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懷疑亦城
「與我何干?」亦城的語氣很是不屑。
「你和她……」
「箏兒可是聽說了什麼?不論你聽說了什麼,都不必理會,你是我的妻,是我唯一的妻,我只願生生世世與你在一起!」
亦城的情話很動聽,若是從前,這樣一個俊朗非凡的夫君對我這般說著,我必定會心生歡喜。
可如今,那床榻上的褶皺,還有月光下的舉動……
雖然我並不怕他,可心裡還是有些說不出的排斥。
「亦城,你剛才是在院子里打坐嗎?那是在做什麼?」
「啊,在師傅處習得的法術,吸收日月精華,法術便會更進一層,這樣便能更好的保護你。」
聽了這話,我嗤笑一聲。
是保護我,還是傷害我?
我也不知該如何與他溝通下去,他隻字不提和柳青竹的關係,問他那奇怪的舉動,也只是說在修鍊法術。
他是不是並不想同我解釋?
一個女子在意的唯有自己的夫君,可如今,我的夫君卻和別的女子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柳青竹家境殷實,我卻是一個失了憶,又沒有家人的窮苦丫頭,天差地別。
或許是我妄想了吧!
碗里的面吃了一半,卻怎麼也咽不下去了,收拾好了碗筷,便躺下了。
亦城隨後也躺在了我身側,我下意識的向裡邊挪了挪,見亦城沒有再動,便安心睡下了。
·
此時天亮的稍稍晚了一些,畢竟已是秋季,時間飛快,也許一轉眼便會到冬天了吧。
我討厭冬天,經常寒風凜凜,很冷!
自從想起了從前的一些往事,我便清楚,我是白箏,那個被爹厭棄的女兒。
從前的冬天我從來都沒有厚棉衣穿,本就身體單薄,很難想象,那些個冬天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記得在那些個北風呼嘯大雪紛飛的時候,我仍然要給爹洗衣裳,手都生了凍瘡,有時晴朗的天氣,房間里甚至比外面還冷,陰冷陰冷的。
想這些做什麼,就算那時再苦,怎敵得現在的苦,我酸澀的自嘲了一番。
我緩緩撐著身子坐起來,這一床的溫暖總是令我不想動彈。
最近這些日子,我和亦城之間相安無事,也並沒有再提起之前的事。
他經常很晚回來,在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睡下了,而當我起床的時候,他卻早就出門了。
這些都是小玉告訴我的,所以,我和亦城碰面的機會還是很少的。
也不知為何,最近總是有些犯懶,雖然之前柳青竹在這裡離開后,我和亦城就不如從前那般親密了,可我的心思卻有了些許變化。
也不知為何,心情總是起伏不定,又和亦城很少碰面,他也從不對我提起那天的事,或許在他看來,那夜他已經把話說的很清楚了吧。
心裡有結兒,想打開卻無從下手,也許是心情抑鬱,所以才導致身子不爽吧。
每天懶在床上的時間更多,如今收拾了一番,也算是清爽了些。
「姐姐,快吃吧,這是我今晨新研究出來的菜式,見你醒了,就馬上端來給你嘗嘗。」
見小玉遞給我筷子,我接過來朝門外邊走邊回道:「還是去院子里吃吧,今天的陽光很好,我想出去晒晒太陽。」
小玉開心的趕緊端著菜隨我出來,「好,姐姐說去哪吃就去哪吃。」
看來這些日子也著實是讓小玉擔心了。
坐在合歡樹下,看著桌子上的菜果然很有食慾,金燦燦的。
剛送到嘴裡,便感覺極不舒適,胃裡一陣翻湧,直接吐了出去。
「姐姐,這是怎麼了,怎麼剛吃下一口就吐了呢?」小玉邊幫我順著背邊遞給我一杯茶水。
淡淡的茶香終於沖淡了嘴裡的油膩。
「小玉,你做的是什麼,怎麼一股油膩膩的味道?」
小玉卻很是不解,「怎麼會油膩呢?這是雞肉,知道姐姐最近食慾不好,我特意用鮮果做汁調和的,想著會清淡爽口些,平日姐姐不是很喜歡吃雞肉嗎,怎的今日卻無法下咽了呢?」
看著這賣相很好的菜式,胃裡又是一陣翻騰。
小玉見我如此難受,趕緊端著菜送去了廚房。
看來這頓飯我是吃不成了,胃裡空空的,可卻吃不下什麼。
只得喝著還算順口的茶水。
抬眼便又瞧見那開的正艷的花。
我好像以前也種過花,好像還有人陪著我一起種過。
恍惚的回憶起應該是在白府的院子里。
起身走到院門邊,圍欄上的牽牛花依然不敗。
之前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同,可近日卻覺得處處都不同。
夜晚根本聽不到鳥語蟲鳴,可這明明就是山裡,怎麼會這般安靜呢?
