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初到煙都
連那方小院都沒有出過的人,經歷了兩天的路程,早已吃不消。
幸而後面換乘了火車。
林時深將手繞過余綰的後背,搭在她的另一邊肩上,把人護著穿過人群,終於上了火車。
彼時,段晏安已在車裡安坐多時了。
「段晏安,你還真記仇呀!」
林時深冷聲斥責,而他全當看不見,只悠然地喝著茶。
等兩人都坐到了其對面,余綰才將帽檐往後移了一點,終於露出了本就局限的視野。
她安靜地聽著他們講話,好奇的目光在模糊的兩人之間來回。
全然不知對坐的人,已經看過來了。
金色的眼瞳,似一顆明亮的琥珀,車窗外迅速往後退去的樹影,都清晰可見。安靜的面容,似乎永遠都不會起波瀾,與她相視,總覺身處一片陽光遍地而寂靜的深林。
「你看著他做什麼呀?」林時深笑道,忽而又正經提醒她,「這種人,可不能被他的表面欺騙去了。」
段晏安冷眼警告他。而余綰轉回頭,看向林時深,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咱離這種人遠點兒。」
林時深說著,又把她的帽子取了下來。
火車一路鳴笛,行了近三日,終於進入那座摩登繁華的煙都。
站台上,佇立著一位著戎裝的中年男子,其身後還緊隨兩列官兵。
停靠的火車,最先打開了一等車廂的門,段晏安剛踏上站台,張棋一行人都迎了上來。
「段少帥。」
張棋像是一個優雅的紳士,但那副金絲鑲邊的眼鏡,與他一身戎裝顯得格格不入。
「張司令。」他亦是伸了出手,眸中笑意顯得輕易而漫不經心。
林時深護著余綰也下了車。
張棋也友好問候:「林少爺,好久不見。」
他又打量了一眼其身側的女孩,不禁疑惑。
「這位是?」
林時深掩著笑,一本正經道:「是段少帥的閨女。」
「少帥也不過二十齣頭,何時有個這般大的閨女了?」
張棋調侃笑道。
「是半路認的。」林時深繼續胡謅。
段晏安抬眸,掃了林時深一眼,隨即走上前,彎下腰,取下了她的帽子。
「有個生得這麼漂亮的閨女,倒是我賺了。」他安然自若地半蹲了下來。
段晏安生得高,即便蹲下來,余綰也只比他高了一點。
張棋見得女孩金色的眼瞳,輕愣不語。
「我還不知道,我的閨女多少歲了。」他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發,語氣極為輕柔。
余綰瞳孔放大,似是很驚訝。看著眼前,除了秋媽以外,她看清的第二個人。
「……十四。」
他輕笑著拍了拍她的頭,把人從林時深手下牽走。
「段晏安,你來真的?我開玩笑的!」林時深隨即跟了上去。
他卻不管他,只牽著余綰悠然地走向出口,張棋也緊跟上了兩人。
被官兵護著的車輛,開進了煙都最繁華的地段。
「我讓我小姑先來接余綰,先等會兒。」林時深一下車,便先開口道,「她應該馬上就到了。」
余綰在一片模糊中,看到了時而閃爍的紅暈,好像院里薔薇開的時候。
「時深!」一道溫柔的女聲隨即傳來。
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后,一個著淡藍旗袍,梳著時髦髮式的女子,優雅走來。
「小姑!」關係極好的姑侄倆,向西方人那樣擁抱打招呼。
段晏安也笑著向其問好:「喬姨。」
「你倆小子,才多久沒見,都可以自己做事了。」林喬打趣道,她轉眼便看到了段晏安身側的女孩,「這小姑娘就是余綰了吧?」
林喬滿眼驚喜地彎腰看著她。
「這眼睛……好漂亮!」她憐愛地撫著余綰的眉眼,喃喃輕嘆,「我之前也見過天生金色瞳孔的人,但還未見過這麼漂亮的……」
余綰下意識地抓住了段晏安的衣角。
「您可得照顧好,段少帥剛認的閨女。」林時深陰陽怪氣地囑咐林喬。
「閨女?那晏安豈不賺了?」
段晏安抬眉點頭,挑釁地看向林時深。
林時深冷哼了一聲,輕蔑回視。
「那我帶她走了,你倆忙吧。」林喬牽著余綰的手,輕聲道,「先跟阿姨回去,好不好?」
她抬頭看向段晏安,他輕拍了拍她的後腦。
「去吧。」
余綰鬆開了他,林喬把人帶上車,揚塵而去。
剩餘的兩人,走進了張棋預先訂好的茶樓。
而在裝飾奢華的上間里,早已聚集了煙都的幾大勢力。
「段少帥請。」
其餘的人,則打量著這位初來乍到的段家少帥。
「少帥剛到煙都,可有不習慣?」其中最為年長的方仕霖,做出了長輩模樣。
段晏安坐到了給他預留的位置,單手靠著桌案,背靠柔軟的靠枕。
「煙都乃是人間仙境,摩登繁榮,機遇無限……晏安怎會不習慣?」
方仕霖放下手中茶具,亦是面色輕鬆。
「少帥習慣就好……關於你之前提的,進入碼頭的船艘,徵收稅提高一成的事,實為不妥。」
其他人也隨即發表自己的看法。
段晏安沒有反駁,好似局外人一般,安閑靠坐著。
「之前徵收的稅,對外來人在煙都賺的錢,不就是九牛一毛嗎?」林時深冷笑反諷,「諸位就不知道嗎?」
「合約已經簽署,公然失言,要我們在煙都有何顏面待下去?」追隨方仕霖的郭甫隨即反駁。
段晏安將手中的茶具重重放下,剛要開口的其他人立刻噤了聲。
「郭老重譽不重財,但晏安是個俗人,視錢財如命……在我的地盤上賺錢,只想給些蠅頭小利?」他眸中的笑意依舊和善,「真是笑話……要徵收多少,是我說了算……不願意的話,大可滾就是。」
方仕霖面色平淡,但握著茶具的手,早已青筋凸顯。
段晏安的話已說死,再想反駁,也無話可說。
張棋掩著笑,悠然端起了茶。
這段晏安,蠻橫強勢的能力倒不輸他老子。
一場茶會下來,有人歡喜,有人愁怨。
方仕霖上了車,臉色就瞬時冷了下來。
郭甫低眉順眼地向其進言道:「那段晏安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跳不了幾天的。」
「哼……你說得倒是簡單,他的母親是林家長女,背靠林家雄厚的家底和世家名望,又是段翼最看重的兒子,絕對不是個好應付的角色。」
方仕霖越說,臉色就越冷。郭甫也瞬時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