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山寨遇險
轉過瞭望台又走一段好長的台階路到了一個九十度的急彎。面前有四五米長的小坡,坡上正面是一條七八米寬六七十米長的寬闊面,路面呈倒八字。右邊為斜坡,坡底的另一面連著剛才走的大山,左邊是深溝,溝的兩邊長滿樹,山溝遠處對面山間有一瀑布,像是從半山腰噴出來的一條白帶,隱隱聽見落水聲。
大道的盡頭是寨大門,大門牆是用石塊壘成,牆上有垛口和哨崗。寨門牆中間鑲有一塊五尺長三尺寬的石板,板上刻有一隻栩栩如生兇猛的狼。狼眼露凶光,使人不寒而慄。
守門的哨兵看見一行人過來舉槍喊道:「站住,來者何人?」
思燕急道:「小六哥,我大姐放假回來了,你沒看見嗎?」
哨兵看到自己心中的女神回來了,不由大喜,但為了搭訕女神故意道:「我眼神不好看不清楚,出寨門三個人,現在怎麼有五個人了,每個人報上名來。」
思雲大聲道:「猴子!少啰嗦,趕快開門。」
哨兵看見了渡邊三郎問道:「後面的那男的是誰?從哪裡來,來幹什麼?」
思妮回道:「六弟,這是我同學,來寨子觀光的。」
哨兵說:「大小姐,不是我為難你,這是寨規。」
思雲怒氣來了:「野猴子,有完沒完,想死呀。」說著從腰部扯出一把飛刀。
三郎在後面看到了思妮欣開外衣的瞬間,其腰部綁有一排系著紅繩的飛刀。心裡咯噔一下,想不到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子卻是殺氣藏身。
思妮小聲說:「二妹,別胡來,他也是執行寨規。」說著走上前說:「六弟,我同學叫渡邊三郎,從省城南寧來的,你可以開大門嗎?」
哨兵叫戚小六,綽號「猴子」,聽到女神甜甜的聲音,不由心花怒放,高興道:「真的是大小姐同學呀,好咧!小哥馬上開門。」
猴子打開半扇大門,思雲照著他的屁股就是一腳,幸好他早有防備,閃過一邊躲女神後面還對她做了鬼臉。
思雲豈能罷休正想動手,思妮說:「行了,你倆有完沒完,別讓旁人笑話了。」
思雲瞪了三郎一眼,三郎假裝不知。
走過寨門不遠處是一個寬大的操場,場子周圍還插有一些木製的棍、槍、刀,再遠處還有下些靶子。
過了操場就看到林蔭下的吊腳樓,寨子就建山坡上,一路滿目都是果樹和竹子,一幢幢的兩層木樓依山而建,梯級向上,寨中地勢較平。
思妮家在進寨子不遠,由前後兩幢二層石木結構的房子相連而成,前院子高大的門盡顯家業的氣勢。
久違的夕陽灑在寨子,此時家家戶戶炊煙升起。
早有人稟報寨主——思妮的阿爸,一個近五十歲面目威嚴身材魁梧的漢子。他早上收到半山客棧的飛鴿傳書甚是高興,剛才來人的報告像一盆冷水淋在他頭上。
思妮一到大門就喊:「阿爸,我回來了。」
管家迎出來:「大小姐回來了,老爺正在廳等著你呢。」
思妮應了管家一聲急著往廳堂趕去,剛進門檻就發現氣氛不對。六個寨衛背著手背著砍刀立在兩旁,阿爸正坐在太師椅上。
思妮走上前向阿爸行了禮道:「不孝女回來見過阿爸。」
阿爸不冷不熱應道:「嗯,回來就好。」
思妮吶悶了:往年回來,阿爸早在大門外等候了,一見面像個老頑童似的,今個兒神色凝重,兩旁寨衛嚴陣以待,忽然明白怎麼回事了。
「阿爸,我肚子餓了還不開飯呀。」思雲剛入門就嚷了。麗愛、思燕、三郎跟在後面。走入廳堂看到兩旁架勢都覺得不對勁,三個女的駐足不前了,三郎直接走到思妮身邊。
思妮剛想介紹三郎,阿爸卻發話了:「來者何人,來自何處?」
三郎看見對方犀利的目光盯著自己,不由有點怯場了。
思妮說:「阿爸,他是我同學,他叫……」
寨主打斷她的話:「不問你,你呆一邊去。」
三郎回道:「我叫渡邊三郎,從南寧來。」
寨主緊問:「聽你口音,你不像南寧本地人。」
