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蘇息辭,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南宮燃這個男人,蘇息辭從來沒有見過本人,但是,他卻知道這個人很多信息。
從前的,以及以後的。
他是個穿書者。
而南宮燃,是身為霸道總裁的男主。
當初他誤以為這是某點的都市打臉爽文,沒想到,等他耐著性子讀完之後,只能用「天雷滾滾」四個字概括他腦海里的想法。
噁心得三天吃不下飯。
更可恨的是,他因為這個而犯了低血糖,一覺醒來成功穿過來了。
簡直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
更離譜的是這個世界艹蛋的劇情。
南宮燃身為霸總,身價幾千萬億,行事作風各種狂炫酷霸拽,有讓全世界女人為之瘋狂的能力。上至八十歲老眼昏花老太太,下至剛會走路的女娃子,全都是她的粉絲,都以能成為南宮夫人為終生目標奮鬥著。
這麼個男人,最終毫不意外地栽在了女主那朵小白花身上,眼瞎腦癱到再也爬不起來的那種。
替身白月光,懷孕帶球跑,栽贓入獄挖腎走,綁架侮辱當棄子,車禍失憶加毀容,欺騙誤會為你好,配角得意一整本,結局強行HE,一個霸總該做的腦殘事南宮燃全都沒落下。
但是,這關他一個工具人什麼事。
作為霸總的管家,蘇息辭這三個字,在書里甚至連完整出現一次的機會都沒有,全文只有五句台詞,剩下時間和保鏢路人甲一樣充當背景板的角色,林林總總加起來,全文出場不到三十分鐘。
而因為他關鍵時刻的五句台詞,結局時女主向南宮燃提議,把集團1%的股份轉讓給他作為報答。
1%的股份,意味著每年就有好幾千萬的收入。
想到這個,蘇息辭簡直要熱淚盈眶,干滿半小時,幸福一輩子,傻子才不做。
但他算的半小時,只是他在書中有鏡頭的時間。
等到上任后他才發現,作為南宮家的管家,大事沒有,小事一堆,24小時隨時待命,比996還007。
為了能提前養老,享受鹹魚人生,他決定把男女主八年恩怨糾纏縮短到四年,爭取在三十歲前拿著股份光榮退休。
為此,他寫下了1000頁行動計劃,每一步條理清晰,嚴謹縝密,有理有據,大學導師要是看到,估計都會讓他改行當編劇。
「蘇管家。」一個腦袋頂著黃毛的男人走了過來,「總裁請你去他書房一趟。」
蘇息辭換了一身衣服,才剛出門,就被人叫住了。
十分鐘后,麥克斯敲了敲雕花橡木門,聽到裡面肯定的答覆后,打開門請他進去。
蘇息辭有些納悶,他一個背景板,此時離女主出場還有一段時間,讓他來做什麼。
收拾好表情,他向門邊的麥克斯點頭示好,走進了書房。
房門在他身後應聲關上。
書房很寬敞,但只開了幾盞壁燈,十幾排立頂書架像一個個隱匿在黑暗中的猙獰巨人,無形的壓迫感從落地窗外的月色蔓延至腳邊。
古樸寬大的胡桃木書桌邊,南宮燃正在檯燈下翻一個文件,頭也不抬道:「坐。」
蘇息辭不覺得坐下閑聊是個好的開始。
「少爺,樓下宴會還在進行,等一會兒還有很多事情,我站著聽就可以了,您請說。」
南宮燃把手中的文件合起丟到桌上,雙腿交疊背靠實木椅上,抬頭正視眼前的人。
「蘇息辭,蘇管家。」他似在思索這個名字背後的含義,眼神明滅,檯燈泛開的燈光在他稜角分明的臉和飽滿的額頭上暈染開,明暗交織,完美的歐式五官更顯深邃立體,下壓的眉頭也更加銳利,來勢洶洶,勢不可擋。
像極了一副古典的中世紀油畫,擁有至高權力的天神高舉權杖,審判渺小脆弱的人類靈魂歸屬。
「今晚你的表現,讓我耳目一新。」
「謝謝少爺誇獎。」他平靜地客套。
「見到你之前,我曾詳細調查過你的背景。」南宮燃直言不諱地說出來,我就調查你,你就算生氣是能不服還是怎麼著。
他的手肘架在木扶手上,十指交叉合在身前,襯衫袖子翻卷至肘彎,露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領帶早不知扯到哪裡去了,胸前襯衫扣子解開了三個,鎖骨和小麥色堅實的胸膛在凌亂的領口和曖昧的燈光陰影中若隱若現,慵懶而狂肆。
此刻,他一瞬不瞬地打量蘇息辭臉上每一分神色,「讓人驚訝的是,在過往的二十六年的時間裡,你從來沒有碰槍的經歷。」
蘇息辭孤零零地站在書房中間,沉下眼眸,在黑暗渲染大半身體的掩護中,咽了一口唾沫。
「而今晚你的表現,可以說帶著恰到好處的優秀。既徹底震懾到了王洪,又不會鬧出人命。」王洪正是來鬧事的那一個。
「碰巧罷了,少爺,我的手現在還在發抖,就怕出了什麼事,讓南宮家顏面掃地。」他的語調波瀾不驚,完全聽不出害怕。
「掃地倒不至於,一條人命罷了,掃興而已。」
蘇息辭聽到他冷漠至極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發覺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更加尖銳鈍重,忙又低頭。
「就算是瞎貓碰上死耗子,恰好讓你開出那樣一槍好了。」南宮燃手撐著下巴和側臉,興緻盎然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王洪手中的槍,只是逼真的玩具槍。」
「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追問緊隨其後,死死咬著他不肯放,「一個正常人看到槍,第一感覺應該像其他賓客一樣迅速躲避,而不是直面對上,你不覺得自己鎮定得過分了嗎?」
「真槍很難搞到……」
南宮燃嗤笑一聲。
蘇息辭薄唇微張,想說點什麼解釋一下,卻覺得都不夠有說服力。
萬惡的架空背景,能不能跟前世一樣講點法治。
「蘇管家,你的回答會讓我覺得你一點常識都沒有。」他的眼神,已經徹底鎖死了蘇息辭,滿意地看著自己的獵物逐漸語無倫次,方寸大亂。
