富賈,可就是每次來店裡吃飯吝嗇了些,每次來店裡只點一盤花生米、一碟鹹菜和一碗蔥花面這三樣,有時來了興緻就再來壺燒刀子,店小二有時就想,難道有錢人都是這般吝嗇的嗎?或大魚大肉吃多了來點平淡的換換口味,或為了多給子孫後代贊些黃白才這般摳搜模樣,想著想著店小二便想到了自己身上幻想要是自己有這份身家這些黃白才不會對自己這般小氣,定是要天天山珍海味夜夜做那新郎,就算撐死或著死在床榻上也不枉此生啊。

店小二對這個吝嗇富家翁的老三樣很是熟悉,只要老者不點燒刀子,不用吩咐便端著碗碟去后廚安排去了。老闆娘回柜上為老人沏了壺山茶端來,沾滿茶水就不再打擾老人回柜上繼續算前昨日未清點的賬目。

老人姓金單字一個茂,是當地最大票號昌平票號的家主,自覺年紀漸老便將生意盡數都交由兒子打理,有些大事才出來指點江山,平日則是逗逗小孫女,品品茶聽聽曲,沒事去東街親家公那裡嘮嗑品鳥,中午來周家客棧吃碗面歇歇腳到了下午才打道回府,時間久了也成了每日的習慣了,安心養老已經半年時光很是舒心順意。

金茂入座後放好拐杖,撫順鬍鬚,朝孫老闆拱手道:「那就借孫老弟吉言了,如果真是善果我請孫老弟喝酒。」說話間他注意了一眼孫老闆身後的兩名外地人,旁桌的李羨歌對他打了個招呼,閑逛時常見這個滿北鳴關出了名的潑皮無賴,偶爾還給自己這個老頭開個葷段子很是有趣,老人沒有一絲鄙夷的神情,會心一笑點頭當作回應。

孫老闆笑出聲來,打趣道:「那得讓金老破費了。」

金茂連說了三聲好。

蔥花面、蘿蔔鹹菜、一盤乾酪花生米很快就上桌了。

金茂又要了頭蒜,嘬一口面吃一口蒜繼而夾塊鹹菜入口很是講究規律。

金茂邊吃邊看向後桌的兩名外鄉人,最關注的是那名劍客,他入門時就注意到了青年劍客左手旁的古劍,這讓他想起一段往事。蕭明盛和陳兆生兩人待酒喝盡要了兩碗湯麵。

沒過一會湯麵上桌,兩人五六筷子就下了肚,吃得快飽得也快,吃飽喝足的蕭明盛揉著肚子呼了口氣,「爽啊。」

同是吃面的金茂夾起面來吹了口氣,詢問道:「年輕人,看你們裝扮是行走江湖的遊俠。」

蕭明盛看著老人打扮就知道是個做生意的商賈,就起了吹噓之心可又怕陳大哥的責怪便說道:「男兒志在四方,走走看看磨礪一番。」陳兆生扭頭看向問話老人,雙瞳放大,稍稍一愣,轉回頭來緩了緩神,想起了出入江湖前師父所交代的事情。

入世前一夜,一座半人高土籬笆圍起的小院內有兩間土磚房其中一間窗口閃爍著微弱燭光,屋內正中一張年數久遠的八仙桌,桌上擺著一盞明燈一柄古劍一個錢袋和一隻巴掌大小的瓷瓶,八仙桌旁坐著一位白髮蒼蒼不修邊幅的駝背老人雙手插袖,一隻胳膊搭在桌上支撐著,老人面前是剛剛及冠的陳兆生,老人雙眼有神,聲音剛勁有力,「兆生,如今你已及冠也是該出門闖蕩一番了,當年我也是這個年紀出門歷練的。你出門一來磨礪劍法參悟劍道,二來漲漲見識多認識些人多明白些事,記著出門在外不能辱沒了咱們青州劍客的名聲。」