而院子里的合歡到這個季節應該是敗落的時候了,可卻仍然簇擁著粉紅。
那些我和小玉剛剛種下的花苗次日便開了花,而且越開越鮮艷。
正琢磨不透時,小玉走了過來,將手中的披風披到我身上,「姐姐,我再重新給你做點吃的吧,這不吃東西怎麼行,身子會受不住的。」
一說吃的我便想起剛剛那種油膩的感覺,頓時胃裡就又是一陣翻湧。
我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餓,可能換了季,最近山裡的天氣有些涼,胃有些不舒服,我想下山逛一逛,這幾天總是躺著,身子都有些躺乏了。」
見我情緒好了些,竟然想要出去走走,小玉自然連忙答應,幫我系好披風,便隨我出了院門。
雖然一連幾日都沒同亦城說上話,不過,依我此時的心境,見了倒不如不見吧,去到有煙火氣的地方走走,或許會好一些。
到了街市,這裡依然和從前一樣,各種小攤好不熱鬧。
街角的糖人兒攤子還在,可那種甜甜的味道卻只存在於記憶里,瞧了一眼便離開了。
「山楂!小玉你看,這山楂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看著山楂,我強咽著口水,不知怎的,今日這山楂入了我的眼,平日里我是最不喜酸食的。
我拉著小玉蹲下來挑起了山楂。
「既然姐姐喜歡那就買些吧。」小玉也幫我挑了些大個兒的。
付了錢我便迫不及待的先吃了起來,入了口的山楂酸甜可口,此時感覺,這山楂就是人間美味。
待吃到第四個,便被小玉攔下了,畢竟今日都沒有進食,本來胃裡就不舒服,再多吃山楂,怕是會難受。
索性還是有人關心我的,也不能負了小玉的心意。
罷了,那就拿回去留著慢慢吃吧。
忽然,對面陸續的行人朝著我這邊跑過來。
「快走快走,那邊要砍頭了!」
「是啊,那罪大惡極之人今日終於得到報應了!」
這是誰要被砍頭了?
我拉住正要經過我身邊的一位大娘,「大娘,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有人要被砍頭了嗎?」
這位大娘看到我驚訝的連語氣都變了:「白箏?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爹今日要被砍頭了,你不知道?」
我爹?
頭有點暈暈的,手一卸力,那大娘就像趕著什麼好事似的,趕緊追上人群。
今日我爹被斬首示眾?是啊,我爹把我娘打死了,被判了秋後問斬,前一陣子才漸漸想起的這些往事。
猶記我娘血葫蘆般的臉,何等凄慘,苦了一輩子,最後卻被自己的丈夫結束了生命。
人流越來越急,沖的我和小玉也朝著菜市口方向而去。
官老爺正襟危坐,不時的看著天上的太陽,應是在計算時辰。
看熱鬧的百姓也在竊竊私語,有的說我爹罪有應得,這一輩子都對不起白家人,有的說就應該斬立決,讓他苟活這麼久,是白家祖上積了大德。
還有幾個人偷瞄著我,雖是附耳而語,可聲音卻恰到好處,就好似故意讓我聽見似的。
說我離家這麼久,今日我爹被斬首,我還穿的如此花哨,不急不緩的站在這兒。
許是他們認得我吧,畢竟我生在合歡苑,雖然我失了憶,但他們卻沒失憶,熱鬧看的是真真兒的滿足。
看著跪在那的爹,頭髮凌亂,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的樣子,想必在牢里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殺妻的罪名可是不小。
可當我看到旁邊的劊子手摩挲著鋥亮的刀子時,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想起了一些事後,雖然知道爹對我不好,非打即罵,又懶惰不肯勞作,家裡的日子過得都不能用拮据來形容,可他畢竟是我爹,是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
我攥著的手都在發抖,我爹,那個世上我唯一有血緣的親人,今天我就要親眼看著他在我面前身首分離了嗎?
指尖陷進了肉里,身上的金烏羽顫顫而動。
「姐姐,你的手流血了!」
聞聲我放開了手,金烏羽也停止了顫動,眼淚在眼眶裡倔強的不肯流下。
「他罪有應得!他殺了我娘,世界上唯一對我還算不錯的人。」
「姐姐,你還有我,還有……」
「時辰已到,行刑!」
小玉停止了還沒說完的話,伸手扶住我,我才沒有跌倒。
劊子手朝手上啐了兩口唾沫,那舉起的刀子晃得我閉上了眼睛。
「爹……」
聲音極小,因我已經沒有了力氣。
·
「你個賠錢的東西,死丫頭片子!」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喪門星,害得我們白家絕了后!」
雖然還睜不開眼睛,但腦子卻清醒了很多,爹從前總是這麼罵我,把一切過錯都怪罪到我的頭上。
感覺逐漸清晰,小玉在輕輕搖晃著我,我慢慢的睜開眼睛,見小玉坐在我的床邊,神情焦急。
「姐姐你終於醒了!可是夢到了什麼,見你一直在流淚,我就叫醒了你。」
小玉扶著我坐起了身。
入眼的是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的是,這正是我印象中從前的白府,而我就在自己的房間里。
陌生的是,房間里的陳設卻和記憶中大不相同,裝飾雖算不上華貴,可也當真是有了「閨房」的樣子了。
就像……就像胡肖肖的閨房。
對,是胡肖肖,我去過她的房間,此時我的房間也很是清雅別緻。
記憶中的白家本就已經一貧如洗,這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