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日壽元（上）

華國東北部一個叫做「跪仙庄」的村落，地處位置偏僻。村裡幾乎沒有什麼年輕人，因為大部分青壯勞力都選擇了外出打工掙錢養家，這也足以看出這個小村子的發展頗為落後。

王婆做為村裡的留守老人之一，也跟其他家差不多，兒子經常在外打工，常年是與兒媳相依為命。要說王婆一家，經濟上倒也說得過去，說不上富裕，倒也不愁吃喝；家中圈養了十來只雞鴨，又有二畝良田。可近幾年，王婆時常有頭暈乏力、手腳發麻的感覺，兒媳帶著去縣醫院檢查后，確定為腦栓晚期。縣城的醫療條件有限，又加上這病也沒有徹底解決的希望，也就開了點葯，兒媳婦小心照顧著。

臨近「立秋」的一天晚上，王婆如往常一樣要在睡前去茅房解手，就在起身往屋外走的一剎那，頓感頭部一陣眩暈，幸虧及時扶住了門框才沒有摔到。

「娘！您怎麼了？沒事吧？」

兒媳婦翠花急忙過來攙扶，老太太緩了緩神才說道：

「沒事，沒事，就是起猛了。唉…終究是老了」

「誒呀，娘，您這是哪裡話，咱們村兒老人，就屬娘身體最硬朗啦。來，我扶您去！」

「呼~~~」就在這時，火爐上做的水開了。

「媳婦兒，你快去拿壺吧。我沒事，這會兒緩過來了，自己去就行」

說罷，王婆就獨自出了屋子。翠花將做開的水沏好葯后，因為擔心老太太也急忙追了出去。

農村的家庭佔地普遍都偏大，這茅房雖在自家的後院，但也有一小段距離。後院雜草叢生，除了住屋通向廚房、茅房的兩條小道外，其餘地方的雜草足有半人多高。可翠花從主屋到茅房走了一個來回，也沒有看到王婆的影子，頓時著急起來，不安的想到：

「可別是又暈倒了。」

隨即大喊出聲：

「娘，娘！娘，您在哪啊？娘…」

翠花的叫喊並未得到王婆的回應，反而是圈養在後院的大黑狗給出了回饋「汪，汪汪！！！嗚~~~汪！！！」不及多想，翠花順著狗叫聲就走了過去，當看到王婆背影的那一刻，心裡的大石頭也終於落了地。

「娘啊，好在您沒事，如果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麼和您兒子交代呀…」，

但隱約間看到王婆抬胳膊動腿兒，時而看地，又時而望天的動作，怪異非常；自家養的那隻大黑狗在離王婆兩米遠的地上「嗚嗚」低鳴，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娘…娘，您在這兒是幹嘛呢，這大黑天的害人擔心」

翠花有些害怕又略帶埋怨的邊說邊慢慢走了過去，可王婆仍然沒有答話，只是停止了動作，彷彿定在了那裡一般，身體站的筆直，貌似在和誰交流著，嘀嘀咕咕的聽不清晰。當兒媳離得近了，剛要再次發問時，突見王婆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向著前方拜了三拜。突如其來的動作，嚇的兒媳婦一個哆嗦，腳下一滑就坐在了地上「啊！~」。

這時，王婆緩緩的轉過身來

「誒呀，媳婦，你這是咋滴啦？天黑路滑，你得小心些呀」

翠花這一聲驚呼，好像將王婆的魂魄召喚回來了一般，就連身體也恢復了以往的佝僂姿態。「娘…娘，您…您剛剛在幹嘛…」

兒媳婦顫聲問道。

「啊，你也看到啦？」

「看到什麼？」

「我在送那位大人物啊，咱們家積了德，讓我老太婆這輩子也見到了仙家…」

老太太笑呵呵的說道。原來這王婆從屋裡出來后，就聽到後院有動靜，走近一看，原來有隻黃皮子被院里的石頭壓到了尾巴，掙脫不得，老太太便善心大發解救了黃皮子。

「哈哈，當我推開那塊石頭后，仙家站起來給我道謝還說要報答~」

「哎呀，娘啊，哪裡來的仙家啊，您這封建思想該改改啦！」

在農村，這種怪力亂神的事不少，但更多的是人力為之或因缺乏科學的認知，才會人云亦云，增添上一層玄學的色彩。經常說解放后動物不能成精，但村落發展跟不上，消息也較為閉塞，導致老一輩的人還是深信不疑。