陳兆生從小家境貧苦,父母都是農耕百姓,家中有幾畝田地收成全靠天註定。那年陳兆生五歲,天災大旱,糧食收成不及往年一半,本就困難的家庭又雪上加霜,實在養不起兩個孩子的陳家父母思慮再三決定留下年紀稍大的大兒子,將小兒子送人領養,兩人走遍附近幾個村鎮訪求過三四家家中尚無子嗣的人家都被以孩子歲數太大或今年收成不好自己都顧不過來而拒,也有人上門想兩家互換當作兩腳羊好撐幾天等朝廷救災,陳家父母忍不下心也就放棄,後來偶遇一位中年,中年人詢問過二人情況后摸了摸小陳兆生的身骨,發現骨骼不錯就決定收他為徒傳他劍法,代養這個孩子,陳家父母連忙點頭答應感恩涕零跪地磕頭這個白首駝背斷指的中年男人。

往後的日子陳兆生就留在代養他的師父身邊,每月回父母家住上三五天,剩下的日子就是跟著白首中年練劍法悟劍道,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晃晃十五年過去,白首中年即是傳授劍術的恩師又是養育自己長大的長輩,有師徒情更有父子情。

陳兆生師父名叫吳青廬,原是青州當地江湖小有所成的劍客,家中又有一位賢良嬌妻已懷胎五月,后因一場江湖血雨腥風波及自身弄的家破人亡,在那場江湖風雨驚起的漣漪中身處江湖的兒女無一人倖免逃脫,正直青年的吳青廬在那場「驅魔維道」中家庭破滅,左手拇指、食指和右手無名指被魔頭斬斷,此後再也無法握劍,那一戰後吳青廬失去妻子丟了劍心,武道更是一落千丈,一夜間滿頭白髮。

人在江湖生死不由己,禍福無常理,只要入了江湖就沒有回頭路可走,江湖兒女江湖了,少有金盆洗手退隱江湖安心養老的,大多數都是死在仇家或親友或壓根不認識的人手中。

陳兆生獃獃的站在原地,他沒想過要闖蕩江湖也沒想過要成為大俠,他聽師父講過以往的事情,也聽說過不少初入江湖就造劫難的故事,這讓剛及冠最遠只去過城裡的他有些抵觸,不願去闖蕩那個大風大浪避無可避的江湖,打心眼裡就不願過那種看似風流瀟洒實則日日不安的日子。

陳兆生扭扭捏捏有些為難,依舊鼓起勇氣道:「師父,徒兒不想出去闖蕩,徒兒就想呆在村子里種種田或者去城裡謀份生計安安穩穩的。」

「小兔崽子,你說什麼!你是想氣死老子啊!這十五年來老子教給你的是劍法不是下地耕種,你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吳青廬瞪大雙眼抬起手來就要一巴掌呼去,可當他抬至半空卻停了下來,看著低頭一動不動的呆徒兒,說道:「你知道為師這雙手是誰害的嗎?」

陳兆生點頭道:「知道,是被叫赤須龍王的魔頭所害。」

吳青廬盯看著桌上的古劍,神情恍惚,想著那一夜的慘烈景象,妻子連同腹中胎兒慘死在自己眼前,魔頭殺完人後嗤笑的模樣,這一幕彷彿就如昨日發生的一般歷歷在目,「兆生啊,為師這輩子就一個心愿,就是殺了那魔頭為你師母和腹中孩兒報仇,可惜為師辦不到了,當年一戰那魔頭斷了我三指讓我這輩子也提不起劍來,更失了劍心,可那魔頭也沒好到哪去,被為師劍氣震散武道修為境界一落千丈,再想攀登難如登天。徒兒啊,為師讓你出門闖蕩其實也是藏有私心,想著能讓你替為師尋到那魔頭殺了那魔頭,結了師父的這個心結,師父晚年見你師母和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也有個交代。」說著說著老人雙眸神采暗淡了下來,駝背的身子有些顫巍。