手心開始滲出細密的汗。
似乎沒有期待對方的回答,南宮燃的話連珠向他砸來,容不得他有一點喘息的機會。
「樓下草坪上只有臨時路燈和蠟燭照明,光線昏暗,距離又遠,你如何斷定他手中的槍不是真槍?頭腦機敏,反應迅速,拿槍姿勢成熟老練,至少在部隊里待過一段時間,可是你過往的經歷告訴我,這其中有巨大的出入。蘇管家,你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么?」
沉默。
南宮燃露出一個冷笑,如鷹般死死盯著自己的獵物,「回答不上來了?」
蘇息辭只是太意外,眼前這位霸總的腦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帶了點智商。
可能要等遇到女主之後才會跟智障一樣報廢吧。
「我喜歡在遊樂場里玩射擊,少爺。」他從短暫的驚訝和措手不及中迅速恢復淡定,平靜地陳述道。
「遊樂場的射擊遊戲?」南宮燃一副「就你這樣竟然還妄想愚弄本大爺」的模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管您信不信,這就是事實。」他一口咬定,反正這人不可能穿到另一個世界調查他。
「玩具槍和獵/槍,這差別跟南宮耀和我一樣大了。」南宮燃好像只是不經意地提起這個名字,意有所指道,「玩具槍再怎麼厲害,終究都是假的,虛有其表,真正有殺傷力的,還得算真槍。蘇管家,你似乎,把玩具槍當成了真槍。」
蘇息辭緩緩地吸入一大口氣,再慢慢地吐出,盡量剋制自己一拳砸在那張欠揍的臉上的衝動,一派平和道:「少爺,您現在是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我么?」
「對。」
「所以我剛才的做法有錯是么?」
這貨要是敢說對,他就敢讓保鏢在以後的關鍵時刻適當地「不在該有的崗位上」。
「做法沒錯。」南宮燃肯定了剛才的做法。
「質問了一堆,我想,您還沒有無聊到跟一個陌生人說廢話的地步。」他直截了當地問出今晚這場對話的真正意圖。
蘇息辭臉上所有神色收斂,整個人幾乎與靜謐的夜融合,清冷孑立。
月光和曖昧的燈光在奶白色皮膚上交錯,呈現出溫暖油潤的質感和神秘的色調。自始至終,他的脊背錚錚挺立,不卑不亢,似乎沒有任何東西能將他擊倒。
南宮燃端詳著他,忽地邪魅一笑,「蘇息辭,不得不說,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謝謝你的關注,要不要再順手點個贊。」蘇息辭自以為是最有耐心的人了,沒想到今晚他的忍耐力多次告罄,「麻煩有話趕緊說。」
「一個人就算將過往履歷抹殺,任何人都查不到,但刻在骨子裡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南宮燃後腦勺靠在椅背上,下巴抬高,桀驁而不屑地看著他,「我一向奉行的原則是,沒有人會做無用功,一切看似你以為是無意義的事情,其實是另有所圖。蘇管家,老實交代吧,你篡改自己背景進入南宮家的企圖是什麼,誰幫你篡改了這些東西。」
「那可能要讓您失望了,我就是一個無聊的人。」蘇息辭恭敬道,「我的背景經歷,想必已經毫無隱瞞地呈現在您的桌上,如果不信可以再去查。」
「關於用槍,我也已經給了您一個很好的解釋,接不接受是您的問題,不是我的。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想我該下樓了。」
說完,他行了個禮,轉頭就往外走。
南宮燃沒想到這人這麼囂張,自己還沒開口,竟然就敢這麼無視他走了,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站住!」
蘇息辭把他的話當屁放。
「信不信我辭了你!」
此話一出,南宮燃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點威脅算什麼,他都不敢相信會自己說出這種話。
剛要改口,蘇息辭當真站住了,臉上一如既往掛著那副無懈可擊的表情。
「少爺,您要辭退我,問過老爺的意見了嗎?」
心底頓時生出一團氣,梗在心口不上不下,南宮燃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蘇息辭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心裡有數了。
說著一堆似是而非的話,態度惡劣,極度厭煩,惡語威脅,可見對他的討厭,雖然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人。
而他從書里劇情推斷出的南宮燃性格,這位霸總不派人直接把他悄無聲息地做了,就不是男主了。
雖然智商比他預想中的高一點,但是性子是不會變的。
「就憑我對你的懷疑,你覺得老頭子不會把你趕走?」南宮燃傲然道,食指戳著木桌面,就像戳著對方單薄的胸膛,「你別忘了,誰才是南宮家真正的家主,你是為誰服務,你最好明白這一點。」
「關於我的管家工作,如果有不滿意的地方,您儘管可以指出來。」蘇息辭的態度謙卑恭敬,「我本人暫時沒有離開的打算,而至於辭退,您可以試試看,」
囂張,太囂張了!
都是老頭子慣出來的!
南宮燃滿臉戾氣地看著他,眼裡正在醞釀一場風暴。
蘇息辭後退一步,垂下目光,右手按住左手手背,以最標準的管家姿勢,低頭站在門邊,「如果沒有其他事,請允許我先走一步。」
南宮燃唇形線條完美的薄唇冷冷吐出一個字:「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