三郎說:「不是,我是日本人,來中國留學的,與思妮同班。」
寨主內心一震,今早收到半山客棧的飛鴿傳書:大小姐與其日本同學已平安上路。自已最疼愛的女兒帶什麼不好,偏要帶一個日本人,原以為是個女的卻是個男的,不過這中國話講得順溜。
寨主不動聲色慢慢站起來道:「日本人也就是東洋人,以前還叫什麼扶桑,東瀛。」
三郎有點驚訝道:「對對,寨主博學多才,熟知歷史。」
寨主一揮手:拿下。兩旁寨衛一擁而上把三郎捆綁起來。
一旁的思妮見狀叫道:「阿爸,你這是幹什麼?」
寨主嚴然道:「他是倭寇,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把倭寇帶到寨子。」
思妮極力分辯:「他只是一個學生,跟倭寇沒半點關係。」
寨主說:「我們族輩被倭寇燒殺搶掠,你忘族史了嗎?」
思妮說:「那是幾百年前的舊事了,現在兩國的商人學生不是互相來往嗎?」
寨主說:「國家的事我不管,我只銘記祖上遺訓,與倭寇不共戴天。」
思妮還想爭辯,寨主揮手大聲道:「送大小姐回房,把倭寇押下地牢。」
一直站在後面的思雲從未見阿爸對姐發這麼大的火,一時不知所措。寨主看見她們三人還站在那裡,氣道:「楞著幹什麼?還不把這大逆不道的人送回屋去。」三人急忙上前拉思妮。
思妮掙扎著,麗愛在她耳邊說:「冷靜點,寨主在氣頭上,下去再想辦法。」思妮只好停下,四人退出去了。
寨主叫管家立即通知族老到祠堂議事。
地牢是一個山洞,洞壁上點有幾盞松油燈,所謂的牢房不過是在洞壁凹處加工成一個洞穴,人站起來都碰對頭。三郎被推進去,裡面有一層枯草,也許太久沒人呆過,洞穴發出霉味,寨衛鎖上門自顧走了。
思妮被送回自己的房間,兩個寨衛一左一右守在門外,躺在床上的思妮緩緩呼吸,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再想對策救三郎。
不一會思雲、麗愛、思燕拿著飯菜一起來到思妮屋子。大家想思妮肯定氣在心頭,誰知她卻躺在床上靜靜睡覺。
思雲走到床邊小聲問:「阿姐,你睡著了嗎?。」
思妮睜開眼淡淡道:「餓得頭暈眼花能睡著嗎?」
思雲說:「起來吧,飯菜給你帶來了。」
思燕把飯菜擺梳妝台上叫道:「大姐,快過來吃吧。」
麗愛扶著思妮坐起來,思妮只感身子軟體綿綿的,呼了口大氣道:「累死我了。」走到梳妝台前端起竹杯一口氣喝完湯。
思妮轉身對思雲小聲分咐道:「二妹,你去打聽一下,看阿爸與族老如何處置三郎的。」
思雲對三郎沒什麼好感,想多讓他受點罪,一時猶豫不決。
思妮看出她心思,從箱里拿出一瓶雪花膏遞給她。
「好!阿姐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思雲接過雪花膏拍著胸口說。
思妮對閨密說:「麗愛,你拿點飯菜到地牢幫我看看三郎吧,叫他別衝動,事情會解決的。」
戚麗愛有點為難:「寨主剛才臉色挺難看的,我看事情有點不妙。」
思妮說:「我想不到阿爸對日本人有那麼大成見,都什麼年代了,還揪著歷史不放,行了,你先按我的分咐去做吧。」
一旁的思燕道:「大姐,還是我去吧。」
同一時間裡,寨子的十大族老陸續來到祠堂議事廳,眾人交頭接耳,不知寨主有何事在晚飯時點召集大家。
寨主看到人到齊了,輕敲了幾下桌子,眾人安靜下來。他說道:「在坐的都是我的長輩,誰能說出我狼寨何時建立,距今有多少年景了。」
一個文弱瘦小老頭站起來向寨主抱拳道:「回寨主,據族史記載,狼寨建於清朝清朝咸豐年1842年,距今已九十多年了。」他是六族老,五十二歲了,是寨子里的教書先生也是最有學問的人。
寨主又問:「誰知道我族輩為何千里迢迢從山東沿海落戶至此嗎?」