陳兆生低著頭咬著嘴唇,再次鼓起勇氣,「師父,我去,我去找那魔頭去,為師父了結心愿。」

吳青廬道:「會不會怪師父。」

「不會。」陳兆生低下頭說道。

吳青廬知道徒兒是很不情願的,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雙手拿起桌上古劍,凝視著手中長三尺三寸的秀美古劍,如撫摸美人的肌膚一般撫摸著,當看到自己殘缺手指流露出不甘的神情但一閃而過,停下手來,將古劍遞交給陳兆生,「這柄劍還是當年為師用一塊餅一瓢水換來的,之後那位老先生傳授了我十招劍術,我想拜那老先生為師,老先生卻說不讓說是家中規矩不得私自收徒,當年那老先生不知道是出了什麼事才將自己佩劍當作交換,為師後來出門闖蕩才知道劍客的劍就是劍客的命,劍丟了就等同於命丟了,如今那老先生不知過得怎麼樣了,無緣再見了。兆生你要好好記牢每個劍客都不能忘記的規矩。」

陳兆生默默點頭,彎腰雙手接過古劍,「徒兒謹記於心」

吳青廬雙指捻了捻有些暗淡的燈芯,久久才說道:「出門后不要光想著為為師報仇,更多的是磨礪劍道,每到一地就要找當地劍客大家請教比試,要讓這座江湖知道不是只有巴蜀和明山軒轅家才能出劍聖劍神,在歷練途中打聽打聽那魔頭的下落,如果有那魔頭的消息就去找他然後為為師報仇,一共兩件事情,你做好其中任何一件便可回來,要是一件也辦不成灰頭土臉的回來了就再也不要來為師這兒了。」

這兩件事都難如登天,讓江湖記住一名劍客,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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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容易的,江湖中其它兵刃陳兆生他不知道,可習劍佩劍的人多如牛毛可有名的卻是寥寥無幾,明山軒轅家有著幾百年的家底,門內幾代人嘔心瀝血才創出了如今的劍道竅門和心得劍法,可稱整個江湖的劍道劍宗,每年出幾名天下聞名的劍客是輕輕鬆鬆,可像巴蜀劍神黎玄指那樣一人一劍成名的百年來可謂僅此一人,第二件事就是尋找魔頭為師報仇,天地之廣到何處去尋一個消聲匿跡的人。

陳兆生沒有之前的扭捏猶豫,他知道這是自己必須要經歷要去做的事情,否則師父真的會將自己掃地出門的。陳兆生斬釘截鐵道:「師父放心,徒兒謹記於心,不成功一件徒兒就是老死他鄉也不會返鄉的。」

吳青廬有些動容卻沒有表現出來,指了指桌上的瓷瓶和錢袋,「瓶里的葯是治療內傷的,在外請劍少不了受傷,外傷易治內傷難愈,這葯是為師配的效果明顯,配方在那錢袋裡。初入江湖遇事小心,外面人心難測,話不可說實,事不要亂沾,害人之心人皆有防不勝防,睡覺也要睜一隻眼,明白嗎!」

陳兆生低著頭,鼻子一酸,撲通一聲跪下,更咽道:「師父,師父說的徒兒一一記在心上。徒兒不在師父身旁您也要保重身子,遇事不要動火……」

「好了好了,跟個娘們似的,明天回家去見見你哥哥嫂嫂,去你父母墳前告訴一聲。」吳青廬說完起身向西牆的木床走去,老人背手駝背走路緩慢,來到木床坐下后發出一陣「咯吱咯吱」聲,脫去鞋子,側卧躺下又是一陣「咯吱」聲。

陳兆生還跪在原地,突然腦袋被一隻鞋子擊中,他反應過來時躺下的吳青廬早就坐起身來,手中還握著另一隻鞋,陳兆生抱著古劍就跑,被老人呵斥道:「老子的鞋!」

陳兆生灰溜溜撿起鞋子來到床前放好,老人握著陳兆生的手,情緒再也綳不住了,雙眸含著淚花,只是床頭光線太暗陳兆生看不到而已,老人側著腦袋呼了口氣,「要是五年內這兩件事都辦不成就給老子滾回來,老子還等著你給我養老送終呢。好了拿上桌上的東西趕快滾回去睡覺。」說完吳青廬鬆開手面朝牆側躺下。

