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恨意

所有人的目光匯聚到周婧身上，等待她的回答。

「不對吧。」

這時，忽有個嬌柔的聲音響起，回首看去，站在隊伍最後的一位貴人，肌膚雪白異常，只聽她緩緩道，「方才咱們可是看得清楚，寧兒救姜貴嬪呢。如果要害死她，為何要救？把人推下去，走掉不就好了？」

馮淑儀不慌不忙，走到周婧耳邊，輕輕道：「寧兒，我可是知道那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別亂說話，這件事，我保證你能全身而退。」

周婧抬起冷眸，蹙了蹙眉，她的大腦里沒有蕭徽寧別的記憶了，並不清楚馮淑儀拿來威脅的是哪件事。

接著，馮淑儀淡笑對那貴人道：「蕭妹妹，那是因為寧兒善良。」說著，用帕子擦了擦周婧濕答答的臉，「後悔了，是不是？」

「讓她說，」祁澳帝捏了捏扳指，聲音裡帶著威嚴，「其他人閉嘴。」

蕭貴人、馮淑儀皆噤聲。

燙手的山芋又回到了周婧手裡。

「寧兒，你說話呀，」李貴嬪哭啼啼道，「你快告訴他們，不是這樣的。」

周婧看了眼馮淑儀，馮淑儀眸子沉沉，動了動嘴巴。

在不清楚敵方有什麼底牌的時候，最好是按兵不動，觀察一番。

她揉了揉眼角，抽泣道：「……我……我……」

這麼說著，忽而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

「寧兒，寧兒……」

周婧睜開眸子，看到的是蓮花紋的帳子。

熏香鑽入鼻孔之中，有一股清甜之味。

「好孩子，你終於醒了。」馮淑儀端上碗熱湯藥，用勺子攪了攪，吹了幾口，「喏，喝點葯吧。」

周婧蹙眉，她最討厭這種一聞起來就苦到姥姥家的葯，何況，她是假暈好么。

「不用了，我歇息一會兒就好了。」周婧掃視了一圈房內，「這裡是哪裡？」

「昭華殿的東暖閣，」馮淑儀眼底染了一層冷，將湯藥放下去，「你養母現在已經被拉去宗人府了，姜貴嬪被送回了琉璃院，似是懷了孩子，這麼一出后可能流了……可憐啊，這孩子，才幾日大。」

周婧微微一怔，隨後冷笑道：「淑儀今日可是大贏家，不只報了仇，還找了替死鬼——姜貴嬪是你推落水中的吧？」

那時，在李貴嬪被問話間隙，她看到姜貴嬪、馮淑儀的位置都空了，立刻出了去，根據太監們的指路，繞到殿後花園去。

才走幾步，便聽到了撲通的落水聲。

她沒有看到馮淑儀，而是直接下去救人，馮淑儀應該是躲藏到某處，等所有人都來到了花園，再悄悄地混了進去。

「哼，不錯。」馮淑儀眸含冷光，「我知道你是個不簡單的！也是那姜貴嬪走運，因著你，她撿回來一條命。若不是以知道你那件事作為籌碼……恐怕今日，你才是大贏家吧。」

周婧的心一跳，腦子裡飛速閃過無數件事，思忖著馮淑儀到底說的是哪件事，羅祥、迎春、李能……這三個人的事根本不能算是她的「命門」。

突然，周婧想起了之前曾讓淑華去打聽蘇妃的事，不過宮裡的人除了說她曾經很得寵之外，別的事情卻如何也打聽不到了，有好似知道點什麼的也支支吾吾，最後連她如何死的，也沒有個答案，她這個人就像是直接被抹掉似的。

