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木偶之家

凄厲的嘶啼回蕩在客廳中，伊蒂絲扭動著爬上階梯，血淚浸染顱骨，流淌著痛苦與瘋狂。

「小伊登，別害怕，這只是一場噩夢，一切都是假的……等到明天早上醒來，姐姐會給你做早餐，我們到鎮上散步，就像小時候一樣……這座莊園只屬於我們，我們可以永遠幸福地生活下去……」

看著不斷靠近的伊蒂絲，伊登忽然產生一個想法，他開口說道：

「沒用的，伊蒂絲，這座莊園的主人是萊斯特，只要他還活著，我就永遠不可能留在霍斯敦鎮。」

「不會的，小伊登，父親他才不會把你趕走呢。」聽到伊登的話，伊蒂絲忽然停止嘶啼，猩紅的顱骨露出一點微笑，「你看，他笑得多開心呀，他正朝你招手呢。」

聽到伊蒂絲的話，伊登先是一愣，隨後緩緩扭頭向後看去，在空蕩的樓梯上，仍然只有那三隻倒吊的人偶。

但看著那隻正在揮手的人偶，伊登忽然瞳孔驟縮，因為他認出了那隻人偶，「……萊斯特？！」

震驚之餘，伊登又看向另外兩隻人偶，他們分別是查諾斯與蘿絲。

「在你被趕走的那天晚上，我藏在父親床下，挖了他的脊椎，就像他對我母親做的那樣。」伊蒂絲彷彿是在向伊登炫耀成績般，咯咯地笑道，「然後，我就把他們都製作成了人偶，大家平安無事地一起生活到現在。」

憑著伊蒂絲的描述，伊登在腦海中想象出一幅詭異的畫面：

殺了莊園里的所有人後，伊蒂絲耐心地將他們製作成人偶，操縱他們去做生前該做的事，以此維持這座沒有生機的莊園，而伊蒂絲自己，則在七年的孤獨與精神割裂中，逐漸失去人性，趨於瘋狂……

「等等，伊蒂絲。」伊登突然想起了什麼，「殺了他們之後，你把我的母親怎麼樣了？」

「我沒有傷害她，她和我一樣，都是被父親囚禁的可憐人。」伊蒂絲回憶道，「後來，她一直把自己鎖在房間里，研究著那些古怪的儀式，直到昨晚，她向我交代完遺囑，然後去世。」

對，如果她把母親也做成了人偶，應該早就用母親的身份讓我回來了……所以想讓我回來的人真的是母親……可是為什麼？

先前的猜想徹底被推翻，伊登的思路頓時陷入混亂。

可還沒等他理清思緒，老宅的大門就被猛然踹開，兩名披著黑色大衣與短披風的男人闖入客廳，鮮紅的眼眸凝視著樓梯上的伊登。

「你就是那個外鄉人？」男人握緊手中的槍械，幾條觸手從手槍的轉輪里伸出，刺進男人的手腕。

「你們又是誰？」伊登看著兩幅完全陌生的面孔，思緒愈發混亂。

「我們是血月教會的牧師，霍斯敦鎮不允許外鄉人擅自闖入，我們要帶你回到教會。」

「不，伊登不是外鄉人，他從小就在這裡長大，等完成初擁，他就是我們的同伴了！」伊蒂絲反駁道。

「伊蒂絲，你在胡鬧什麼？快把衣服穿上！」牧師指著地上的人皮訓斥道，「還有，快叫你的父親出來，我們要好好和他談談這件事！」

「麥迪文叔叔，你一定要帶走伊登嗎？」伊蒂絲用顱骨上的漆黑眼窩注視牧師。

「這是教會的命令，我們……唔！」麥迪文還沒說完，管家和女僕就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他們身後，目光空洞地將尖刀刺入他們的脊髓。

兩名牧師本想反抗，但在伊蒂絲的凝視下，他們的身體卻如同木偶般僵住，

任由管家和女僕挖出脊椎，兩眼翻白，癱軟在地上。

「好了，小伊登，壞人們都被解決了，我們回去睡覺吧……或者想想明天該做什麼？」伊蒂絲用偽足抓起人皮，重新擬態為少女的模樣，明艷的血色眼眸里透露著笑意與瘋狂。

就在伊登站在原地，竭力思索該如何拜託困境時，癱倒在地上的牧師忽然張開嘴，用盡平生的力氣嘶吼道：

「血肉之神，紅月眷者，群山之中的恐怖，深紅山嶺的統治者，偉大的夏爾.法格恩，我祈求您的恩賜，我祈求您的降臨！」

話音剛落，兩名牧師的皮膚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露出皮下醜陋的本體，同時，他們的本體也開始逐步潰爛，血肉衰敗為流體，開始往一處聚合，但想要完成那個儀式，僅憑這些似乎還遠遠不夠。

在霍斯敦鎮的上空，一輪深紅的血月緩緩垂下，歐蒂爾莊園附近的所有畜欄都騷動起來，詭異的牲畜們開始抓撓自己的皮膚，直到將其徹底撕裂，露出皮膚下原本屬於人類的身軀，最後在絕望的眼神中化作血肉。

血肉如潮水般穿過歐蒂爾莊園的鐵柵欄，湧入老宅的客廳，與那兩名牧師的殘骸混合到一起，凝聚出一個巍峨可怖的形象。

尋常的言語實在無法描述出祂的醜惡，祂有一根長鼻，和一對參差不齊的巨耳，但除了以上這兩點與龐大的身軀外，這隻怪物與大象沒有半點相似，祂的耳朵由數條以蹼相連的觸鬚構成，長鼻末端有一張圓盤狀的七鰓鰻口器，彷彿能頃刻就吸干一頭真正大象的血液。

這頭可怖的吸血怪物抬起頭顱，四對猩紅的眼睛瞪視著伊登，瘋狂的囈語瞬間灌入伊登的腦海，幾乎要把他的頭顱撐爆，靈體內的那份神秘要素也隨之顫動起來，將他靈體內的靈質攪成漩渦。

伊登痛苦地跪倒在樓梯上，順著階梯滾落下來，抱著劇痛的頭顱，聲嘶力竭地哀嚎著。

就在他即將崩潰之際，一雙體溫冰涼，但卻足夠柔軟的手撫上伊登臉頰，伊蒂絲輕柔的話語傳人他的耳畔，讓伊登恢復了一些理智。

「對不起，小伊登，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瘋了……」

客廳另一頭，吸血怪物抬起山嶺般的巨掌，撼動大地，爬行著靠近兩人。

「小伊登，別害怕，不會很痛的……」伊蒂絲眼中的瘋狂逐漸褪去，在怪物的注視下，她似乎短暫地恢復了理智，而伊登此時卻已逐漸陷入瘋狂。

「伊蒂絲，我還有個辦法……雖然未必有用，但可以試試……」伊登蒼白的臉上露出一點微笑，微笑中夾雜瘋狂，這是囈語折磨的後遺症，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體驗這種感覺了。

他深吸一口氣，虛弱但堅定地低吟道：

「天災與夢境的化身，遠古歌者的眷屬，海裔之父，魚人始祖，偉大的塞維斯坦！」

「我祈求您投來注視！」

「您虔誠的信徒，向您祈求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