六族老又站起來道:「回寨主,祖上戚威副將追隨戚公討伐倭寇十餘載,戰績衝天卻遭朝中小人讒言潰逃之嫌,因怒斥朝中奸人把政,殘害忠良遭陷害,故帶家人及護衛四氏家眷遠離沿海輾轉數十年至南蠻之地,後人幾經周折才來到此地。」
寨主點頭道:「六哥說的極是,族輩尋此大山絕處,與世隔離,只想族人遠離戰亂,繁衍生息。當年族輩逃離二十六人,今到吾輩子孫一百六十八,上承祖上恩典,下遵寨規族訓,子孫昌盛,安居山野。」
左旁的二族老捋了白鬍子說:「寨主急召眾人至此不只是談族史吧,有事就直言相告,家人還在廳上等著呢。」
「說的是。」
「對呀!」
「有話直說了。」族老紛紛道。
寨主站起來抱拳道:「各位族老,召集大家來是有一事相商,今日不孝女從省城回寨不經本寨主同意私帶一同窗回寨子,有背寨規族訓,現已將其關在地牢,請眾族老商議如何發落。」
二族老說:「只是一個學子,明日送出寨即可了。」
一個高大黑臉老頭翁聲道:「二哥此話差也,戚家寨與四家寨能近百年來安居太平,得益外人無跡可蹤,若有居心小人泄我寨況,它日怕是不得安寧。」
「五哥講的甚是。」一個人慢慢說:「這些年聽說外面老是打仗,什麼東洋人都佔了東三省,看來亂世又來了,我等得防奸人入寨呀!」他是七族老,外號「慢爺」,因為他講話實在太慢了。
對七族老的話眾人紛紛贊同,有人說:「把他關起來,永不放出。」
「一個大活人不見回去,學堂會報官的,戚大小姐不會有麻煩嗎?」
「說的是,要不打他一頓嚇唬就行了。」
「你傻了,來回的路他記著呢,果真是奸人呢?」
寨主聽了眾人的意見說:「此人不是國人,是日本人也就是祖輩常說的東洋人。」
「東洋人!」
「倭寇?」
「怎會讓倭寇入寨?」
「那不是引狼入室嗎?」
眾人從驚詫到擔憂。
五族老站起來情緒有點激動大聲道:「既是倭國之人,殺了一了百了。」
「對!對。」有人附和。
此事關係到戚大小姐,大多數謹慎不言。
六族老分析道:「據族史記載,三百年前族輩與倭寇有血海深仇,不共戴天。但現在是民國了,國家都能容允東洋人來經商學醫,此證其不是倭寇,既是一學子,又剛入寨,寨中情況還未明,不如趁黑送出寨就罷了。」
五族老反對:「入寨的路倭人已知,放走無疑是後患無窮。」
一直不說話的大族老已七十二了,但鶴髮童顏,雖退位多年,憑他德高望眾,寨子的大事情還要看他臉色。他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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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靜靜的喝茶,眾人的目光轉向了他。
大族老慢慢喝了一口茶才說:「老夫老了,寨子之事還是由寨主定奪吧。」簡單的一句話又把事推到寨主面前,明白的人都知道他假裝糊塗。
寨主名叫戚山威,四十八歲。本不屬族老之輩,因有勇有謀,對寨子有功,深得老寨主的賞識,四十五歲就接了寨主大任。他知此事辣手,事是因女兒引起,如處置不當難以服眾。
戚山威看到眾族老的目光都集中向自己,便正色道:「聽了眾族老的意見,我決定立即提審那個倭人,如果其來是圖謀不軌定按寨規嚴懲,若只是前來遊玩,天亮則送其出寨。」
同一時間,麗愛和思燕拿著飯菜來到地牢,守衛攔住了。麗愛拿出大小姐的寨牌,寨衛才打開了洞門。
三郎躺在有霉味的草席上,身上仍被捆綁著,路途的勞累他竟睡著了。
思燕叫醒了三郎。三郎睡眼朦朧,聞到香味,立刻來了精神坐起來。
麗愛幫他解了繩子,三郎急不可待張口大吃,看他虎吞狼咽的樣子,一旁的麗愛思燕看見了相視而笑。
三郎剛吃十來口,兩個背著大砍刀的寨衛進來了。
麗愛上前問:「你們要幹什麼?」