陳兆生退後兩步臉頰掛著兩道淚痕,轉身來到桌前拿起錢袋藥瓶,吹滅桌上燭火,帶著複雜的心情走出房門。

想起往事的陳兆生露出一抹笑容,轉眼五年過去了,原本五個月前的他打算將蕭明盛送回京城自己就返鄉,可又想到師父交代的兩件事一件也未完成心中有所愧疚的他感覺對不起師父的養育傳藝之恩便抱著試試看的狀態來到這魔頭常出沒的北地來碰碰運氣看有沒有那魔頭的消息。陳兆生收起笑容又轉頭看向赤色鬍鬚的老人,老人一臉和氣善意不像師父口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在師父口中那魔頭眼神兇惡面相崢嶸。

金茂見青衣遊俠兩次三番看向自己便問道:「小友認得老夫?」

陳兆生搖了搖頭,轉回頭與蕭明盛商量著要在城內待個五六日再走,後者點頭說好。

陳兆生雖然覺得吃面老人不會是那魔頭但也不敢肯定,想著呆在城裡調查一番,老人不是的話還能四處打聽一番當地有沒有那魔頭的下落。

吃完面的金茂擦了擦嘴,抓起一把花生米來,剝去皮衣送入嘴中,邊嚼邊說道:「二姑娘今天出門忘記帶錢了,先給我記上,明兒再結。」

正午讓人犯困,櫃檯后的風韻老闆娘算賬算的昏昏欲睡,懶散的答應下來。

金茂捋了捋赤色鬍鬚,看向青衣遊俠,慈善眼神突然變得鷹鷙狠毒,咧嘴一笑,右手撫須的同時左手一粒花生米扣在拇指與食指當中飛出,看似輕輕一彈,花生米卻以奔雷神速奔向青衫青年背後,朝心房飛襲而去。

老人眼神流露出殺機的瞬間陳兆生就已察覺,他腳踏肩寬穩如泰山,以迅疾之勢調配全身氣機形成一道無形屏障以來抵禦那致命一擊

內力比拼,一攻一防,一箭一盾。

花生米極速似箭矢距離陳兆生不過六寸,撞上那道無形屏障發出一聲金屬撞擊的鏗鏘聲響,瞬地落地化為齏粉。

金茂不給青年喘息機會「咻咻咻」三聲,三粒花生米一粒接著一粒奔襲而去,力道不知是剛才的幾倍,無影無息,四周食客毫無察覺,剛剛那一聲鏗鏘響聲在喧鬧的店裡也沒引起眾人注意,只當是誰的刀劍與地板碰撞發出的響聲。

陳兆生皺眉,聚氣凝神全力對持,三粒花生米撞上屏障由之前的六寸向前攻進為四寸,三寸,一寸,寸寸逼近的花生米都被擋下可伴隨而來的殺騰氣機與氣牆相撞產生的力道是實打實的承受了下來,這時只感覺一股鮮血從胸口涌了上來,陳兆生咬緊牙關強忍下那股將要噴出的鮮血,緩緩三吸一吐調整體內亂竄氣機。金茂嘴角上揚,剛剛四粒花生米不過是測試一下青年遊俠的實力,發現不過是個入境期的小魚小蝦,左手輕輕轉動手腕發出「咔咔」聲,起身同時全身氣機爆棚,赤色鬍鬚無風自起,衣袖左右漂浮好似仙人下凡,四周地磚以他為中心發出輕微「咔咔」響聲,有些經不住折騰的老磚震出了龜裂。

殺氣蔓延整個客棧伴隨殺機讓人無處可逃。

陳兆生能清楚的感覺到殺氣蔓延開來,殺機如一頭猛虎直撲自己,勢不可擋,自己沒有絲毫機會馭氣阻擋好似錢塘江潮起般的殺氣,自己武道修為本就差了那老頭一截,現在又處於被動,必死無疑,知道了結果心中就有了雜念。

