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國子監巧化風雲II
景恆的話一出,連坐在景恆對面的學子,都有些羞愧。道:「景學子說的極是,我們進入國子監本應該發奮讀書,時間都應該用在讀四書五經,研典史經義,習文章策論,不應該只沉迷自己的嗜好,忘記了學業。
「哪裡,哪裡。大儒司馬光傳曾寫道:」司馬溫公幼時,患記問不若人,群居講習,眾兄弟既成誦,游息矣;獨下帷絕編,迨能倍誦乃止。用力多者收功遠,其所精誦,乃終身不忘也。「只有對自己高要求,保持謙遜,克服心中的種種慾望,才能精益求精的讀書治學。」
「慎之兄說的極是!不愧是國子監第一才子。」
「各位同窗過譽了,我只是隨口一說罷了。嘿嘿。」
國子監內的一處院子內,蕭逸然聽著一個江南的學子的稟報,臉色陰森可怖,抓著椅子手微微顫抖,臉色蒼白,不停的深呼吸。同院的侯居文揮揮手,讓那個瑟瑟發抖,報信的學子趕緊退下。轉過頭對著蕭逸然說道:「蕭兄,山水有相逢,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必逞一時之氣。」
蕭逸然聽到了,泄了一口氣。全身舒緩下來,不復剛剛緊繃的狀態。道:「我不甘心啊,我好不容易從某位大人那知道景慎之的弱點,這才設了一個局,想當眾落他的面子,誰知道他這麼輕易的化解,還得到一個勸人上進,人無完人的形象,反倒是跟那些烏合之眾拉近了距離,下次再找機會抹黑他,難了。」
「運氣?人不可能一直好運。景慎之這個人看似光明磊落,沒有弱點。但是我就不相信,一個人沒有軟肋。我查了一下,景恆貌似跟金陵薛家關係有些親近,我已經派人去調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東西。」侯居文皺著眉頭說道。
但當他看到蕭逸然還在不甘心,勸道:「蕭兄,詩詞所帶來的名字,能持續多久?景恆今年秋闈就要下場,如果他僥倖得中,那他明年就是我們競爭對手。你是江南道的頭名,在會試打敗他,將他狠狠的踩在腳底下不是更好?」
「可是,朝中的那些老大人一直在.....。」
「蕭兄,你可別忘記,這景恆後面站著的可是北疆大將軍府,可是兇狠的北疆狼騎。景家就出了一個讀書的苗子,做的太過分,真的把北疆惹怒了,那些老大人會幫你承擔北疆的怒火嗎?到時候,你不就是只替罪羊罷了。」
侯居文德這一番話,點醒了蕭逸然。他想了一下,自己確實忽略了景恆的身份,想到其身後的龐然大物,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在這炎熱的四月天竟感受到一絲涼意。」
「多謝侯兄提醒,我確實是著相了。」
「蕭兄明白就好。」
國子監散學后,景恆回到了北疆大將軍府,剛進府,張伯便跟景恆道:「賈府東府的賈蘭伴著一位叫秦鐘的少年來府,他們在廳堂候著。」
景恆走到廳堂,賈蘭恭敬地給景恆行禮。:「賈蘭見過世叔。」
「秦鍾秦鯨卿見過世叔。」旁邊那個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卻有些怯怯羞羞的女兒之態的少年道。
「嗯。」景恆應道。「蘭哥兒,這位是?」
「鯨卿是東府可卿嬸子的弟弟,一直仰慕世叔,便跟著我一起來拜訪世叔。」
景恆看了一眼,道,「不忙,我先考校你的功課。」
景恆先讓賈蘭背了一段《論語》,賈蘭背的非常出色,看得出來是下了功夫的。景恆滿意地點點頭,道:「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如用之,則吾從先進。這句何解?」
「回世叔,我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夫子認為,與其選擇公候貴族出身的官員,更應該選擇出身鄉野,學習后的人。」
「意思解釋的差不多,那為何夫子要這麼認為?」
賈蘭想不出來,景恆知道這個對於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太難了,景恆也不為難他。