一人說:「奉寨主之令前來提人。」
麗愛急道:「提到哪裡?他正吃著飯呢。」
另一人道:「祠堂。」
麗愛有點慌了,她知道進祠堂的人是攤上大事了,便央求道:「等一會,讓他先把飯吃完。」說著回頭看了三郎。
一哨衛把麗愛推過一邊冷冷道:「別誤事,寨主等著呢。」兩人進去一左一右抓住三郎腋窩就往上提。
三郎沒有反抗,輕聲道:「不用麻煩兩位大哥,我自己能走。」寨衛不理他,拿起繩子對其五花大綁。
走出洞外,三郎回頭面帶笑意對麗愛、思燕說:「謝謝你倆的飯菜,告訴你們的戚大小姐,我好著請她放心。」
一寨衛拿一隻黑布袋子罩住三郎的頭,把他行李也帶走了。
思燕眼閃著淚花,想哭卻不敢,也不知為何自己第一眼看見臉蛋白凈的單眼皮時就喜歡了。只覺得他的穿著、髮型、動作、表情、聲音與山裡的阿哥就是不一樣,猶其他那雙單眼皮怪迷人的。
天已暗了下來,祠堂里燈火通明,眾族老正在等候著。
阿木阿水兩寨衛把三郎帶進來了,黑袋扯走後眾族老大跌眼鏡。沒見過東洋人,都以為倭國人長臂大腿,高大兇猛,站在面前的卻是一個斯文白凈的小子。
三郎看見兩旁的刑具和面前的老者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難怪思妮三番五次拒絕自己來山寨。
寨主對三郎不冷不熱道:「問你話你要如實道來,若有虛假必定嚴懲,你叫什麼?來自何處?」
三郎平和道:「我叫渡邊三郎,來自日本,也就是你們常說的東洋。」
寨主又問:「你如何認識思妮的,你來本寨的目的何在?」
「我來中國留學,在南寧學中醫,與思妮是同窗,來山寨是滿足好奇心。」
「何為好奇?」
「就是新鮮的沒見過的又很想知道的。思妮聰明,漂亮,唱歌好聽,跳舞好看,她穿上寨子的衣服美得像天上的……仙……仙女一樣,她說她是寨子里最普通的一個,比她漂亮的妹子多的是,我很好奇狼寨不是養狼嗎?怎麼能養出這麼多的美女。」
五族老厲聲道:「好色之徒,一派胡言,你到本寨定有居心。」
「對,對,從實招來。」有人附和道。
三郎平氣道:「沒別的心思,各位族老爺,說真心話我喜歡思妮,真心的喜歡。很欽佩她的針灸術和獨特草藥奇效,想跟她學,可她說這是族上的規矩不傳外人。我這次前來一是拜師學藝的,二是觀光遊玩,望寨主同意」。
五族老氣道:「笑話,我戚家寨的醫術怎能與倭國人……」
大族老轉頭看他,五族老只好止住了后話。
寨主向兩寨衛招手,寨衛走到面前,寨主對他倆低聲分咐了幾句。兩寨衛走向三郎解開繩子,強行把他上身衣服脫了並把他推到眾族老面前。三郎不知所措,冷得瑟瑟發抖。
眾人看到細皮嫩肉的三郎,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
門外忽然傳來吵鬧聲,一個女子推著兩門衛闖進屋裡,來的是思妮,後面還跟著思雲、麗愛和思燕。
一門衛無助向寨主說:「大小姐她硬要進來。」
寨主斥道:「無能,一個弱女子也攔不住。」門衛低頭不語,寨主又向後面的思雲等人厲聲道:「這地方什麼人都能來嗎?」
思雲、麗愛、思燕見不妙慌忙退出去。
思妮看見三郎光著上身在顫抖,上前對阿爸責問道:「你們這樣責罰三郎他到底犯了哪條寨規?」
寨主本想息事寧人,沒想到半路殺出個女兒來,以下犯上而且是當著眾族老,不由喝道:「來人,拿下。」兩寨衛上來抓住了思妮。
思妮憤憤不平道:「一幫族老爺欺負一個女子算什麼本事?」
大族老朝寨衛輕輕揮下手溫和道:「放開妮子,何必為難她。」兩寨衛看著寨主,寨主示意才放開。
三郎連連打了幾個噴嚏,思雲撿起地上的衣服遞給了三郎。
大族老對思妮道:「妮子,你是寨子唯一送去省城學醫的,應明事理,國有國法,寨有寨規,族老審問嫌凝人是族上的規矩,你私闖祠堂,干擾族審就有理嗎?」