難道自己真要客死他鄉了嗎?我死後他會不會對蕭兄弟動手?自己和他正面比試有沒有勝算?是不是五個月前返鄉就不會死了?家中的師父,哥哥嫂嫂如今怎麼樣了?好想吃口冰涼的西瓜啊!。

雜念如泉水噴涌而出,陳兆生被雜念所擾全身被殺氣騰騰的氣機壓的動彈不得更喘不上氣來,索性就閉上了雙眸,靜靜等待著。

致命殺機距離陳兆生不到三寸被一股更為霸道強勢的浩然劍氣擋下。

劍氣一出陳兆生身旁古劍陣陣作響躁動起來,好像見到了多年未見的老友一般激動難安,想要一衝出鞘與劍氣共舞。

劍氣一瞬震散殺氣,緊接著化為千萬根同繡花針一樣從四面八方聚來,直指赤須老人全身大小致命穴位命脈,老人被看不見的繡花針劍氣所指,屁股剛好離座,不敢亂動連唾沫都不敢亂咽,好像練功打樁般。

劍氣氣機突然一漲再漲壓的老人氣喘吁吁,五臟六腑像是被撕裂了似的,無比疼痛。店內頭桌兩名佩刀的漢子早就感覺到了殺機,原本殺氣騰騰的氣機都叫二人嚇得不敢亂動可緊接著又有一股如銀河倒瀉一發不可收拾的劍氣嚇的二人汗流浹背雙手雙腳不停打顫,兩人面面相視一動不動鬢角冷汗不止,生怕神仙打架殃及魚池。

普通人則是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殺氣劍氣,只以為外面起風,店內變得清涼無比,只有武道修為小有所成的人才知其中奧妙,馭氣殺人只在一瞬,不是尋常武夫或尚未入品武夫比拼兵刃或肉搏招招可見,高手對局比拼內力氣機不敢大意走神,生死一線稍有不慎輕者傷及五臟六腑重則命喪黃泉。

內力氣機比拼拼的是對體內氣機和天地間的氣機的掌握運用和日積月累的武道修為,並且極其耗費心神體力。

劍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震散殺氣重傷赤須老人後瞬間全無。

客棧外招攬生意的肥胖店小二滿頭大汗,靠在門柱喘著粗氣看向屋內。

金茂察覺劍氣消逝散去后鬆了口氣,知道那人沒對自己下殺手,迅速站起身來,扭頭覷視頭桌黑衣老人,普通的黑衣長袍,一根桃木的發簪,看著很普通的一個老頭竟然有當世並無幾人可用出的通天劍罡。金茂百思不得其解,沒聽說當今江湖有這麼一位人物,雖然自己早已退出江湖,但有名有姓的高手劍客還是略有所聞,沒聽說過這麼一個老頭啊……「咳咳」黑衣老人一聲咳嗽讓金茂緩過神來,不敢多看也不再多想轉身離開,路過黑衣老人時眼觀鼻鼻觀心,膽戰心驚的走過,其中孫老闆獻殷勤起身相送,結果熱臉貼冷屁股。

孫老闆尷尬一笑,又尷尬的坐下。

店內小二過去收拾時看到四周的地磚有六七塊均有龜裂,撓著後腦勺一臉疑惑,看向櫃檯老闆娘,只見托腮的老闆娘搖了搖頭。店小二想老闆娘都沒當回事自己也就不管怎麼多了,不再去多想收拾起碗筷來。

剛從閻羅殿走了一遭的陳兆生心有餘悸,閉目靜心強忍著被震蕩的五臟六腑所帶來的劇烈疼痛,三呼一吐變為五呼一吐,調整體內潰散氣機梳理被殺氣所震的筋脈穴道,二來養精聚神。

「陳大哥,陳大哥……」陳兆生從一聲聲呼喊聲中緩緩睜開雙眼,吐出一口濁氣,蕭明盛一臉擔心的問道:「陳大哥你沒事吧!你臉色好差啊,不會走火入魔了吧!」

臉色蠟黃的陳兆生擠出一個笑臉搖了下頭表示自己沒事,問道:「過了多長時間了?」蕭明盛道:「大概一炷香時間,我見你臉色不好就沒打攪你,可你臉色越來越差了,當真沒事?」

