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第42章

謝譯橋在回去的路上,思考了很久。

有些事情,他不是想不到,只不過以前受了太多的追捧且久居高位,便一直覺得自己能稍微低頭示弱,就已經是恩賜了。

恩賜。

想到這個詞,他勾唇自嘲般笑了笑。

他在對待那些孩子時何嘗不是這樣的態度呢。

他隨意施捨給他們一些自己毫不在乎的東西,看著他們感恩戴德,那顆虛榮而空乏的心彷彿就能被填滿。

陳朝山說的對。

不管物質上有多麼豐富,他的心是貧瘠又荒蕪的。

謝譯橋從勘測現場回來,繞了個彎去了學校,看到梁晚鶯和做飯大嬸正在院子里摘菜,於是自己也走了過去。

院子里有個石桌,周圍立了幾個圓圓的石墩子。

「我幫你。」他坐到梁晚鶯旁邊,拿起一根韭菜。

梁晚鶯只是看了他一眼並沒有說話。

謝譯橋拿著韭菜看來看去,想要學著她的樣子擇一擇。

可是,他能在談笑間拿下一些大項目,也可以遊刃有餘地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

然而在面對這一根韭菜時,他居然覺得無從下手。

青而長的韭菜被男人捏著看了半天,顯出幾分窘迫。

旁邊做飯的食堂大嬸笑著說:「哎喲,看你這雙手也不像能做這種活兒的人,還是我來吧。」

梁晚鶯默不作聲地端起擇好的韭菜、大蔥和芹菜就去了水龍頭那裡清洗。

孩子們知道今天吃餃子,高興得不得了,嘰嘰喳喳地圍在她的身邊。

「我要吃韭菜雞蛋的。」

「我想吃肉,芹菜肉餡的。」

「我都想吃!」

梁晚鶯笑著說:「都有都有,三種餡兒呢。」

「耶!」

包餃子的時候,謝譯橋又湊過來打下手。

可是這次梁晚鶯也不是很會包,不能像做飯大嬸兒那樣包得又好看又緊實,她只能放點餡兒,把餃子皮一圈給捏起來就算完事。

她這邊包得已經很勉強了,側頭一看,謝譯橋包得更是慘不忍睹。

餡料加少了覺得乾癟不好吃,加多了又捏不上,一時間進退兩難。

大嬸將兩人從廚房轟了出去,「你們倆還是別幫倒忙了,等著吃就行了,出去出去。」

梁晚鶯和謝譯橋哂哂地從廚房走出來。

男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鶯鶯。」

梁晚鶯本不欲理他,但是抬頭的時候看到他鼻尖沾上的麵粉沒忍住笑了一下。

看到她對他露出笑臉,謝譯橋面上緊張的表情鬆弛了一些。

她趕緊正色道:「有事嗎?」

「我這兩天想了很多東西,我覺得你說的是對的。」謝譯橋難得態度這麼誠懇,「我以前確實太傲慢了,即便是跑到這種地方來找你,也只是為了自己,卻還要表現出一副為你而來的樣子。」

「我會在思想上努力向你靠齊的,雖然一時半會可能很難做的那麼到位,但是我會做出改變的。」

「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總是喜歡說一些半真半假讓人捉摸不透的話,我實在沒心情去猜是真是假,你要做什麼就去做好了,不需要我給你機會。」

