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三日轉瞬即逝，家裡人給他籌備了一個簡單而溫馨的葬禮，應擇一很是喜歡。

看著媽媽拚命忍著眼淚，硬擠出「笑容」親吻他的額頭，這讓應擇一的心抽痛不止，彷彿片刻就要停止呼吸，明明他早已死去。

就在他被判定死亡的那日，在醫院的急診室里，隨後而到的媽媽厲聲阻止了鍾晉為看似想要試探著撫摸他臉頰的行為，直接就讓爸爸抱著他的屍體回家。

哥哥拿著醫院開具的死亡證明緊隨其後，誰都沒有給鍾晉為說話的機會，也沒有人理睬躲在角落假裝傷心哭泣的應端則。

到家后，應擇一看著「自己」安祥地躺在水晶冰棺中，每當他想要出去走走時，都會被無形的鎖鏈牽拌住。想來，他是沒辦法離開「自己」太遠。

這三日，爸爸和哥哥動用了一切力量進行調查，最終卻不得不接受死亡證明書上列明的死亡原因。

救了他的那兩個陌生人，恰好都是那家醫院的醫生。倆人也都說明了從聽到有人呼救，到他們下水救人，再到上岸后的救治手法，以及救護車把人接走的整個過程，不存在任何破綻。

至於應端則，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殺人」，暫且被排除了嫌疑。但只要作案動機依舊存在，那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解除警報的。

其實，家裡人已經接受了應擇一是因為癲癇發作而墜湖身亡的事實。

唯獨想不通的是，只是散個步，怎麼會無緣無故地突然發作？這種天氣，又為什麼要帶他出去散步？

只要應端則一天沒有解釋清楚這個問題，那他就沒法撇清自己與這場意外事故的因果關係。

應端則那個虛偽成性的生母還四處賣慘，散播輿論，拚命想要給兒子洗白。

不過，確實很多路人都信了，因為大家都認為，沒有哪個傻子會在明知自己嫌疑最大的情況下還光天化日去實施犯罪。

就連鍾晉為也發聲表示支持，這讓應家人感受到了赤祼祼的包庇。

應爸爸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想到應擇一的意外變傻，婚姻不幸還有意外殞命，統統都與應端則脫不了干係，他就無比痛恨自己。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他絕對不會犯傻帶這個私生子回家。不，如果時光真的能倒流，他根本就不會與那個女人扯上任何關係，更不可能會有應端則的出生。

如果沒有這一切，他最愛的妻子就不會受傷。

想到過去的種種，應爸爸心痛難忍，他直接就剔除了應端則前來參加葬禮的資格。

知道應擇一併不喜歡充斥著功利喧囂的環境，更是了解他最為珍惜的就是家人，所以今日來到叢林別墅參加葬禮的，都只是至親摯友。

應擇一本就朋友不多，何況又傻了多年，根本沒有再延續友情的可能。除了那些依附著家族合作關係而自稱朋友的人，怕是已經沒什麼人記得他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在高中時期已經鬧掰了的好兄弟，今天居然到場了。

看著眼前這個已經褪去青澀，儀錶堂堂的大高個，應擇一真的是十分懊悔。

當初若是選擇相信好友，能早點意識到應端則的不懷好意，能早些看穿那對母子的陰險嘴臉，那他現在是不是會過得幸福些......

然而，人生哪有機會讓這些假如和也許來打擾。

鍾晉為不理解，一向善解人意的應端則為何一定要阻止他來參加應擇一的葬禮。至少，應擇一是他名義上的妻，這亦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見。

只是，葬禮會放在這座別墅舉行，確實是鍾晉為始料未及的。

這座別墅印刻著他和應端則這隻小兔子的人生初遇，也是在這裡，他獲取了繼續抗爭命運的勇氣。

移動火化車就停在水晶棺的不遠處，鍾晉為的不請自來，堪堪止住了火化的進程。

「你來做什麼？這裡並不歡迎你！」

「我來和應擇一做個告別。」

應家大哥還沒再次開口，就被應媽媽安撫著拉開，她努力維持著優雅的風度。

「鍾會長，我們應家已經正式對外發布了公告，基於對OMEGA的保護，你怠慢了一一三年，所以你和一一已經沒有了法定意義上的夫妻關係。現在一一已經過世，我們不希望你再來打擾他。」

應媽媽說完便轉身離去，走出幾步又停下，但也不曾回頭。

「鍾會長，你永遠不會理解一一是有多麼愛你。那種無端地，沒有理由地信任和愛意，連我這個做媽媽的都十分妒嫉......嫁給你的這三年，我們知道他過得不好，但每次只要提到讓他離開你時，他都會堅定的搖頭。一一雖然不會說話，但我知道，他眼神中的那股堅定......他滿心滿眼都是你，而你，根本就不配。」

如應媽媽所言，鍾晉為確實不理解應擇一這個傻子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他，他甚至都不曾給過對方什麼好臉色。

回憶起當初的「求婚」，應家人實屬無奈，但卻十分尊重應擇一的選擇。小傻子重重點頭欣喜萬分的模樣，他倒還是記憶猶新。

鍾晉為並沒有真的離開，他只是停在遠處，淡然地看著一襲盛裝的應擇一被緩緩推入火化車。

火苗竄起的那瞬，也是宣告了這段他不曾付出真心的婚姻終於無聲退場。

鍾晉為更不理解的是，明明只是一場禮貌的告別，為何他的心此刻卻會痛的如此真實，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正揪住心弦，想要將它拔出體內。

突然，他的耳邊響起了陌生的聲音，「小老虎，我如願嫁給了你，可你終究是負了我。不過你放心，我並不恨你，但我也不會原諒你。我衷心祈願你和那個騙子，此生都得不到幸福，永遠都不可能幸福！」

當最後一個字音隨風消散，剛剛那種讓人痛徹心扉的感覺卻又莫名的消失了。

鍾晉為不曾久留，這場沒有回應的告別，終是草草收場。

應擇一原本以為只要火化后就能得到解脫，所以他才最後一次靠近鍾晉為，順便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讓人沒想到的是，他現在居然還以阿飄的形式活著，並且還獲得了自由活動的權利，完全不受時間和空間的局限。

只是他很迷茫，如今這樣到底是有什麼意義，又無法替自己報仇。

作為一隻閑魚飄，他只能陪著媽媽整理遺物，陪她看自己曾經最喜歡的漫畫書。監督爸爸和哥哥在辦公室簽批文件，叮囑一家人好好吃飯......

偶爾，他也會忍不住好奇，不知不覺就飄到了那座他借住了三年的宅子里，看著鍾晉為一個人安靜地躺在床上發獃。

控制不住時，他也會飄到床上，假裝兩人同床共枕。清醒時，他也會責怪自己不爭氣，事到如今了還在痴心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