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經此一事,柳西濤老實了很多，大概是覺得沒臉見人，這兩日他整天躲在屋裡,不願意出門。

柳清雲看人消停了，便開始出去四處轉悠了,這北京他還沒來過呢,不管留不留在這兒,總得看看首都的風光。

這天他剛走到大院門口，就見後面來了輛車，停在了他身邊,從車上下來個人。柳清雲一看這還是個熟人,竟然是上回在盤水縣見到的成振民，也就是成浩的爸爸。他這才想起成家也是北京的，而且成振民也是個軍人。

「柳同志？這麼巧,你什麼時候到北京來的？」成振民率先打招呼道。

「我也是才來不久的，成浩還好吧？你們也住在這個大院里嗎？」柳清雲記得成振民當初留給他的地址好像不是在這裡。

「小浩挺好的，他還經常提起你和你兒子呢。我父親就住在這個大院里，我們一家三口平時不在這裡住，我是專門回來看我父親的。柳同志，你這是？」成振民還有些詫異柳清雲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柳清雲琢磨著成振民的父親既然也住在這個院里,弄不好和柳景輝彼此都是熟識的,他便也沒有隱瞞，大概提了一下自己找到了親人的事。

成振民從小也是在大院里長大的,自然認識柳景輝，聽說柳清雲的親生父親是柳景輝,他顯得有些若有所思,隨後說稍後會去柳家拜訪柳清雲,似乎是有什麼事的樣子。

柳清雲答應下來，兩人便暫時別過了，成振民重新上了車，車子在距離柳家房子不遠的一處小樓前停了下來。

成振民心事重重地走進屋裡，他的父親，成家的老爺子，因為年輕時的舊傷複發，已經退了下來，這兩年一直待在家中休養。

「爸，柳叔家的大兒子找回來的事兒，你知道嗎？」成振民對著成老爺子詢問道。

「這事兒現在大院里沒誰不知道的，聽說是景輝原配生的兒子，兩歲的時候就丟了，前不久竟然找了回來，那模樣跟景輝十足相像。」成老爺子顯然也是見過柳清雲的。

成振民這才想起，難怪他當初剛見到柳清雲時覺得有些面善，原來是柳叔的兒子，只是他當初從來沒往這方面想過，所以才忽略了過去，再加上那會兒他一心只在那兒思考鐵疙瘩村的事了。

說起鐵疙瘩村，因為對柳清雲所說的自己會道術尋人的事心中存疑，成振民後來還專門詳細了解過鐵疙瘩村的情況，自然得知了村裡人的慘狀，以及他們都一口咬定是柳清雲用妖術招來的小鬼。雖說這件事最後是以村裡人精神有問題，互相火拚結案的，但大家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想法，只是沒有明說罷了。

這讓成振民不得不相信，柳清雲大概是真有些本事的，不然實在是說不通。

想到這裡，成振民左右看了看，發現這會兒家裡沒別人，才開口說道：「爸，大哥的事，你不是說想找個有本事的大師嗎？眼下剛好就有一個。」

「嗯？你指的誰？」

成振民將當初在盤水縣遇到柳清雲，以及人販子被抓前後和鐵疙瘩村的事兒，都告訴了成老爺子。

「柳叔找回的這個兒子恐怕不是一般人，其實之前你說要找大師的時候，我就想到他了。只是覺得人不在北京，不太方便，可沒想到他現在就在咱們這大院里，我剛才還碰到他了。」

成老爺子聞言，低頭沉思不語。

「端看他當時對付人販子和鐵疙瘩村的手段，就能看出這人是個嫉惡如仇的，雖說做法有些出格，但法理不外乎人情，咱們自己是軍人，需要遵守體制，沒必要太過要求其他人。」成振民又補充道。

「我倒不是懷疑他的人品，只是你大哥的事……」

成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小兒子就是成振民，大兒子叫成振遠。他們這一家子都從了軍，早些年，成老爺子提起大兒子也是很自豪的。

結果十年前，成振遠喜歡上了個姑娘，非要和那姑娘結婚。可那姑娘的家庭成分不太好，當時又是鬧得最厲害的時候。成老爺子原本是個農民，後來的成就全靠打仗那幾年一刀一槍拼殺出來的。他倒也不是太看重對方的出身，只是害怕影響兒子的前程，所以就不怎麼同意。

而他的妻子成老太太以前在部隊里當軍醫，很是有些見識，成老太太見了那姑娘后說，那姑娘心思不定，性格偏激，是個攪家精，堅決反對成振遠和那姑娘在一起。

可成振遠最終還是和那姑娘結婚了，為此跟家裡大鬧了一場，直接自請支援邊疆去了，隨後就帶著那姑娘走了。這一去邊疆就是十年，成老爺子夫妻兩個思子心切，這些年也慢慢接受了。前不久夫妻兩個還琢磨著是不是要托關係把成振遠調回來，就算是支援邊疆，奉獻了這麼多年也差不多了。

誰知道成振遠這個時候在邊疆出了事，他不知怎麼的和當地的牧民產生了衝突，失手持槍打傷了個牧民。他如今正被停職接受調查，受處分是肯定的，能不能繼續在部隊里待下去都不好說。

