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餘生為你兩袖清風（3）

（4）

紅羅軟帳之下，酒酣后的夫差踏著虛浮隨性的步履朝西施走來，眼中儘是抹不去的情慾，簡直與白日里冷峻霸道的帝王判若兩人。

撲面而來的龍涎香霎時好聞，令人淪陷其中，而西施卻愈加清醒了幾分，廣袖內的玉拳緊緊攥緊。

「施兒......」夫差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雙眼迷離恍惚，眼底的慾望卻愈發濃烈，手中的動作依舊未停，霸道而又強勢。

「不要.......」西施瞳孔驀地一縮，下意識地竭力抗拒。她的身子被逼到了牆角，在男子令人窒息的氣壓包裹下，驚覺自己已是困於籠中的囚鳥，無路可退。

室內的溫度不斷攀升。

原先的，可以稱得上是狂風驟雨前的寧靜。

不久，床榻便劇烈地顛簸了起來，咯吱作響，旖旎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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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她的雙手緊緊攥住了被褥，忍著撕心裂肺的劇痛，緩緩顫抖.....她不過才二八年華罷了，被父母拋棄，愛人背叛，失去清白......與她同齡的少女，興許此刻還在父母懷裡撒嬌說笑吧？

而她.....不過長了一副姣好的皮囊，就要承受他人這輩子也可能接觸不到的屈辱與痛苦？

西施緩緩闔上雙眼，如冰晶般剔透的淚珠從眼角溢出，緩緩順著面頰滴落，唯留下一條未乾涸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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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幾日，吳王夫差便夜夜沉溺於溫柔鄉中，為西施建造華麗壯觀的春宵宮，歌舞昇平的館娃閣.......

遺之巧匠，使起宮室高台，盡其財，疲其力。

鶯歌曼舞，笙簫瑟瑟，佳人笑靨如花，穿木屐飄然起舞，伴隨著清脆的小鈴搖曳作響，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奈何好景不長。

「錚錚踏踏.....」，如同蟄伏的小獸，隱沒在一片盛世浮華之中，也在潛移默化中，唱響了大吳的亡國之音。

「施兒........」昔日那個不可一世的君王，曾緊握著她嬌軟的柔夷輕撫，眼中儘是柔意泛濫，「你永遠都會陪在孤身邊的，對嗎？」

從來沒有人待她這麼好呢......西施望著枕邊人的深情款款，竟是有片刻的恍惚，那若是她今後.....人老珠黃呢？

帝王家，自古至今，皆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她忽而笑了，極其嬌柔地望向眼前人，惹人憐愛，「施兒......自然是伴君左右，不離不棄。」

她始終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君王，給了她最深沉的寵愛。而她.....卻承受不起。（5）

吳國終究是滅亡了。

在越兵錚錚鐵蹄的踐踏之下，於血光浮沉之中，刀光劍影，硝煙瀰漫。昔日那座繁華繁盛的王都，在旦夕之間，皆毀於殆盡。

越王稱霸春秋，越國進入一個前史未有的鼎盛時期。

國破山河碎。那個殺伐果斷，高高在上的君王，終是淪為人臣，如夢初醒。

後來...西施聽說，他拔劍自刎了。僅留下臨終一句感嘆：知返已晚啊....

傳語者已去，她仍怔愣著，滯留靜默在原處，淡然地望向遠方青山如畫，雲淡風輕。恍然間，她驀然一笑，閉了閉雙眸。想必.....他是恨極了她吧？

期間，范蠡尋過她無數次，皆被拒之門外。

窗前，西施靜靜地看向他黯然離去的蕭條身影，睫羽微顫，面色依舊波瀾不驚。

他許是想前來道歉吧？那就不需要了。你我，誰也沒有做錯，各不相欠，但求各自安好，便足矣。人生何其漫漫，她終究是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