「沒事,只是喝酒有些上頭了。」說完轉身看向頭桌發現那位無聲無息救下自己的黑衣老人已不在,桌上也被收拾乾淨,店內食客僅剩自桌和旁桌的潑皮,上身赤裸的大漢三人,六人三桌,陳兆生原本還想感謝那位出手相助的劍道前輩,那位老前輩劍罡有氣吞山河之勢,劍氣霸道,可謂是已經到達遇山開山遇海斷海的境界了,比起以往遇見的劍道前輩與這位前輩相比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蕭明盛只是個江湖小白沒有一點武功基礎更別說那尋常武夫都不明不白的氣機比拼,只知道陳大哥臉色難看便說道:「陳大哥你先坐著,我先去付住宿的銀錢,早些休息大睡一覺養養精神,明日好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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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

陳兆生不吭不聲點了點頭。

蕭明盛走向櫃檯時瞪大了那對桃花眸子,目不轉睛,只見三十齣頭風韻正濃的老闆娘斜坐托腮正在走神,一對豐胸搭在櫃檯上顯得更為壯觀不俗。

老闆娘回過神來見那位出口調戲自己的小公子一路盯著自己胸脯走來,開店迎客被食客漢子們刮幾眼油都是常事,老闆娘早就習以為常見怪不怪了。老闆娘佯怒道:「你個小登徒子看夠了沒!」一語驚醒福中人,蕭明盛本就生的唇紅齒白,眨著眸子,笑顏道:「姐姐長得這麼美,怎麼也看不夠啊。」

老闆娘笑道:「你這個小登徒子,信不信我叫人挖去你的眼,打斷你的三條腿。」

蕭明盛擔心陳大哥也不再占口頭便宜,掏出十兩銀子,道:「姐姐飯錢,再來兩間客房,我們要多住幾日。」

老闆娘接過銀兩,對那名黝黑店小二叫道:「虎子帶兩位客人後面客房。」

黝黑店小二點頭答應,說道:「這邊請。」先來到陳兆生身旁接過剛上手的行囊,走在前為其領路。

陳兆生蕭明盛兩人一前一後跟隨名叫虎子的少年去往後院客房。

虎子為兩人掀起門帘隨兩人來到後院。後院寬敞,六間石磚瓦房一字排開既是客房也是後院后牆,簾門左邊是一間馬棚,旁邊是間伙房,伙房窗前有一眼一人肩寬有餘的水井,旁邊是一道後門,簾門右邊是一間卧房,房前有一顆同屋高的銀杏,枝繁葉茂。

馬棚內有三匹馬兒,兩匹上等良駒,剩下一匹就是陳兆生的老馬,老馬頗有靈性見到陳兆生后甩了甩腦袋,陳兆生走上前看了眼草料,是精細草料,趁機又吐了口濁氣。

虎子看著少言寡語其實也是話嘮,進了後院就沒停過嘴,「兩位公子,那六間房就是客房了,客房內都差不多沒有高低之分,這左手邊是伙房。」當他看到客人走到馬槽看向草料借著說道:「客人放心好了,結對是精細草料給您照顧的好好的。」

見客人不理他又找話道:「兩位公子是哪裡人士?看樣子是第一次來我們北鳴關來,要是二位有什麼不明白不知道的地方問我就行,城內大小事我還是了解一些的。」

陳兆生體內氣機潰散不成一團,五臟六腑所帶來的疼痛也不曾減去一分,忍著體內劇痛,提著口氣道:「小哥,我有些乏了想要歇息,先帶我們去客房吧。」

虎子看陳兆生臉色難看,很是識趣的小跑到左邊數第一間和第二間客房,推開房門道:「今早剛收拾的,二位公子先看看,要是缺什麼告訴我一聲我好去添。」

蕭明盛掏出些散碎銀子遞給店小二說道:「你先下去吧,有事再找你。」

虎子彎腰接過碎銀,笑的合不攏嘴點頭掐媚道:「公子有事吩咐我就行,我先下去了。」說完走路帶風般來到簾門前,掀簾的同時不忘回頭獻媚,「有事您找我就行。」

虎子生怕出手大方的年輕公子哥被外頭那個死胖子搶了去,隔著衣服摸了摸胸前衣袋內的賞錢,心想這公子哥真是大方,要是多來幾個這樣的那這個月底就能將村中的老房翻新了,到時候再讓村裡的趙婆給討個媳婦,想到這兒臉上泛起了洋溢的笑容。

