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123章
「體內流著相同血液者,即為血親,哺育成長者,即為生身父母。」
元胥聽著謙之的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眼中在思索著什麼。
「非血親卻堪比血親者,即為有情人。」謙之意有所指,趁機插科打諢,「有情人當立即結為夫婦,順應天道陰陽和合,琴瑟共鳴享天倫之樂。」
元胥澄澈的眼睛眨了眨,沒有作出回應。謙之見她無甚反應,乾脆明示:「所謂有情人就同我與小紅蓮一般,按照禮教,我們應當儘早結為夫婦。」
不知從何時起,謙之對她的稱呼就變成了小紅蓮。元胥並不喜這個稱呼,聞言秀眉微蹙,眼中帶著質疑:「我與你不是有情人。」
明媚熱烈的陽光打在她的側臉上,鴉羽般的睫毛在眼角下投射出一片陰影,透著幾分冷淡。元胥就如同一塊海綿,對任何事物都吸收的極快,不過數日就已經學會舉一反三,謙之發現她已經不如一開始好騙了。
他故作哀怨:「這世間也就只有小紅蓮能傷到我的心。」
元胥一本正經的反駁:「我沒有做過傷你的事。」
謙之還待說什麼,忽聞遠方仙鶴長鳴,他話鋒一轉笑道:「師尊閉關出來了。」
元胥知道他口中的師尊便是伏羲,登時臉上一喜,嗖的如一道箭羽便消失在了視野,留下謙之表情複雜的站在原地,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她待伏羲倒是極為熱忱。
元胥遠遠瞧見伏羲從門中走出,興奮的衝上前去,剛想開口呼喚他的名字卻又遲疑,一瞬間她似乎想通了什麼,抬頭沖伏羲笑逐顏開,高喊一聲:「爹!」
伏羲腳下一個趔趄,一臉驚駭的看著她。隨行在後的謙之亦是做驚駭狀,突然又想明白了什麼,臉上表情一陣複雜。
「什麼?」
元胥以為伏羲沒聽清,又大聲喊了一次:「爹!」
想當初與魔宗甘庥交戰時,伏羲都沒有半點猶豫,此時他的臉上卻是茫然無措。「你為何這般稱呼我?」
元胥表情認真:「體內流著相同血液者,即為血親,哺育成長者,即為生身父母。你餵了我你的血,哺育我成長,按照倫理,你就是我爹。」
伏羲看了一眼謙之,總算明白了緣由。他總覺得元胥的話有些問題,但似乎又沒什麼問題。想了想,他開口:「雖然……不過……罷了。」
一個稱呼而已,她喜歡就由她好了。
元胥咧嘴一笑:「爹!」
伏羲一向泰山壓頂不動搖的身軀因為這聲爹又是一個震顫,他表情複雜的思索了片刻,終是向自己妥協:「……你乃是由天地孕育而生,我委實算不得你的父母,不用我以血液哺育,你早晚也會自己化形。你……還是像之前一樣,喚我伏羲便可,這聲爹……我委實有些受不起。」
雖說他年歲是不小,可外表看起來也就比元胥大不了多少,他與女媧並未孕育過孩子,突然喜當爹實在是有些彆扭。
元胥有些為難:「可謙之說,直呼你的名字是為不尊。」
伏羲聞言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不過一個稱呼罷了,我並不在意。」
既然不過是一個稱呼,那為何伏羲可以,爹就不行?元胥心中困惑,卻也沒再詢問,她現在已經學會了自己思考答案。點點頭,她換回了之前的稱呼:「伏羲,我等你等了好久。」
紅唇微微嘟起,臉上帶著些許委屈。伏羲心軟的嘆息一聲,又是摸摸她的腦袋:「抱歉,以後不會再讓你等我。」
十寒之地的紅蓮業火聚靈成神,且還被伏羲帝帶回了神界,這消息早在來神界的那天就已經傳遍。有的神對此頗有微詞,畢竟十寒之地是什麼地方,紅蓮業火又是什麼存在,沒有人不清楚。於純正的天神而言,帶著鬼性的邪神與魔沒有區別,根本不能對他們掉以輕心,遙想當年的蚩尤,若能儘早提防,何至於發起征戰。
各種非議皆被伏羲頂了回去,並放言他會以全力相互。沒人敢駁斥伏羲帝的決斷,縱使心有不甘卻也只得接受元胥的存在。
元胥不僅對一切都會好奇,且學習能力極強,伏羲早就發現這一點,只要是她想學的,皆傾囊相授。伏羲不是不明白元胥自身的危險性,可畢竟是他看著「出生」的,體內還流淌著自己的血液,伏羲比誰都了解元胥的心性,她越是強大,才越能夠降低自己的危險性。力量從來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無法控制的力量。
「昆崙山中有一『天鏡』,最適合修行,你若覺得有所瓶頸,可到那裡去。」伏羲交代謙之帶她去那天鏡看看,元胥剛踏入天鏡之中,便被這裡充沛的靈氣與絕佳的美景所吸引,乾脆時常流連在這裡。