思妮冷靜下來,語氣輕了好多:「各位族老,對不起,我壞了寨規願受責罰,但你們不能這樣無故羞辱我的同學,人是我帶來的,有事我擔當。」
五族老冷冷道:「倭寇與我戚家不共戴天,族史為證,你明知而為,該當何罪?聽說東三省被倭寇侵佔了,你敢說他清白嗎?」
思妮正色道:「日本軍人強佔東三省是軍人的錯,但不代表凡是日本人都是壞的。國父中山先生在日本留學,困難時就得到日本友人的支持幫助,創立了同盟會,難道中山先生也和日本人同流合污嗎?」
五族老低聲問一旁的六族老:「中山是誰?」
六族老說:「民國第一號人物。」六族老曾在鎮上經營山貨十多年,見多識廣。
一個寨衛翻了三郎的背包,從包里拿出相機。他把相機放在寨主的桌面:「報告寨主,檢查發現來人包里有這東西。」
寨主拿起相機,左看右瞧也不知是何物,眾族老都伸長脖子,寨主把相機往下傳。五族老剛拿上手,一聲「嘿啾」嚇得手一抖相機掉在桌面上,原來是三郎打了噴嚏。
寨主對寨衛說:「把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出來。」
從包里倒出的東西有兩套衣服,兩本書,一隻口琴,一些洗漱用品,一個布包。打開布包是一些手術器材,一些針劑藥品。
相機又傳回到寨主手上,沒有人認識它。寨主問三郎:「此為何物?用來做什麼?」
三郎走上來拿起相機對眾人說:「這是相機,用來照相的。」對著寨衛「咔嚓」照了一張。看到大家迷惑,他翻開書拿出一張相片給寨主。
這是一張穿著山寨服飾站在學校大門前甜甜笑臉的思妮相片。
寨主看了心裡的確高興,女兒真的上眼。大族老也好奇奏了過來拿過相片,人老眼不花,嘖嘖讚歎:「妮子真是好看,這頭飾衣服不比城裡的差。」
相片在眾人手裡又轉了個遍,看得清楚的讚美,看得模糊無奈,五族老滿臉陰雲。
寨主又問三郎:「這相……什麼機的,能拍人還能拍別的嗎?」
三郎說:「可以,花草樹鳥,高山流水都可能拍。」
五族老插話:「這一路上你都拍了何物?」
三郎道:「高山,懸崖,枯草,小溪。」
五族老振振有詞道:「看!這進山的路標他都拍下了,能說沒有心計嗎?」
「是喲!」
「沒想到這點子。」
「差點受騙了!」部分族老紛紛贊同老五的觀點。
大族老對三郎說:「把你這一路所拍的相片拿出來看看。」
三郎苦笑道:「圖片拍在膠捲上,膠捲要用藥水沖洗然後顯影在紙上才能看到,這裡沒條件。」
五族老說:「大哥,別聽這斯胡言,這證據明擺著,就是姦細。」
寨主下令:「把人先押回地牢,等明日發落。」
思妮急道:「不能關人,三郎只是來山寨遊玩而已。」
寨主對寨衛命令:「把大小姐送回去。」兩人被帶下出去了。
寨主發話了:「諸位族老,這倭人的情況基本了解了,如何處理呢?」
六族老說:「此人眉目清秀,細皮嫩肉,言語誠懇,實足一介書生,有如其言至此遊玩罷了。」
大族老點點頭,有兩人也表贊同。
五族老嚷道:「非也,姦細不能只看表面,其隱藏內心的詭計誰看得清,就那照相的傢伙一路都拍下來了,進寨的路已瞭然在心,為了寨子的安寧,必誅之。」
七族老歷來膽小怕事趕緊道:「安全最重要,如放虎歸山,後患無窮呀!」
平常話語不多的十族老也說:「太平不易,如今外面世道大亂,稍有不慎就引來災禍喲。」
六族老一派和五族老一派各持己見爭個不休。
寨主說:「舉手表示,同意誅者請舉手。」五族老等三人舉了手,身為寨主的戚山威,心裡本想袒護女兒,但權衡弊利還是舉了手。
五比五,按族規由族上法師的八卦定論。
法師很快請來了,對著三郎的衣物測了一卦,結果是凶兆,三郎最終以姦細定罪。