陳兆生臉色蠟黃,看得出來不只是乏累造成的,蕭明盛也沒再開口過問,「陳大哥,你住裡面這間吧,我住頭上那間。」

陳兆生嗯了一聲,剛要開口蕭明盛又說道:「你先好好休息,晚飯的時候我叫你。」

陳兆生點了點頭,微笑抱拳,可笑的比哭還難看,蕭明盛點頭擺了擺手示意他快去休息。

客房不大,只有一扇窗,一張床,擺放整齊的青底白花的被褥,一張木桌,茶盞茶碗燭台具備,兩把木椅,空地有限。

陳兆生進屋后插好門閂,將古劍行囊放於木桌,從行囊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顆烏黑小藥丸,服用吞下,來到床邊,盤腿靜坐,雙手掐子午訣,穩定心神,緩和呼吸。

靜坐中的他卻沒靜下心來,而是想著剛剛發生的事,想起師父曾說過當年那一戰後師父他雙手只剩七指,而初到小乘期的魔頭被師父劍氣所傷不見蹤影,今日魔頭出手不過小周天實力,難道那一戰魔頭武道一落千丈跌至周天?陳兆生不得其解隨著藥效發作全身經脈好似有一股熱流涌動慢慢遍布全身大小經脈穴道,疼痛逐漸舒緩,困意湧上,朦朦朧朧便昏睡了過去。

武道品階如同登山,登的是一座高不見頂的巍峨青山,一至五重鏡不過是遠處望山觀山只見青山隱約輪廓不知其詳,人至山麓漸漸入道登山入境稱謂入境期境界,再往上走一覽山中景色裨益頗豐為大小周天境界,來至山腰雲霧繚繞彷彿身處世外可謂小乘期境界,繼而攀登便是陡峭山壁壁立千仞無道路可尋非人力可攀難於上青天的天元期境界,越過山壁來到山巔天地人間一覽無餘,彷彿人與天齊比肩仙人譽為大乘期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陳兆生恍惚的醒了過來,臉上有了光澤,五臟六腑不再疼痛,體內氣機不再混亂無形,調動氣機遊走經脈穴道也暢通無阻。陳兆生感嘆自己命大運好,要不是那位劍道老前輩自己被魔頭偷襲就算再加一條命也不夠那魔頭殺的,還有就是師父的內傷妙藥,之前與人請劍受下的輕微內傷全是靠這葯恢復,而這次險些喪命的內傷依舊被這葯救回,如有起死回生一般。

陳兆生不再亂想,聚精會神靜坐雙手交叉平放于丹田之下,閉目雙腳十趾緊勾一呼一吸緩慢悠長,吐體內濁氣納天地精華,一吐一納共計三十六下,隨之全身漸漸散出肉眼可見的白霧,額頭雙顳鼻頭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兩刻后陳兆生睜開雙眼,整個狀態煥然一新。

陳兆生起身來到木桌旁坐下將藥瓶收起,當看到古劍時心中不甘和后怕之意湧出,又想起師父交代的兩件事情自己沒一件做到,如今碰到了那魔頭自己還不是那魔頭的對手,只怪自己如今只不過是個入境期,那魔頭當年雖被師父所傷但如今至少小周天巔峰境界的實力,自己這還怎麼為師父報仇,就算自己偷襲魔頭那也才只有四五成的把握,如果失手則會落入魔頭手中必死無疑。