於是成振遠就帶著妻女回來了，然而這一回來，成家人才發現成振遠跟記憶中大相徑庭。從前的他，雖然因為婚事跟家中鬧了矛盾，但仍然是一個陽光開朗、積極向上的熱血男兒。但現在的他變得陰鬱暴躁、衝動易怒，動不動就朝人發火，耐性極差。要不是他的一些生活上的小習慣都沒變，成家人簡直要懷疑他是被人奪舍了。

成振遠如果一直是這種狀態，會在邊疆跟牧民發生衝突，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可問題的關鍵是，並沒有什麼契機導致他性情大變，成老爺子託人調查過了，成振遠在邊疆除了受了些風沙之苦，這回事發前根本沒出過什麼事兒。他性情的轉變卻是這一年裡才發生的，為此他的領導和戰友都很是不解，還曾找他談話過很多次，都沒能發現什麼問題，他就像是突然變了性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一樣。

而促使成老爺子想要找個大師的原因，不光是由於成振遠變了性情，還有就是他對所有人都不耐煩的同時，卻對妻子孔瑤言聽計從，極有耐心，那痴迷程度比起十年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是再恩愛的夫妻，十年過去，感情也差不多轉化為親情了吧，誰還能十年如一日地熱戀。更何況成振遠十年前雖然堅持要娶孔瑤，但在其他事情上仍然是清醒正常的，不像現在，感覺理智都沒有了。這種情況下，成老爺子能不懷疑自己兒子中邪了嗎？

對於成振民提議說要讓柳清雲給成振遠看一看的事兒，成老爺子之所以遲疑，並不是質疑柳清雲，而是覺得家醜不可外揚，為了成振遠考慮，他不太想讓左鄰右舍知道這件事。而柳清雲如今就住在大院里，他怕一來二去的，這事兒再鬧得人盡皆知。就好比柳景輝的大兒子找回來的事兒，如今在大院里人人都知道。

聽了成老爺子的顧慮，成振民想了想說道：「那要不這事兒我私下裡去拜託柳同志好了，我看他也不是個多話之人，也不至於宣揚出去，爸你要是從外面找人，豈不是更引人注目？」

成老爺子覺得成振民說得有道理，就同意了此事。成振民很快去拜訪了柳清雲，他在柳家倒是沒有多說，只說出於之前的交情，想要邀請柳清雲到自己家裡做客。

柳清雲看出了成振民有事相求，就順水推舟地應了下來。他們兩家距離不算太遠，進成家之前，成振民將他大哥的事，大概說了一下。

「大哥對大嫂和對其他人截然不同，便是對我那侄女，態度也稱不上多好。這讓我們都起了懷疑，以我大哥原本的為人，他是不可能這樣的，當年雖說他帶著大嫂去了邊疆，可那也是因為不想和家裡發生直接衝突，才特意避開了的，前些年書信也是不斷，也就這一年裡聯繫才少了。」

「而且大哥如今正在接受停職調查，還不知道能不能回到部隊，可他就像沒事兒人似的，整天陪著大嫂四處閑逛。這對從前那個將自己軍人身份看得無比重要的大哥來說，根本就不可能。」

「柳同志，等下我就說你是我之前在盤水縣認識的朋友，來家裡做客的，以免引起我大哥的反彈，他現在情緒很不對勁。」成振民交代道。

「好的，我大抵明白了。」

柳清雲跟著成振民一起走進了屋裡，這會兒已經是傍晚了，成家人都回來了。成振遠今天陪著孔瑤出去逛街了，兩人這會兒正旁若無人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膩歪，那情態跟剛陷入熱戀的小年輕一樣，絲毫看不出來是一對結婚十年的夫婦。

而對面椅子上的成老爺子和成老太太，一副沒眼看的模樣，各自低頭看著手中的報紙。

柳清雲他們進來后，成振民跟眾人介紹了一下柳清雲的身份，說是之前在盤水縣從人販子手裡救過成浩。成老爺子和成老太太聽成振民這麼說，對柳清雲表現得很是熱情，還招呼他晚上一起吃飯。

也不知道成老爺子事先跟成老太太打過招呼沒有，成老太太留飯之後，就對旁邊沙發上的孔瑤說道：「阿瑤，家裡來客人了，你去做飯吧。」

孔瑤還沒說話呢，成振遠立馬接道：「媽，阿瑤今天逛了一整天，已經很累了，你就別讓她做飯了。」

「她逛了一整天？她哪天不閑逛？所以你們每天就等著我這個老太婆做飯給你們吃嗎？」

成振遠肉眼可見地變了臉色，不耐煩地道：「媽，家裡以前也是你做飯，你去做一下怎麼了？我不是說了阿瑤累了嗎？」

「以前我做飯，那是因為你們都去工作了，現在我兒媳婦閑在家裡，整天除了逛街就是瞎轉悠，難道還要我這個婆婆來伺候她嗎？你們回來了這麼多天，可曾幫忙做過什麼事？」

「咣」的一聲，成振遠根本沒有顧及家中是否有客人，一腳踢翻了沙發前面的矮桌，暴怒道：「你們不就是嫌棄我受了處分，整天待在家裡讓你們丟人了嗎？你們要是不想看見我，我們一家人搬走就是了。」

柳清雲看著眼前暴躁的成振遠，又看向一邊的孔瑤，只見孔瑤低垂著眼帘，好像感覺不到這次由她而起的衝突，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還彎了下嘴角，柳清雲不由得摸了摸下巴。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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