第二天上午九時在後山的西邊斷魂崖處。三郎頭上被黑袋罩住,身上五花大綁在一根木樁上,他只聽見背後風涼嗖嗖的。木樁插得很淺,頂部由一條繩子拉住,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十五六米外的一平台的石頭上。處決犯人只需把繩子燒斷,犯人就掉下懸崖了。
聽說有倭寇混入寨子被抓了,要在斷魂崖處決。有人添油加醋把倭寇描繪成五大三粗醜陋兇猛的模樣,好奇心驅使下戚家寨的男女老少都往斷魂崖涌去。
輾轉未眠的思雲在天蒙蒙亮時才睡著。
隔了一間的麗愛和思燕也起得晚,思燕在窗口梳頭時看到許多人往後山走。
「哇!快看呀!今天怎麼那麼多人往後山走。」
麗愛聽到也過來看,果然通往後山的路上有不少人,男女老少都有。
思燕自言自語:「今天是什麼節氣呀,那麼多人去後山幹嘛?」
麗愛說:「後山是墓地,只有出喪祭墓才去的,沒聽說誰家要辦喪事呀。」
思燕說:「去問我二姐,沒事她不知道的。」
兩人剛打開門被嚇了一跳,思雲雙手抱胸正筆直站在站門口,臉色有些神秘。
思燕嚷道:「二姐你老嚇人。」
思雲說:「笑話,大白天我站在這就嚇倒你了,晚上你還敢出門嗎?」說著用手指點了思燕的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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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愛問:「二小姐,寨子好像發生什麼事,不少人都去了後山。」
思雲轉頭看了看進屋關上門神秘道:「那個姦細就要被喂野狼了。」
思燕不明白:「什麼是姦細?」
麗愛回道:「姦細就是壞人。」
思燕急了:「那誰是姦細呀?」
「當然是你最最最崇拜的大姐帶來寨子的單眼皮了。」
「三郎!」思燕叫道:「怎麼可能,那人白白凈凈的怎麼會是姦細呢?」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了。
思雲挖苦道:「喲!誰說長得白就不是姦細了,三小姐好像挺喜歡那小白臉的。」
思燕臉紅分辯道:「你才……喜歡呢。」
思雲笑了:「還嘴硬,麗愛姐你看,這小臉紅紅的。」
思燕急忙用雙手捂住臉。
麗愛聽說三郎被當作姦細心裡吃驚也不小,昨晚與思妮交談也知道三郎的為人。
麗愛問:「你阿姐知道了嗎?」
「沒有,我也是剛知道就來告訴你們的,我阿姐還沒起床呢。」
「思妮昨天白天趕了一天的路,本就困了,又遇到昨晚的事,一整晚睡不著,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事,要趕快告訴她。」
麗愛等三人來到思妮房門,兩寨衛一左一右守在門兩邊。
思雲調皮道:「喲,十一哥一夜不合眼還蠻精神嘛。」
叫十一哥的寨衛不冷不熱道:「還行吧。」
思燕焦急道:「十一哥你快開門,我們有事找我姐。」
十一哥說:「你們別來打擾大小姐了,天大亮她才睡。」
麗愛誠懇道:「十一哥,你打開鎖吧,我們真有急事找大小姐,就一會兒。」
十一哥猶豫了一下,另一寨衛堅決道:「不行,寨主早上已下了死令,誰也不許接近大小姐。」
思雲拔出飛刀對著寨衛橫道:「七叔,十一哥,你們再不開鎖別怪本小姐動粗了。」
叫七叔的寨衛端起槍冷冷道:「二小姐,你平常驕橫慣了,七叔不跟你計較,但這次是寨主下的死令,你敢違抗我的槍可不認人。」
十一哥也露難色:「二小姐你就別為難我倆了,昨晚大小姐私闖祠堂我倆已被責罰晚飯了。」
麗愛心有一計了,她對思雲耳邊輕說了一句拉著她和思燕走了。
不多久三人拿著一串炮杖悄悄來到樓后思妮睡覺的窗下。
啪……啪……啪,炮杖響了起來。