「啊？黃鼠狼？誒呀，我快去看看咱家的雞鴨！」

翠花聽了，又見到婆婆身體無恙，也就不再說什麼，反而擔心起了家禽。當看到家禽安全無事後，與王婆知會了一聲，也就回屋睡覺了。

「人家是仙家，怎麼會是普通的黃皮子。這丫頭，呵呵」想著想著，王婆也進入了夢鄉。

次日清晨，兒媳如往常一樣起早做飯，想著早點下地幹活，在庄稼人身上，充分了體現了「一日之計在於晨」這句話的重要性。但與以往不同的是，王婆還在被窩裡睡著。

「呵呵，估計娘這是昨晚睡得晚了些，算了，讓她多休息會吧」

翠花邊想著邊揣了兩個饃，就拿著傢伙什去了地里。

待到午時，還是沒見到王婆的身影，

「估計是起得晚了，直接準備午飯了吧」

翠花一邊琢磨著一邊往家走。可到家一看，王婆居然還躺在床上，翠花急忙近前查看，只見王婆呼吸均勻，並未見任何異常。

「娘，娘。」

翠花呼喚了兩聲，可王婆沒有任何的反應，依舊睡得香甜。

「娘，這是咋的了…」翠花不由得有些擔心的想到，「嗯，我先去準備飯吧…」。

王婆這一覺，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還是不見醒。這下可把翠花著急壞了，迅速找來鄰居幫忙，騎著板車就帶著王婆去了縣裡醫院。誰知縣裡醫院也沒有辦法，隨即就叫了輛車直奔城裡大醫院。路上，翠花也趕忙撥通了自家男人的電話

「喂，喂！當家的，咱娘，咱娘她睡不醒啦！」

「啥？你說啥？」

「睡不醒了呀！」

「嘿，你這婆娘，啥叫睡不醒啊！啊？不會是…娘她！！！」

「呸呸呸，不是不是，咱娘就是睡覺，怎麼也醒不了，你馬上回來吧」

「啊？哦，哦！嗯，我回去我回去…呸呸呸」男人在那邊，邊呸邊準備行李。

要說這大醫院就是專業、先進、講究、規矩，沒見過睡著不醒的不打緊，可以先做個全身檢查嘛，終歸是會檢查出來問題的。就在最後一項檢查完畢的同時，王婆居然「啊~~~」的一聲，伸了個懶腰自己起來了，像個沒事人一樣。

「誒？這，這是咋滴啦？媳婦，這是在哪？」

「娘！娘，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呵~從來沒睡過這麼舒服，媳婦，咱們來醫院幹嘛？我，我怎麼在這？」

「娘，這是城裡醫院。您從昨晚到今晚一直睡著，怎麼叫都不醒嚇死我了…」這王婆醒后，對答清晰，胳膊腿兒的活動了下，也沒有異常，這才讓兒媳放下了心；同時，也讓偌大的醫院專家們嘖嘖稱奇。

「好在娘一切正常，看來只是昨日幹活太勞累了吧」邊想邊攙扶著老太太準備回家。可錢畢竟花了，體檢也做了，索性等拿了體檢報告再走「唉~這醫院的營生就是好，俺們庄稼人種的起地，看不起病啊~」翠花悻悻地排隊等起了報告。

待娘倆回到家中，已是深夜，折騰了一晚上，倆人二話不說倒頭就睡。轉天一早，兒子衛東背著行李包裹就衝進了家門

「娘，娘！您咋樣啦？娘！」原來兒子擔心母親，連夜就往回趕。

「衛東，你…你回來啦！」

「翠花，咱娘她咋樣了？在哪呢？」

「兒子~娘在這，你這一大早的咋咋呼呼個啥！」

「娘！」衛東迅速跑了過去，扶著母親看了又看。

「嘿嘿，當家的，昨晚我和娘去了城裡醫院，誰知娘自己醒過來了，我見娘沒啥事，醫院也說不出什麼，我們就回來了。就是..就是太忙叨，忘記告訴你了」翠花有些小小的歉意同時又略帶嬌羞的說道，年輕人嘛，又正值壯年，有誰家閨女受得了乾旱地？當然，又有誰家小伙受得了乾柴火呢。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娘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衛東憨憨的邊說邊摸著腦袋。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坐在餐桌前邊吃邊嘮嗑，王婆講起了這一天一宿的夢中情形：

「誒呀~要說也奇怪，我覺得就睡了幾個鐘頭，咋一睜眼就是一天一宿啊。翠花啊，娘跟你說那個「大人物」，到夢裡找娘啦」

【作者題外話】：這所謂的大人物在夢裡到底跟王婆說了什麼呢？難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託夢一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