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也不徵求意見,嚴叱玉非常自然熟的湊過來和他們一起摘杏子。
「還不知仙女姑娘的芳名?」
「水華。」見他靠近,水華往旁邊讓了一步。
嚴叱玉又粘了上來:「水華,盈盈若水,步生蓮華,真是好名字!在下嚴叱玉,嚴謹的嚴,叱吒風雲的叱,溫潤如玉的玉。」
「幸會幸會。」再讓。
「水華姑娘家住何方?」再粘。
「目前暫住在王爺府中。」這人是牛皮糖?
「什,什麼?!水華姑娘一個妙齡女子,住在男子家中不太好吧……」
「勞嚴公子關心。」
「不若我給水華姑娘找個住所吧!」
「不必,住在王爺府中挺好的。」
看水華態度堅決,嚴叱玉生怕惹她不快,便岔開話題道:「都說禍福並存,我今早剛丟失了寶貝,正為此事而感到煩悶,沒想到下一刻便在湖邊遇到了水華姑娘,水華姑娘便是我的福啊!」
「我不是你的福。」你的寶貝丟了才是你的福,水華心想。
「即便水華姑娘不認為,但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福。」嚴叱玉堅定道。
「哦。」與傻子無話可說。
她態度淡漠,但凡是個正常人也該明白什麼意思。偏巧這嚴叱玉神經大條的很,彷彿察覺不到她對自己的冷淡,自顧自不停的沒話找話,吵的水華腦子嗡嗡的。
「水華姑娘……」
「水華姑娘,你看這個……」
「水華姑娘……」
「……閉嘴!」水華實在是忍無可忍。水華姑娘水華姑娘,她都快被自己的名字給洗腦了!
水華其實不太擅長對付這種簡單沒腦子的直腸子。
一旁的尉遲淵不由有些驚奇。雖與水華認識不久,暫且不論她內心如何,起碼錶面一向溫和有耐性,這還是頭一次見她耐性全失,不加掩飾的樣子。
嚴叱玉見狀,立即乖乖的閉上嘴巴。
世界總算清靜。水華舒心的吁了口氣。
嚴叱玉緊閉著嘴,在一旁心不在焉的摘著杏子,時不時偷瞄一眼水華的神情。雖然不再用言語吵她,卻像是牛皮糖一樣緊緊跟在水華旁邊。
「哎呀!」他忽然輕呼一聲。不知怎麼的,頭髮竟給纏到了樹枝上,原本梳的整整齊齊的髮型被勾的鼓起了一個包。
偷瞄一眼水華,見她沒有注意自己,不由舒了口氣。他兩手並用,想將頭髮從樹枝上弄下來,卻不知為何越纏越深,髮型越發凌亂。
餘光瞥見水華要朝他這邊看來,他心下一急,乾脆直接掰斷了那節樹枝,站直身子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然而頭頂上鼓起一個大包,裡邊還插著幾節木枝,怎麼看怎麼滑稽可笑的很。
水華定定地看著他:「嚴公子這是……?」
嚴叱玉面色緋紅,抬手壓了壓那鼓起的頭髮,結果一鬆手,頭髮又「嘭」的彈了起來。
他不自在的咳了一聲,眼中隱有淚光閃動:「新、新髮型……」
怎麼辦!他出醜的樣子被仙女姑娘看到了!
再次抬手試圖將它壓下,一鬆手,頭髮又「嘭」的彈了起來。
嚴叱玉乾脆放棄,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好、好看嗎?」
「挺……別緻的呢。」水華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是、是嗎?」注意到她的眼神,嚴叱玉的聲音越發顫抖。
完了,仙女姑娘一定很嫌棄他……
眼淚已經掛在眼角,搖搖欲墜。他吸溜吸溜鼻子,努力保持堅強:「我忽然想起還有重要的事,就先不陪水華姑娘摘杏子了。」
水華善解人意的點點頭:「嚴公子慢走。」
「那我、那我走了……」聲音越發哽咽,嚴叱玉用此生從未有過的速度,捂著腦袋狂奔出了杏林。
仔細看看還能發現,他的肩膀在不停的上下顫動。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水華笑得一臉溫柔和善。
不,整人是不可能整人的,不是她乾的。
已經淪為背景的尉遲淵看著水華,嘴角掛起一抹玩味。
摘了一下午杏子,傍晚回到庄內,尉遲淵便離開前去赴家宴。水華用了晚膳,瞧天氣不錯,便蹦到庭院中的一棵樹上,躺在樹榦上悠閑地賞著星空。
「姑娘,您可小心點兒!」青環在底下擔憂地看著她。
「沒事,青環也想上來嗎?」
「啊?不不不,青環可不敢,青環膽子可小了。」青環皺著小臉。
「這上面的風可是很涼快的哦。」水華誘惑道。
「還是算了,青環可不敢上樹……」
「哎,那好吧。」水華遺憾。
躺了一會兒,水華覺得有些困頓,便微瞌了雙眼。
「母妃……」一個約莫只有五六歲,長相極為漂亮的男童出現在她面前,用充滿無辜的眼睛怯怯的望著她。
水華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對自己叫的,而是對身後那美貌婦人。
這是夢。
那美貌婦人瞧見男童,趕忙擦掉滿臉的淚水,強撐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子淵,過來。」
那叫子淵的孩童顛顛撲進自己母妃懷裡,不住撒嬌。
水華看著他那熟悉的眉眼,有些驚奇。這是尉遲淵的過去?