思妮被炮杖聲椋醒起來,她打開窗,看見樓下思雲、麗愛、思燕三人,剛要問,一道光閃過,一隻飛標釘在窗扇上,刀上有一紙片。
思妮扯下刀看到紙上寫著:單眼皮被押斷魂崖。一行字震得思妮一陣玄暈,她靠著牆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門外傳來敲門聲,有人叫道:「大小姐,你在嗎?」
「我在呢。」思妮鎮靜回道,她走去開門卻拉不開,才想起昨晚一整晚自己被關在屋子了。
思妮拍門叫道:「七叔,開開門。」
七叔說:「大小姐,你還是安心呆在房吧,我們也沒辦法,你阿爸的脾氣你知道的,想要什麼就吩咐好了。」
思妮嘆氣道:「那好吧,我再睡一會了。」
這時一支飛爪勾住了窗角,思妮看見了返回往窗下看。麗愛正向她招手道:「快點下來沒時間了。」
思妮抓住繩子迅速落下地。思雲收了飛爪,負責放風的思燕朝三人揮手,四人急忙躲進旁邊的菜園木欄內。十一哥過來看了看走了。
通往斷魂崖的山路上,四人中思妮跑在最前面,跟在後的是思雲,麗愛和思燕被拋開了一大段路。
此時斷魂崖前一平台上插著一面寨子的狼旗,一個穿著怪服的法師盤坐在畫有太極圖形的圓布上。只見他左手拿劍右手豎在胸前正念念有詞,他前面的案台上插有三支即將燒完的香。
寨上的族老分兩排坐在地上鋪的竹席上,其它人圍在外面,所有目光都在注視法師。
法師忽然劍指向三郎,口中吐出一團火,右手拿起地上的一罐子,左右三搖,上下三搖,然後往下一扣再緩緩提起,布上是四個銅錢。
九大族老圍上去觀看,法師看了卦相,閉上雙目,抬起左手在胸前掐指,一會兒面部陰雲道:「此卦為凶,陰氣從東而來。」
五族老得意道:「這就對了,倭國不正是在東邊嗎?出寨路也是東邊,寨上的陰氣正是這倭寇帶來的,此人不除必給寨子帶來災難。」
「兩卦都是凶。」
「殺,務必除禍。」
「既是禍害,定不可留。」
幾個族老附和道。
寨主問法師:「還有別的法子化解這凶卦嗎?」
法師無奈道:「天意難為。」
寨主站起來看著周圍寨民臉色莊嚴道:「國有國法,寨有寨規,根據戚家寨規。凡寨外的人進入寨子有陰謀之心,其行為對寨子有血災之卦一律視為嫌疑姦細,經法師占卦驗證必處死。」說完又舉起相機補充道:「這就是姦細的鐵證,這是相機,進寨的路都被拍了下來。剛才法師占卦結果證實姦細罪成立,時辰到時即刻執行。」寨民歡呼吶喊。
綁在木樁的三郎聽不懂方言,只聽見寨民歡呼。昨晚被關之後還相信思妮天亮會來救自己,可到現在都看不見她,心裡不由擔心了。想喊嘴被木棍封住了,想掙扎也動不了。此時有人來把頭罩扯走了。
剛才還亂鬨哄的場面一下靜下來了,原來好奇的寨民看到的所謂兇悍醜陋的倭寇姦細卻是一個帥氣白凈的年輕阿哥,不由驚訝了。
三郎看到自己處在懸崖邊緣,心驚膽戰差點暈過去。思妮的微笑畫面忽然在眼前,恐懼之心很快安靜下來,他在人群中拚命尋找她的身影,別說思妮看不到,思雲、麗愛、思燕也沒見蹤影。
此刻思妮滿臉是汗正跑在山路上,她心急如焚,山寨草菅人命不計後果,三郎真的死了,自己不知如何向學校交待。
思雲以為阿姐在省城念書腳下勁早就弱了,可她跑這麼遠的山路氣勢不減,自己下了狠力才追得上,再過一轉彎處不遠就到斷魂崖了。
一個老人一手拄著一根竹棍哭喪著臉坐在拐彎處。思妮晃了眼是五伯娘,心裡想:六十多歲的老婆子了還去看熱鬧。沒心情打招呼就拐過彎去了。
五伯娘見了急喊:「妮子停下,等一等。」
思妮只顧往前跑了。
思雲剛到五伯娘旁邊停下,五伯娘忽然抱住她的腳。
「五伯娘,你這是幹嗎?」思雲喘氣問。
五伯娘帶著哭腔道:「二小姐,救命呀!」
「五伯娘,怎麼回事了?」
「兒媳生娃難產了,出了好多血。」
「接生婆呢?」
「嚇蒙了,一個新手只會哆嗦。」
此時斷魂崖前祭神平台,法師一番劍舞后忽指東方,此時太陽剛露出遠山兩山峰間。
