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少……少爺?
祈佑愕然,絲毫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跟他掛上鉤。
「什麼少爺?」他問。
誰料祈佑母親聽著這話,瞬間像是被踩中了痛腳一般,也不知是哪裡來的氣力,一個弱婦人推搡著那幾個陌生人往外走。
「我不認識你們,你們再來打擾我,我就要去報官了!你們給我走!走!」
祈佑還沒見過自己一向溫言細語的母親何時露出過如此瘋狂的表情,儘管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忍不住捏緊了拳頭,用劍柄指著對方。
「聽見了嗎?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為首的那人討好地賠著笑:「少爺,秦夫人,你們誤會了,我們來這沒有惡意,只是……」
看見一旁的母親氣得渾身發抖,祈佑是一個字也不想聽他們辯解,直接抽出劍在他們面前來回划拉了幾下,那人的頭頂就只剩下光禿禿的一片。
風一吹過,還帶起陣陣涼意。
嚇得對方雙腿打著顫,說話也結結巴巴地:「少爺,你、你……」
祈佑收劍回鞘,一臉怒容:「滾!」
與歲宴之前見過的祈佑,判若兩人。
*
「娘,你喝杯茶。」祈佑看見自己母親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替她倒了一杯熱茶,「我在這呢,他們不會再來了。」
「你怎麼不上山告訴我?」
祈佑母親秦氏下唇哆嗦著,好半天才擠出一段完整的話:「你、我怕,我怕你忙……」
「而且這些事,我本是不想讓你知道的……」
「為什麼不讓我知道,」祈佑一時氣堵,沒能控制住說話的語氣,「這種事您瞞著我,是打算將來真的出了什麼事之後,讓我後悔嗎?」
對方被他忽然拔高的音調嚇了一跳,手腕一抖,熱茶撒在了拇指上,那一片的肌膚瞬間變紅。
歲宴皺著眉,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對他使了個眼神。
祈佑就好似被重鎚敲醒了一般,連忙從一旁的廚房裡舀了一勺涼水來替秦氏的傷處降溫,而後站在一旁,像個玩鬧時不小心打亂了花瓶的孩子,盯著自己的腳尖有些不知所措。
秦氏嘆了口氣,看了他一眼,悠悠然開了口:「娘也不是想瞞著你,只是這事,娘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當年……」
她的話在這裡止住了,眼神不住地往歲宴身上瞟,神情裡帶著遲疑。
歲宴瞬間會意,道:「伯母,我覺得有點悶,去外頭走走。」
說完,她就推開院門出去了。
*
不過歲宴出了門並沒有向她說的那樣去閑逛,反而徑直去找了之前的那幾個人。
直覺告訴她,這幾個人的出現,跟祈佑的父母或者祖上有關係。
那她指定是要好好打探一番的。
「姑娘你是……?」腦門禿了一塊的男子看著忽然出現在眼前的漂亮女子,警惕又狐疑。
歲宴撐著傘淡然一笑,伸手往身後指了指。
男子側過身子去看,她說的方向,正是秦氏的家。
「姑娘是認識我家夫人和少爺嗎?」男子問道。
歲宴點點頭,語氣帶著幾分疏離:「很熟。」
她的表情沉穩,不露半分喜怒,讓人有些琢磨不透。
這是她這幾年漸漸摸索出來的談判技巧,畢竟她看起來年紀小,要是沒有那幾分裝腔作勢,審鬼的時候容易被輕視。
對方一聽,頓時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自個兒就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來意完完整整說了透。
「姑娘,我們真不是什麼壞人,我們是蘇家的奴僕。」
歲宴不知道這個蘇家是誰,但為了不露出什麼馬腳,一臉早就猜到的表情,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當年吧,秦夫人不辭而別,我們家老爺可是足足傷心了好幾個月,幾番派人尋找也沒能找到,老爺他也因此換上了心病,這麼多年了,越來越嚴重。」
「前些日子,我家老爺竟開始咯血,不過短短几個月的功夫,現下已經卧床不起了。可當他想到那年的那件事,一直覺得心懷愧疚,嘴裡還說就算死了也不能瞑目,讓我們一定要找到秦夫人的下落。」
「我們多番打聽,這才找到了夫人的住處,可誰料我們剛表明身份,就被夫人打了出來……」