若一個人的執念達到了一定程度,她身為天神,是可以感知到的。如今她夢見了尉遲淵的過去,也就是說,尉遲淵對於自己的過往,此時潛意識裡非常想與人傾訴。
瞧母妃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笑意,孩童也喜笑顏開。他脫離母妃的懷抱,跑向一旁的書案上,用手蘸取硯的墨水抹在自己的臉上,然後轉身對著母妃做出十分滑稽可笑的表情。
他這是在刻意逗他的母妃笑。
美貌婦人果然笑出了聲。拿出手帕彎下腰,溫柔的幫他擦拭著臉上的墨汁:「調皮的小花貓。」
孩童紅著臉,也笑了起來。
畫面一轉,孩童長大了兩三歲。此時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那天真無邪的笑容。
他一身素縞,行走在送喪隊伍里,周圍皆是凄厲的哭聲,漫天白紙飄灑,而他面無表情,無悲無喜,眼底麻木而冰冷,完全不像一個年紀尚幼的孩童。
他的母妃死了。他卻沒有哭。彷彿死的不是他的母妃,而他也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一面支離破碎的鏡子。
如此堅強,卻又如此脆弱。
不過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為何會是這般神情?瞧著他越走越近的身影,水華伸出手,想要觸碰他。
而他突然抬起頭,冰冷的目光直直向她射來。
水華瞬間驚醒。
樹下傳來腳步聲。水華警惕,那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又跑到樹上去了。」
是尉遲淵。水華坐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尉遲淵抬著頭,臉上微含笑意,眼神竟有些渙散迷離。水華看著他的眼睛,奇怪道:「尉遲公子這是,喝醉了?」
「嗯……」尉遲淵皺了皺眉頭,「是喝的多了些。」
無聲對視片刻,水華從樹上輕跳而下,紅衣翩躚,在月色之下耀眼奪目。
尉遲淵靜靜望著身前之人。水華問:「尉遲公子此刻在想著誰?」
「……我母妃。」他毫無隱瞞,開口回答。
「今日,其實是我母妃的忌日。」他的聲音很輕。
若是旁人,他定不會說這些話。多年來他早已學會戴著面具示人,沒有人能將他的面具摘下。可面對著水華,他竟頭一次產生了想要摘下面具的想法。
很奇怪很突兀,卻似乎並不抗拒。
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那人果然完全不記得,開心的與嬪妃家臣飲酒作樂。
尉遲淵早知是如此,他並不在意。可那人千不該萬不該,竟指著一個舞女提起了他的母妃,拿一個舞女與他的母妃相比較。
那舞女與自己的母妃,長的有五分相像。
「這舞女的舞姿曼妙,一曲《月下仙》倒是讓朕想起了阿黛,不過阿黛可沒有這舞女笑的嫵媚,朕很喜歡。」
阿黛,是他的母妃。而據聞當年便是一曲《月下仙》,讓他的父皇對母妃一見鍾情,而後不惜採用卑劣的手段,強行納為自己的妃子。
太子聞言忙起來邀功:「此女來自關外,兒臣瞧她舞技決絕,便想呈現給父皇。」
太子說完,眼神有意無意的瞟向他。
尉遲淵不禁冷笑。太子知道今日是他母妃的忌日,而他刻意找來這舞女,讓她跳《月下仙》,以此來噁心自己。
好一個太子,好一個皇兄。
此刻尉遲淵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緒,嘴角的那抹笑容完美到近乎冰冷,水華卻感覺到一絲悲傷和憤怒在纏繞著他。
無聲靜默片刻,水華忽而一笑:「尉遲公子已經是我的朋友了,有什麼事大可以告訴我,我定會幫你。」
她本想充當一下慈祥的長輩,拍拍他的腦袋安撫他,轉念一想不太合適,便作罷。
尉遲淵低笑出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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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嚴叱玉:嚶嚶嚶,仙女姑娘嫌棄我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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