道:「蘭哥兒,想不出來很正常,你還小。我這麼問你是希望,讀書,不僅是要背熟,理解表面的意思,還要嘗試去思考背後的真意,這樣,才是把書讀透。夫子這麼說的原因是,這些出身於下層的人,雖然面臨著困難的生活和艱苦的條件,卻能堅持修身養性、學習禮儀,足見其志向遠大、情操高潔,有著救世濟民的情懷。如果有機會當政,他們必然能夠用心實踐禮樂、教化民眾。出身達官顯貴的後進者,由於祖先的庇護,能夠輕易取得高官厚祿。因為不經奮鬥就可以如願以償,他們就沒有努力學習各種知識或者認真修養品德博取聲望的動力。之所以學習禮樂,也往往是處於入仕以後任職和社交的需要。故而,他們對禮樂的了解多半只觸及皮毛,缺乏真正的禮樂精神;言談舉止等個人修養,也非出於本心,自然流於膚淺。」
秦鍾看著景恆深入淺出的講解,賈蘭一臉受教的表情。想起賈蘭在族學考試中,從中下游一舉拿下頭名。他對經史典義的理解,讓族學的賈代儒先生都讚不絕口。自己私下問了一下,得知賈蘭每七日就到景恆這,景恆為他答疑解惑,抽查功課。剛剛聽了景恆的講解,比族學的賈代儒先生一味的背誦更能讓人懂得書中真意。
考校完賈蘭的功課後,景恆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秦鐘的身上。「不知鯨卿來府,尋我何事?」
秦鍾給景恆行了一禮,彎腰遞上一封書信,「這封信是我父親讓我轉交給世叔的,請世叔過目。」
景恆接過書信,打開看后,發現是國子監祭酒李守正大人寫的。信上說,秦鐘的父親秦業是他的好友,之前聽聞景恆教導賈蘭,成績斐然,想讓景恆也指點一下秦鍾。李守正念在秦鍾是秦業的獨子,故此請景恆看在他的面子上,指點一下秦鍾。
景恆讀完,對秦鍾道:「鯨卿,我收到了李大人的信,李大人對我有恩,我會跟對賈蘭一樣對你。你也跟賈蘭一樣,每七日來府上尋我,我考校指點你,一旦我發現你有任何懈怠之意,我便不再管你,可好?」
秦鍾一聽,立即朝景恆跪下,:「世叔放心,我必會用功讀書,聽世叔的吩咐,如有懈怠之意,我父親和姐姐必不會輕饒我,請世叔放心。」
景恆讓秦鍾起來,讓兩人坐下。道:「鯨卿,這個月開始,你學著蘭哥兒。每日早起后,繞著院子跑三圈,每日必須跑完,我下個月會檢查。」
秦鐘不解道:「世叔這是何意?」
「這是強身健體,科舉考試時,每人一間號房。進去就落鎖,不到時辰,起火了也不能打開。裡面解決所有的吃喝拉撒睡,夏日炎熱,冬季寒冷,更別提冬雨和秋寒。一考兩日,多少人連考試都堅持不下來。考完大病一場,丟了性命的人不勝枚舉。沒有強健的身子,如何應對殘酷的科考。」
秦鍾聽了不停地點頭,怪不得看賈蘭的身子情況越來越好。景世叔果然是名師子弟,對科考都有一套準備,讓人佩服。
景恆又指點了一下秦鍾,便讓他隨著賈蘭回去了。
景恆坐在書房,不一會,常玉春進來稟報,「三郎,抓住兩個盯梢的,這兩個跟了薛家大姐兒兩天,剛剛敲開了嘴巴,是京師臨江侯府的侯居文。」
景恆的眉頭緊皺,他坐在桌前,沉默了一會道:「我低調來京城,一直跟人客客氣氣,不想生事,卻不想被人當成軟柿子一般,想捏就捏。一個小小的臨江侯都敢在我的臉上動土。去,把這兩個人的四肢斷了,扔到臨江侯的床上。」
「是。」
半夜,臨江侯府內傳來一聲怒吼,家丁和護衛趕到臨江侯侯知離的房內,發現侯爺的床上被人扔了兩個渾身是血,被打斷四肢的人,嘴上被塞了麻布。臨江侯示意手下把麻布解開,那人口齒不清的道;『大..大公子,都是大公子吩咐的!小的什麼都不知道!』
臨江侯聽了,陰沉著臉,吩咐管家道:「今夜目睹此事的丫鬟,下人,全部處死。這兩個,拉出去喂狗。做完之後,把大公子叫來。」「是,侯爺。」
不一會,侯居文趕到,侯知離揪著他的衣領問他,侯居文一臉驚恐,把他這幾日的事情全招了。
第二天,臨江侯府宣稱的侯府大公子半夜得了失心瘋,被遣送回湖州老家。臨江侯侯爺專程備下厚禮,拜訪了北疆大將軍府。拜訪后不久,臨江侯府便把在京師中的商鋪,賤賣給了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