「我不要求你跟我和好,只想讓你別對我這麼冷漠,哪怕是普通朋友那樣相處。」

梁晚鶯沒說話,走了兩步后又轉頭對他說道:「哦,對了,你鼻子上沾了麵粉。」

謝譯橋抬手一抹,看著指腹白色的粉末,明明是出了糗,但是他還是笑了。

他兩步追上去,跟在她身後一起回了家。

梁晚鶯洗漱好以後,打開電腦,準備整理一下自己最近以來的思路,先把方案雛形大致寫一下。

突然又想到謝譯橋剛剛說的話,她垂下眼睫,無意識地在紙上畫了一些凌亂的線條。

*

謝譯橋現在只要有時間就跟梁晚鶯一起去上課,她講課的時候,他就在外面幫忙做一些別的事,很快跟做飯打飯的幾個大嬸也都混熟了。

「這小夥子真招人喜歡。」

「長得又好,還這麼懂事。」

謝譯橋被誇了也不臉紅,「那就請嬸子們幫我在梁老師面前多說說好話了。」

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嬸兒們忙裡忙外,謝譯橋自告奮勇去廚房燒火。

做菜他不會,燒火肯定沒問題。

梁晚鶯正在講數學題,突然看到旁邊廚房裡冒出來滾滾黑煙,還以為是著火了。

她趕緊放下手中的書本跑進去看。

這裡用電比較困難,所以做飯的時候還是要燒柴。

謝譯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搞了半天,火一直沒點著,只會冒煙兒。

梁晚鶯用手扇著煙霧,然後鑽進去,看著貓腰蹲在那裡的男人,「你在幹嘛啊?」

「鶯鶯,你快來幫我看看,這個火怎麼點不起來?」

看到他塞得滿滿的灶台,梁晚鶯無語道:「你這樣怎麼燒得起來啊。」

她撩起袖子,蹲下身,一隻手捂著鼻子,一隻手把裡面的柴火抽出來一些,然後指揮他拉幾下風箱。

火終於點了起來。

兩個人從濃煙滾滾的廚房出來,深深地呼了兩口氣。

做飯大嬸從地里提著菜回來,看到兩人的樣子,「哎喲,你們兩個這是怎麼了,我就說放著我來,你弄不好的。」

謝譯橋和梁晚鶯對視一眼,看到對方臉上都灰撲撲黑乎乎的蒙上了一層煙灰,很是滑稽。

謝譯橋想笑,但是被梁晚鶯白了一眼后就憋了回去。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食指指背蹭了下鼻尖,突然想到了什麼。

抬手在人中部位用手指左右抹了兩下,他給自己畫了個童話故事裡國王的活靈活現的卷鬍子,然後粗聲粗氣地說道:「美麗的小夜鶯,你願意為我歌唱嗎?」

梁晚鶯看著他那個樣子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到她笑,謝譯橋也跟著笑了。

洗臉前,謝譯橋拿起手機給自己自拍了一張,不過只拍了下半張臉,還悄悄將梁晚鶯的背影也收進了鏡頭。

然後美滋滋地發了個朋友圈。

很快,下面的評論全是嘲笑他的。

「你這是去哪裡改造了,搞得這麼狼狽。」

「你是不是被奪舍了?弄成這樣。」

「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風流瀟洒的好哥們兒嗎?」

謝譯橋不緊不慢大言不慚地統一回復道:「你們這群被金錢腐蝕的人根本不懂我的樂趣。」

席榮在看這條朋友圈的時候也出言嘲諷了他,簡詩靈也湊過去腦袋看了一眼。

「點開大圖我也要看!」

晚上,梁晚鶯就接到了簡詩靈的視頻電話。

「鶯鶯,真有你的啊,謝謝爽到了。」

「怎麼了?」

「謝譯橋的朋友圈我看到了,沒想到啊,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他吃愛情的苦。」

「什麼朋友圈?」

簡詩靈拿席榮的手機點開在鏡頭前晃了晃,「看到沒。」

梁晚鶯定睛一看,隨即無奈地笑了笑。

「在那種地方,他那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怎麼過下來的啊?居然還做那些事。」

簡詩靈砸了砸嘴,「愛情真可怕,我可不要掉入愛情的陷阱。」

「嗯?」旁邊傳來一聲不悅的男聲,緊接著,一隻男人的手臂出現在鏡頭裡,一把摟住她的腰肢,「你剛才在說什麼?」

簡詩靈做了個鬼臉,趕緊跟梁晚鶯告別然後掛斷了電話。

周六日不用去學校,下周之前的老師也差不多要回來了。

梁晚鶯好好把方案完善了一遍。

這些天相處下來,她覺得催淚也不一定必須要用那些慘兮兮的風格。

這裡的所有人,在面對苦難的生活,從來沒有被打倒過。

他們是包容的、接納的、平和的。

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東西更能打動人呢?