而且，既然蘇妃那麼得寵，那為何蕭徽寧作為她的女兒，直接被祁澳帝丟給了一個低階的貴嬪，一直不得寵？

她的心裡莫名地升起了異樣的猜測——

如果，蕭徽寧不是祁澳帝的女兒呢？

這個猜測不是沒來由的，祁清帝，應該是這位祁澳帝的爺爺吧，也有過被戴綠帽的事，還不止一個嬪妃。

周婧的雞皮疙瘩起了一手，想不到此等存在於八卦傳說中的事也落在她頭上了。

她試探道：「淑儀既然知道我的事，那我的父親……」

「噓……」馮淑儀登時捂住了她的嘴巴，「你不要命啦？好了，別提了。今天這件事翻篇。」

周婧的心一下沉到谷底。

怪不得！

蕭徽寧在宮裡過得如此狼狽，原來她不是祁澳帝的女兒！

她忖了會兒，又試探問：「我父皇他是不是知道？」

馮淑儀愕然：「你……」她嘆了口氣，「算不上知道，他沒有證據。」

「噢，那這麼說淑儀是有證據嘍？」

馮淑儀突然警惕起來：「是，」她皮笑肉不笑道，「所以寧兒啊，以後我要你做什麼，你就要做什麼，知道么？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如果被貶為庶人趕出宮去，保不定會被人牙子直接拿去賣了，到勾欄瓦舍接客……這已經是你最好的結局了。若皇上再生氣些……」

她做了個「咔嚓」脖子的手勢。

周婧心下不悅，被人捏著的滋味，不好受，她的眸子沉下來。

沒辦法，眼下只能伺機再動了，畢竟，她現在得要在宮中待著，只有在宮中待著，才更有機會接觸到那些皇子們……

「那還請淑儀替我保守秘密了。」周婧報之一笑。

……

琉璃院。

姜貴嬪木然地坐在床上，手捂著肚子。

「孩子……」她嘴裡不住喃喃道，「我的孩子……」

觀月嘆了口氣，寬慰道：「貴嬪不必傷心，您年紀不算大，還是有機會懷上的。」

「不可能了……」姜貴嬪自嘲地笑了一聲，「你不也清楚么？這個孩子怎麼來的，我花了多少心思……你看到剛才皇上看我的眼神了么？還不如看他養在乾清宮裡那條狗那般！孩子沒了，他也是淡淡的，說休息幾天就好。那也是他的孩兒啊！」

觀月抿了抿嘴，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乾脆閉上了嘴巴，讓姜貴嬪自說自話。

「馮倩倩，那個賤人……是她害我的！我知道的！」她抓著床單，目眥盡裂，「還有皇上，我恨他……我恨他！為了爭得他的一點點寵愛，我作踐自己到此地步……我好恨……！如果當年沒有被他留牌子，我回了家，也比在這牢籠里強！」

「貴嬪！」觀月連忙捂住她的嘴巴，「貴嬪莫要說胡話了，快好好休息。」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爆竹聲，黑色夜幕之上，朵朵煙花綻放。

觀月難受得看著姜貴嬪，她看向窗外璀璨美麗的煙花，神情悲傷。

兵荒馬亂的大年三十，竟還是以歡樂的結尾過去了，皇子帝姬們看完了煙花，最後都拿了壓歲，跟著嬪妃們歡天喜地回了各宮，今年的戲也看完了，年也過了。

像姜貴嬪這樣的女子，放在偌大的宮中，那不過是如同螻蟻一般，左右不了任何，只要皇上不在意，那便沒有人在意。

姜貴嬪一夜未睡。

翌日，一道陽光射入了觀月的眼縫，她睜開眸子，推開房門，姜貴嬪的床上卻沒有人影。

長得看不見盡頭的宮道上，七皇子蕭翊玗（yu，第二聲）頓住了腳步。

「走啊，七弟，」大皇帝蕭翊瑋啃了個蘋果，「你幹嘛呢？」

順著蕭翊玗望去的目光，蕭翊瑋看到了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失魂落魄地往前而去。

她的前方，祁澳帝的龍輦緩緩而行。

「她……」

「昨天我們見過的，在殿後花園裡，她被馮淑儀推下水了。」

只見姜貴嬪直攔在祁澳帝的龍輦之前，張德江為難得看了眼祁澳帝：「陛下，這……」

祁澳帝冷漠道：「不用管她，走。」

姜貴嬪旋即跪在龍輦前，大聲哭道：「陛下！臣妾有一件關於蘇妃的事……必須要與陛下說。」

祁澳帝臉色微變，做了個「停下」的手勢。

他緩緩走下龍輦，居高臨下睨著她：「說，你知道蘇妃什麼事。」

姜貴嬪忽而露出一個詭異的笑：「陛下，你蹲下來，靠近我，我告訴你。」

祁澳帝眉頭微皺，似有不耐。

「蘇妃她喜歡的是……」

祁澳帝瞳孔震顫，登時蹲下來，靠近姜貴嬪，攥著她的領子：「靈兒她喜歡的是誰？」

「哼。」

姜貴嬪的笑意轉冷，手上一動，

「你到下面去問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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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這個情節構思了好久，終於寫出來了。對不起各位，以下才是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