歲宴在心中冷哼一聲,雖然不知道秦氏和這個蘇老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可當年秦氏一個弱女子,或許還在孕中,又或許是孤身一人帶著年幼的祈佑,這樣容易引人側目的兩個人,都沒被找到蹤跡,現在安穩下來了,蘇家的人反倒是找上門來了。
也不知是當年找得不盡心,還是說,現在的不請自來背後有著別的目的。
許是看著歲宴年紀小,那蘇家奴僕討好似的哄了兩句:「這位姑娘,我看你也是知書達理的性子,當時明白闔家團圓該是件喜事。既然姑娘同我家夫人和少爺關係親密,還望姑娘幫著勸勸她們,就當是了結我家老爺的一個夙願了。」
「還請姑娘看在我家老爺生命垂危的份上,施以援手!」男子朝著歲宴鞠了一躬,身後的幾個奴僕見狀,也紛紛埋頭。
歲宴不置可否,嘴角帶著笑,卻絲毫不及心。
「真的只是,為了讓你家老爺臨終之前享享天倫之樂嗎?」
*
歲宴回到院子里的時候,祈佑正埋著頭一言不發,只顧著在灶前忙活。
而秦氏的情緒,也趨於穩定,看了眼踏月而歸的歲宴,臉上有些訕然。
「歲宴姑娘,我這、這事發突然,倒是怠慢你了。」
方才從那些人口中聽說了一些往事,雖然他們話里話外都在說當年秦氏的離家出走是她的不是,但也不知道為何,歲宴總覺得眼前這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女人並不是他們說的那樣。
「伯母,本就是我叨擾了。」
秦氏舒了口氣,拉過她的手,像是哄孩子一般輕言細語:「你這女娃娃,看起來年紀不大,倒是善解人意,一定是家中父母教養得好吧。」
許是想到了自己的狀況,她的神情有些落寞,自言自語地說:「我們祈佑……當初如果不是我、我們祈佑也不會從小就沒有父親……」
「不是的,伯母,我從小就沒有父母,是姨母將我養大的。」歲宴笑眯眯地說。
果然,安慰人的時候只要給對方講自己更為凄慘的經歷,總是能事半功倍。
原本還鬱鬱寡歡的秦氏,瞬間有些慌忙:「我、這、我……」
「沒關係的伯母,我早就習慣了,」歲宴一臉的無所謂,「再說了,你把祈佑教養得很好,有沒有父親又有什麼關係呢。」
像是為了讓她信服,歲宴又添了一句話。
「祈佑是我見過,最正直的男子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了一陣東西落地的聲音,歲宴回過頭一看,發現祈佑一手端著菜,另一隻手還維持著拿碗的姿勢。
只是那手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飯碗在他腳邊滾了一圈后又在原地打著轉,好半天才停下來。
月上梢頭,昏暗的夜色遮住了他泛紅的耳尖,卻沒能替他掩蓋住言語里的慌亂。
「吃……飯好了、可以吃飯了。」
*
歲宴沒有料想過祈佑還會下廚,她還以為他是個只會舞劍的傻愣子呢。
秦氏想要替她們置辦些好菜色的計劃被蘇家奴僕打亂,祈佑只得用家裡僅剩的食材張羅了一桌。
醋溜白菜、涼拌豆腐、臘肉炒春筍,以及一缽青菜蛋湯。
很簡單的一桌菜,不過卻讓不需要過多進食的歲宴看得有些眼熱。
她還從來沒有吃過,別人給她做的飯菜呢。
「歲宴姑娘,來,快吃快吃,祈佑做的飯啊,味道還是不錯的。」秦氏率先伸手,替她挾了一筷子放在了碗里。
歲宴低頭,看著大半碟臘肉都被堆在了自己的碗里,喉頭一熱,一時說不出話來。
秦氏看她眼眶有盈盈水光,還以為是自己方才的那番話讓她想起了逝去的父母,連忙寬慰道:「別哭別哭,孩子別哭。都怪伯母剛才瞎說話。」
「不是的伯母,」歲宴吸了吸鼻子,「我只是,只是……」
只是二字在嘴邊打了半天的轉,也沒能說個囫圇話出來。
看得秦氏心中更加憐惜。
「沒事,以後要是門裡沒什麼事,就多來伯母家坐坐,伯母到時候給你備上更好的東西。」
歲宴咬著唇將眼淚憋了回去,如敲鼓一般重重地點了點頭。
看著眼前被堆成了小山的飯碗,歲宴一邊吃,一邊想。
祈佑的手藝真的很好。
祈佑的家,也很好。
*
秦氏無論怎麼都不讓歲宴幫忙洗碗,拿了兩個甜瓜塞給她和祈佑兩個人,打發他們去院子里坐著歇腳了。
歲宴懶懶散散地半癱在躺椅上,眯著眼感受山間的靜謐,覺得分外愜意。
前提是身邊沒有一個耷拉著眉眼的苦瓜。
「你很為難嗎?」歲宴揚了揚下巴,示意他看向秦氏,「你母親的事。」
廚房在角落裡,月光照不見,只能看見一個昏暗的背影。
一如她不想被人知道的那些過去。
祈佑閉著眼吐了口濁氣,沒有言語。
可腦子裡全是秦氏眼角的淚水。
「我想帶我母親回去看看。」
「回去結束一切,從過去走出來。」
作者有話說:
要開啟新副本啦老規矩來個有獎競猜。
這次猜的是這個副本里遇見的鬼是誰,要有名有姓的那種。
照例是在劇情更新前第一個猜中的有大紅包~參與獎視人數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