謙之從前是個實打實的風流公子,神界眾多神女與他或多或少都有些許曖昧。自打元胥的出現,謙之倒是收斂起來,再也不找那些神女打情罵俏,只一心跟在元胥屁股後面轉,神界之人都戲稱他是「愛情奴」。謙之絲毫不介意旁人的調侃,他只覺得曾經日子過的渾渾噩噩,現在他才方找到生活的真諦——與心愛之人朝夕相處,哪怕是無聊的修行,都變得快活至極。
置身於花海之中,一片紅色的花瓣飄然拂過元胥的嘴唇,襯得越發勾魂攝魄。謙之痴愣地望著元胥的側顏,心跳如擂鼓。他悄然向她又靠近了幾分,輕聲開口:「小紅蓮既然如此喜歡這裡,乾脆我在這裡造一個房子,以後我們就住在這裡如何?」
元胥聞言有些不贊同:「崑崙離天宮甚遠,伏羲住在這裡不方便,還是算了。」
謙之接道:「沒有師尊,只有我們兩個。」
元胥搖頭:「不要,我要與伏羲住在一起。」
在她心裡,自己遠不及伏羲重要。謙之心中吃味,一時不免有些神傷。雖明白元胥對伏羲的感情並非男女之情,他卻忍不住還是要難受計較。
「我不比師尊差的。」
元胥對他沒頭沒腦的話感到不解,沒有說話。謙之知道自己的話很幼稚,還是忍不住攀比起來:「我可是天地聖靈鳳凰之子,比吾胞弟大鵬金翅鳥要強上百倍,連那佛祖都是我的手下敗將。佛祖曾被我一口吞進肚子里,若非師尊對我畢恭畢敬的求情,哪裡還有佛祖現在的威風。」
不知話題為何突然就轉到了佛祖身上,元胥不明所以的看著謙之,實在不太能理解他臉上的彆扭是怎麼回事。
謙之還以為她是不信自己的話,拉起她就要帶她去見佛祖:「小紅蓮還未見過佛祖吧?你見了他,便知我有多厲害。」
第一次離開神界,元胥心中有些不安。好在方外之地的佛界看起來與神界無甚差別,甚至比神界還要讓她感到心安。在這裡見到的每一個人,不會有人對她投以複雜的眼神,他們看她的眼神同伏羲一樣,溫柔,善意,溫暖。
「我們終相見了。」佛祖望著她,目中含著笑意,「我對你好奇已久。」
便是遠在方外的佛界也早已聽聞她的存在。元胥也早已聽過許多關於佛祖的事,而今日第一次見,她發現佛祖與她想象中並無不同,又處處不同。
「可否稍等我片刻?」佛祖身上並無什麼架子,他手中拿著一個琉璃凈瓶,對著旁邊的一棵孱弱的火樹澆了澆。那小火樹在喝下那凈瓶中的甘露后,身上的火焰旺盛了些許,卻又很快蔫了下去。佛祖見狀不禁嘆息一聲。
「便是佛祖也不知該如何養活一棵樹嗎?」在元胥聽聞的故事裡,佛祖就如同伏羲一般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卻原來也不是萬能的。
謙之低下頭靠近她說:「我就說,我比佛祖厲害。」
他的話佛祖又怎會聽不見,聞言笑道:「便是我,也會有做不到的事。」
元胥第一次見會著火的樹,許是因為同屬性,她對這孱弱的小火樹心中歡喜,不禁靠近它伸手想要撫摸。這火樹的火自然不是一般的火,乃是天玄熾火,輕易觸碰不得,然而在紅蓮業火面前,任何火焰都得退卻三分。那小火樹感受到她的撫摸,竟意外的旺盛起來,比喝了甘露還要管用。佛祖臉上劃過訝異,隨即輕笑起來:「看來它與你有緣。」
元胥見小火樹回應自己,心中更加歡喜。
「既如此,這火樹便贈予你,由你來養吧。」佛祖道。
謙之本意是想讓元胥知道他有多厲害,不曾想又給自己帶了個「情敵」回來。元胥雖對自己沒有情意,但過去好歹每天都願與他待在一起,現在卻日日一心放在那顆火樹身上,謙之覺得自己都快要成了透明人。
越看這火樹越覺得不順眼,他心裡盤算著乾脆哪天弄死它算了。
元胥自然不知謙之心中所想,她手心開出一朵火蓮喂到火樹嘴邊,火樹開心的吃了下去,枝幹越發茂盛。元胥滿心歡喜的輕撫著小火樹的枝幹,小火樹亦親昵的與她做著回應。謙之在一旁看的吃味。
「這小火樹長的可真是不錯,小紅蓮,你對它倒是用心的很。「他聲音里滿是醋意。
元胥莞爾一笑。謙之不懷好意的接道:「據說樹都是雌雄同體的,這小火樹看著就不陰不陽的,指不定將來要化成個什麼不男不女的玩意兒來,小紅蓮還是離它遠點為好。"
小火樹聽到他的話,靠近他枝幹上的火焰突然猛烈燃燒起來,嚇得謙之一個大退步。
元胥撇了撇嘴,開口道:「並非所有樹木都是雌雄同體,並且就算是雌雄同體的樹種,成了精便會定了性別,況且這是神樹,而不是凡樹,本就有性別。」
聽聞這話,謙之眉頭一皺:「那它是雌的雄的?」
「雄的。」
雄的?綠衣男子看著那小火樹,更加的不順眼了起來。
「樹不都需要喝水嗎?我給它澆澆水。」
邊說著,他手中湧起了一股水流。小火樹見狀,渾身的火焰再次熊熊燃燒起來,像是在與他對峙。
元胥也不制止,反而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