想到這兒陳兆生嘆了聲氣,搖頭怪自己資質普通,武道修為自從入境到如今足足三年時光可終究邁不過這道坎到不了周天境,師父吩咐的兩件事情更是一件也未完成,可以說出來五年一直無為,倘若這樣返鄉自己該如何給師父交代,難道要說自己碰見魔頭卻差點被魔頭所殺幸虧一位前輩相救才撿回一命落魄返鄉,可就算自己要走那魔頭能放過自己嗎?魔頭定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才突然襲殺,就算想走魔頭也會半路截殺,想到這兒陳兆生一股熱血沸騰湧上心頭,一咬牙,心一橫心想反正都是死何不豁出性命和那魔頭鬥上一斗,也不枉師父白白培育自己十五年。

陳兆生想法一出就持劍奪門而出。

出門便見到剛剛出手相助的黑衣老人,老人朝氣蓬勃坐在井邊觀賞那顆「年輕」銀杏突然說一句,「還是太過年輕啊!」

陳兆生將古劍佩掛腰間,走上前去一揖到底,恭敬道:「多謝老前輩出手相救,晚輩陳兆生敢問前輩尊姓。」

黑衣老人依舊看著銀杏樹,對作揖的陳兆生不理睬。

陳兆生起身看了看老人,順著老人視線看向那顆綠意蔥蔥的銀杏樹,心想這老前輩真是個怪人,想到老前輩的霸道劍罡,劍痴陳對劍的痴字隱隱作祟,畢恭畢敬道:「老前輩可否賜劍?」

黑衣老人看了一眼陳兆生哈哈大笑,「不愧有個劍痴的名號。」說完隨之屈指一彈,陳兆生腰間古劍再次躁動,老人與銀杏樹當空發出一聲撕裂聲響,銀杏樹劇烈晃動,樹動葉未落,不過一瞬間功夫銀杏樹停止晃動,老人一出手陳兆生便抬頭觀看,只是不得其解看的一臉疑惑。

黑衣老人起身拍了拍身上塵土,嘆了口氣,「木頭,悟透再做其他事,否則也是惘然。」說完負手朝向客房走去。

老人就住在陳兆生右邊的客房,陳兆生目送老人進了房后思索一番,開始有樣學樣的屈指一彈。剛剛老人隔空撼樹發出的響聲驚醒了蕭明盛,打開房門一臉睡眼朦朧,見陳大哥對樹彈指,沙啞著嗓音問道:「陳大哥你在做什麼。」

陳兆生還在模仿老人屈指一彈,無神無形,樹未動葉更未動,搖了搖頭,以自己現在的武道修為根本做不到那隔空撼樹的本事,他不信邪集中精神,聚氣於右手,待氣機集中一點,猛然彈指,可惜結果和剛剛幾次一樣。

蕭明盛也學陳兆生隔空彈指,陳兆生髮覺身後蕭兄弟在學自己,笑了笑,「你睡醒了。」

蕭明盛見陳大哥臉色恢復如常,笑著說道:「剛剛聽到動靜出來瞧瞧,陳大哥你臉色好多了,你拿著劍做什麼?要出去?」見陳兆生腰間佩劍蕭明盛一連問道。

陳兆生本想著於魔頭拚命可剛剛被黑衣前輩的隔空撼樹一指點悟,剛才的想法實在是莽夫之舉,就如魔頭以體內氣機為引引導花生米化為殺器,自己連魔頭這樣以氣馭物都做不到何談報仇一說,只是送死罷了,剛剛黑衣前輩先是指點后又話中有話明顯讓自己不要衝動待悟透那一指再說。陳兆生道:「出來透透氣而已。」

蕭明盛也沒多想,看了看天才申時左右,再回去睡也睡不著了,玩樂的心思涌了上來,說道:「咱們去北鳴關的鐘樓瞧瞧吧,再去看看大陽的北大門。」

陳兆生也想出去散散心,點頭答應下來。

兩人來到前面大堂,店內食客只有剛剛出門而返的青年男子和妙齡少女對坐喝茶閑聊,老闆娘不在只有虎子靠在櫃檯偷閑,原本還想讓自己雙眼開開葷的蕭明盛尋覓一圈后失望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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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客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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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劍氣!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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