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將軍夜引弓

「你的意思是說，王世充用『大鄭秘寶』來買動竇建德來援？可你剛才也說了，他在洛水談判的時候又不肯跟秦王談條件，這不是矛盾嗎？」王安冷冷的問到。

羅通心說，我特么哪知道阿，心裡把瓦崗寨啊，隋唐演義啊，以及後世的尋寶小說挨個在心裡扒拉著，為了拖延時間，還從衣襟里摸出一條雪白的汗巾，應該是前任羅通的娘給他預備的，先用汗巾壓住傷口，盡量止血，然後挺起小身板，嘻嘻笑著說：「所以說你猜不到『大鄭秘寶』的所在，你這人白給阿翁當了這麼多年忠僕，眼界怎麼還這麼低。做人嘛，眼光要長遠一點，格局要高遠一點」

王安冷冷一笑，橫刀猛的向前探出，到羅通咽喉前突然挺住。卻見羅通不避不閃，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嘻嘻笑著看著他。

王安看著眼前面帶純真笑容的小小孩童，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畏懼，轉而殺機更盛。他在王世充府上多年，當年奉王世充之命去監督坑殺劉元進三萬降卒的就有他一個。後來王玉鳳雖然因那姓羅的而叛出家門，但愛女心切的王世充依舊還是派他來保護王玉鳳母子。但此前從未發現這個小崽子對過往之事居然所知甚詳，而且口齒之伶俐，思路之清晰，如今更有這種刀斧及於身而色不變的膽色，哪裡像是個6歲的孩子？若然今日放走了他，他日難保不被反攻倒算。

其實對面的羅通心裡也在mmp，大罵王安這個老魂淡不講武德，尼瑪說動手就動手啊，少爺我稍微一走神兒，差點兒小命就沒了。他此時全是肌肉都已經僵硬，根本連一步都挪不開。臉上的笑容也是肌肉僵硬得根本收不回來。

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突然，許久未曾說話的晴姨輕輕說了聲「什麼聲音？」

王安反應過來，迅速橫刀向前搭在羅通脖子上，讓羅通面對著破廟的殿門外，自己半轉身繞到羅通身後。旁邊的晴姨也迅速跟著王安躲在羅通身後，極力向著殿門外看。但殿內的火堆依舊還在燃著，不是發出噼啪的響聲，殿門外自然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以及夜風吹過後的影影綽綽。

王安和晴姨正在暗自驚疑不定之時，卻聽到羅通說話了：「一陣夜風罷了，就將你們嚇成這樣，還惦記什麼『大鄭秘寶』，切～」

王安本來就驚疑不定，再聽到這小六歲的小孩童奚落，不禁急怒：「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說出大鄭秘寶的下落，否則老子秘寶不要了，先殺了你小子再說」

誰知羅通不僅不怕，反而依舊掛著那副笑臉回答：「要知道為何不跟秦王談條件，你就要站在阿翁的位置上。要知道竇建德雖然後來敗走，但在洛陽被圍之時尚是一方霸主，是說話算數的。秦王又是誰？縱然東征西討戰無不勝，可他說話算數嗎？別忘了，他上面還有李淵，還有太子建成，他縱然答應阿翁條件，可到時候李淵或者李建成翻臉不認賬，阿翁到時候找誰說理去？」

王安被說得啞口無言，事實上王世充被李世民帶回長安后，跟李淵說你兒子答應不殺我，李淵也確實沒動手，而是對外宣稱將王家一大家子流放蜀地，可還沒出長安地界，先是王世充自己在雍州被人亂刀砍死。兒子和兄弟一大家子在流放途中又被安了個叛亂的罪名，反正一個都沒剩下。

可一個六歲孩童是哪裡聽來的這番言語？

先不管怎樣，如今既然得不到大鄭秘寶，那就只好先解決了這小子再說。

就在他下定決心要滅口之時，忽然聽到羅通吹了個口哨，然後說到：「其實那大鄭秘寶並不在洛陽城內，具體地方阿娘跟我說過一次，讓我背會一首詩，長大后從詩中自然就能找到線索」

王安和晴姨兩人心裡原本已經對秘寶不抱任何希望，此時卻突然聽到這麼個意外驚喜，王安不禁橫刀一松，一把揪住羅通衣領，將他轉過來面對著自己，晴姨急切的問到：「什麼詩，快點背出來」

羅通卻彷彿被拽出了水的魚，一邊掙扎，一邊臉都憋紅了。

晴姨趕緊輕拍了一下王安道：「你松點，卡死了他哪裡再去找秘寶的消息」

王安略一猶豫，晴姨輕笑一聲道：「就這麼個屁大點的孩子，你還怕他跑了不成？」

王安皺皺眉頭，道：「只見到這一個小子，沒見到另一個，我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晴姨道：「我們追上來的時候，不是親眼看到那棵巨樹被雷電劈成兩半，樹榦上還有個焦黑的人影。想來另一個小子應該是被雷公收了去了。」

王安聽了，手略略鬆了松，羅通一邊繼續掙扎，一邊換上一幅悲痛欲絕的表情，大喊著：「你們兩個惡賊，還我弟弟命來！阿仁，阿仁吶，嗚嗚嗚……」

「閉嘴！」王安被他又是掙扎，又是哭鬧，煩得不行，忍不住一聲厲喝，「趕緊說出秘寶的藏寶詩，否則老子送你去見你弟弟」

羅通狠狠的盯著王安，突然高聲吟道：「林暗草驚風」

王安和晴姨一驚，不禁抬頭向殿外看去，卻是除了影影綽綽的草木，並無異樣，這才反應過來，這小子吟的就是藏寶詩。

「將軍夜引弓」

羅通一邊吟著下一句，一邊發泄似的掙開王安的手。

王安沒再跟他糾纏，而是直勾勾盯著羅通。這兩句詩此前從未聽聞，詞句也絕不是個六歲孩子能現編出來的，顯然極可能就是自己想要的藏寶詩。可這兩句是什麼意思？是說秘寶藏在某個山裡？那將軍引弓又是什麼意思？又為什麼要夜引弓？

「平明尋白羽」

羅通掙開王安攥著自己衣領的手之後，一邊吟著第三句，一邊搖搖晃晃的使勁拍打著衣領上被攥出的褶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王安和晴姨沒搭理他那副很欠抽的嫌棄表情，而是死死的記著前面三句，同時全神貫注的聽著第四句

「沒入石棱中」

第四句剛出口一半，卻見搖搖晃晃的羅通閃電般向自己側後方的一座天王像后撲去。

王安反應很快，羅通身形一動，他就伸出左手，試圖抓住這小子。誰知入手一片絲滑，正是剛才羅通用來捂住手臂傷勢的那條白絲巾。王安心道一聲不好，正要向自己側後方的天王像躲，卻聽到幾聲嗡嗡聲，一支長箭已經當胸貫穿，箭勢之強勁，帶著王安的身體連退三四步才撲通一聲倒地，登時七絕。

一旁的晴姨一見不好，正轉身欲逃，殿外又是幾聲嗡嗡箭聲響起。晴姨舉起一直緊抓在手的包袱想抵擋，卻來不及了，三支羽箭射中她胸腹之間。晴姨應聲倒地，舉起的包袱也在此時散落開，除了一些金銀之外，還有一塊翠玉的吊墜。

躲在天王像后的羅通趕緊衝過去，一把撿起那塊吊墜，那玉入手極潤，顯然品質極好，更醒目的是那吊墜的一面寫著「齊州「，翻過來另一面寫著一個「羅」字。

羅通腦子嗡的一聲，心中狂喊著：「賊老天，玩笑開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