法師唱道:「山神慧目識惡魔,日月同輝斬殺妖。時辰到,送妖孽。」隨即口吐火焰向繩子,塗有桐油的繩子燃燒起來了。
三朗絕望地閉上眼睛。
眼看繩子就要斷了,全場寂靜,因為從繩子燃燒至斷時,是山神在懲罰妖孽,祭場必須安靜。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盯著繩斷時,突然一身影從人群中衝上祭台撲向燃燒的繩子,就在她抓住繩子瞬間繩子斷了。
三郎跌落下懸崖,抓住繩子的是思妮。因為腳未站穩,三郎的重量把她拖下祭台拖向懸崖,寨民驚呼。
寨主站起來大喊:「抓住她!」
就在思妮即將被拖到懸崖邊這千均一發時。站在懸崖邊不遠的一寨衛縱身撲上去死死抓住思妮的一條腿。
三郎在繩燃燒時完全絕望了,不是對死的恐懼,而是死前連自己的女神都沒看到一眼,心中一萬個不甘心。就在他身向後墜落崖時,他睜眼看見了夢中那個熟悉的身影。當懸在半空中的三郎抬頭看見爬在在懸崖邊上的思妮時,從不輕易流淚的他眼淚奪眶而出。
寨衛把三郎從懸崖拉回來給他鬆了綁並解開封口棒。思妮看了他一眼忽然倒下地了。一群人圍在躺在地上的思妮,有人大喊:「大小姐暈倒了。」
寨主急忙過來。三郎想去看思妮卻被寨衛攔住了。
這時思雲背著五伯娘來到五族老面前?五伯娘急急巴巴說著,五族老有點耳背,場子亂鬨哄的聽不清楚。
老寨主見狀一聲大吼:打住。場子很快靜了下來,只聽見五娘哭泣道:「阿……阿玉難產出……出大血了,再不想辦法就出人命了。」
老寨主說:「快,趕緊叫妮子。」
有人回道:大小姐暈過去了,正救著呢。
思雲、麗愛、思燕正在緊張地尋找著思妮,聽說思妮暈了又看見前面圍著一圈人急忙過去。
五伯娘聲淚俱下:「這如何是好,兩條人命哪!」
五族老也慌了,兒媳多年懷不上,三十八歲了,天天燒香拜好不容易懷上了卻遭這血災。他看見了三郎,心想這都是倭賊帶來的侮氣,不由怒火心燒,走過去抓住三郎的衣領就想動粗。
六族老攔住了:「五哥,別亂來,他是醫生,讓他先救妮子,救人要緊。」
五族老不大情願鬆了手。
擠進人群的思雲看到阿爸雙腳跪在地上扶著阿姐,阿姐雙手是血,她頭靠在阿爸臂彎里,阿爸正用拇指掐她的雲中。
思雲緊張問:「阿姐怎會暈倒呢?剛才還跑得像狼一樣快。」
阿爸說:「你姐體力不支加上急火攻心,讓她好好休息。」說著沉下臉對圍觀的人斥道:「看什麼看,散一邊去。」圍觀的人迅速走了。
思燕拿出一小瓷瓶遞給阿爸說:「讓大姐聞聞。」
這是寨主家的傳家寶,由十種中草藥製成了的。
思妮醒過來了,寨主分咐思云:「小心把你姐抬回去。」
思雲、麗愛、思燕把思妮扶住了。
寨主和眾族老商議事去了。
站在一旁三郎焦慮看著思妮,思妮見三郎活著朝他點點頭。
三郎蹲下來,思雲對著他瞪眼道:「一邊去,都是你害的,我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信不信我扔你下懸崖。」
五伯娘見思妮醒了撲通一聲跪在她面前哀求:「妮子,快去救救阿玉吧,晚了就死人了。」
思雲白了五娘一眼道:「我阿姐傷著呢。」
思妮對五伯娘弱弱問:「阿玉嫂怎麼了?」
五娘老淚又掉下了:「難產,出了好多血,求求你救救她吧!」
思妮說:「快回去看看。」
那邊寨主問法師:「姦細還處決第二次嗎?」
法師說:「危難之中有貴人相救,此人大難不死,實乃天意。」
寨主對寨衛一揮手:「把姦細先帶回去,等候發落。」
六族老舉手鄭重道:「且慢,救人要緊,此人既為醫者,目前大小姐身體欠佳,行動不便,不如看其能否救死扶傷再定奪。」眾族老紛紛說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