她跟周文傑講了講自己大致的理念,周文傑不住地點頭。

關於拍攝上,因為資金問題,請不起製作組,梁晚鶯提議可以自己取材,後期剪輯,這樣反而更顯得真實。

謝譯橋知道后,從公司帶來了專業的攝像機和雲台,自告奮勇地擔任了攝影師這一角色。

梁晚鶯已經不用代課了,她正在專心地寫分鏡稿子,壯壯突然來到她住的地方。

「梁老師梁老師。」

「怎麼了?」

「你快去學校一趟。」

「出什麼事了嗎?」

「你去了就知道了。」

看他跑得氣喘吁吁的,梁晚鶯還以為出事了,趕緊換了身衣服跟著他一起過去。

落日在瑰麗的雲霞中滾動,那是太陽墜入地平線之前最後地掙扎。

這片餘暉落在男人的身上,赤色的霞光在他的肩頸流淌。

他坐在一架奢華的黑色鋼琴面前,骨節分明的手輕放在黑白琴鍵上。

看到她終於過來了,男人揚起一抹笑說道:「梁老師,這首曲子送給你。」

旁邊的孩子面帶興奮,起鬨道:「梁老師,梁老師,給你的。」

梁晚鶯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院中的男人。

即便是在這樣落魄的環境,沒有那些光鮮大牌的皮鞋和西裝。

他依然是耀眼的、奪目的。

簡單的灰黑色運動服顯得跟這架鋼琴格格不入,可是就在他抬手的瞬間,一切都變得和諧起來。

他是能駕馭萬物的人。

指尖流淌出的音符像是山風,像是清泉。

天空漸暗,星光閃爍,他坐在庭院中間,快速飛舞的手指彷彿在編織一個美麗的夢境。

孩子們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除了遠處偶爾傳來的不知名的鳥叫,四周一片寂靜。

星垂山野,月照江河。

謝譯橋閉上眼睛,投入其中。

腦子裡卻是她清晰的畫像。

你是捉摸不定的風,是遙遠多變的山脈,是讓人迷失的青霧,是我失而復得的愛人。

他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傾注於此。

一曲作罷,謝譯橋睜開眼,眼含笑意看向梁晚鶯,想得到誇獎,可是沒想到她面上並沒有什麼波動,反而微笑著看向老師說:「天色不早了,快讓孩子們回家吧,晚上的山路不好走。」

察覺到兩人之間不太對勁的氣氛,老師趕緊帶著孩子一起離開了。

「你怎麼了?不高興嗎?」男人臉上的表情微微僵住,走上前拉住她。

等孩子走後,梁晚鶯臉上的笑容也收了起來,她認真地反問道:「這麼大一架鋼琴,運送上來很不容易吧。」

「這些都沒什麼,只要給夠錢,好多人都願意做。」

「可是,你花費這樣龐大的人力物力,只是為了給我彈一首曲子?你覺得這樣很浪漫嗎?我覺得非常沒有必要,以後不要再做這種事了。」

她丟下這句話直接轉身離開了。

謝譯橋沒有追上去,他站在原地許久,影子慢慢被拉長,孤零零地在他腳下爬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高大的背影顯得落寞。

月亮越升越高,將黑夜塗滿銀霜。

此地萬籟俱寂。

作者有話說:

現在暫時把上章節修了一下,多加了兩三千字,你們可以回頭重新看一下。

有時候寫的太著急難以避免會寫跑偏,大家可以提出來,我都會聽然後酌情修改的~但是我想著以後不要為了按時更新那麼著急寫了,以後我盡量還是九點更新,但是可能修文需要一點時間,最近作息很亂,有時候睡醒都到時間了,所以就會很著急。

謝謝你們給我提的建議,讓我懸崖勒馬哈哈哈哈哈哈哈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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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碎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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