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晉級有競爭(下)
傅希言上輩子喜歡超級英雄,也幻想過有一天被雷劈中沒嗝屁,直接進化成人類9.0版本。這輩子算是夢想實現的地方,畢竟世界觀已經設定好了,能走到哪一步,就看他自己的天賦與毅力。只是,被雷劈的過程與想象的稍稍有些出入。
他想象中,挨雷劈是天時地利人和疊加的時運不濟,而現實中,那雷是熱情洋溢追著劈啊。
裴元瑾在路上飛掠,他頭頂上,雷雲跟踩了風火輪似的,飄出了長長的雲帶,隱約能看到閃電在裡面滋滋作響,像是在烤肉。
但云里沒肉,現在還是空烤。
傅希言原本跑在裴元瑾身側,時間一長,就能感覺到以裴元瑾為中心,斥力越來越強,不說他,便是景羅也已經避了開去。
鄢瑎更像是從旅行團切換到了自由行,只能偶爾在路上能看到一抹路過的人影。這前前後後,忽來忽去的,很不穩定,大抵取決於他嗑藥的量。
官道上行人車馬漸漸密集,一道驚雷猛然落下,那猙獰的形狀,夾雜著開天闢地的威勢,似要將地面劈成兩段。
只是迅雷不及掩耳,大多數人根本來不及反應,電光一閃而過,照亮的全是懵懂麻木緊張的表情。但這雷要是落在地上,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裴元瑾足下輕點,一躍而起,手中赤龍王閃爍著紅光,絲毫不遜雷霆之色,竟是逆天斬向驚雷。
雷電擊中赤龍王,順著劍身,一路流到裴元瑾的身上。
傅希言看著都覺得疼。
但裴元瑾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重新落回地面,手腕反動兩下,挽出一朵劍花,雷電便消失無蹤。
傅希言剛要湊上去說話,就見裴元瑾腳一蹬,人已經掠出十幾丈,等再追上去,就連背影都看不到了。
*
在鎬京周邊幾個方向的官道上,逆行的並不只有裴元瑾、傅希言等人,還有一輛馬車在幾個武者的護衛下,緩緩朝著鎬京城的方向前進。
看多了從城池中外逃的百姓,見這裡又是這樣一幅景象,令馬車裡的人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他剛想讓人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武者已經先一步問明情況回來了。
「皇帝要求百姓遷徙?」他不悅地皺起眉頭,「北境只是豁了個缺口,離鎬京還遠著呢,韃子的英姿還沒見著就急急忙忙地遷都,北周這皇帝也就窩裡橫了。」因為某些原因,他對建宏帝印象不佳。
武者站在馬車便眼巴巴地看著他,等他下令。
車裡人道:「不必管他們。少主一向哪裡風大就去哪裡添堵,必不會走。少夫人家在鎬京,就算走了也會回來,我們還是先去鎬京的永豐伯府等著吧。」
武者試探著說:「剛剛見著不少人磕碰了手腳,還有老幼起了高燒,您看……」
車裡人咕噥了一句,須臾,車裡出來一個滿臉不耐煩的矍鑠老頭。
武者賠笑道:「麻煩姜藥師了。」
姜休瞪了他一眼:「人呢?」
武者慌忙帶路。
因為是突然被驅逐出京的,許多人行禮帶得不全,丹藥緊缺。這邊發燒,那邊斷腿,看著凄凄慘慘。
姜休治病極快,往往是一顆葯下去,沒多久病情就穩定了,喜得百姓們連連高呼神醫。
姜休進了儲仙宮之後,一門心思煉丹藥,倒是很少給百姓看病了,此時覺得自己寶刀未老,心中也十分得意。
心情一好,思路便清晰了,他皺眉看著眼前的老婦人,斥責道:「一把年紀了,背井離鄉的跑哪兒去?北邊好著呢,就蒙兀那群無頭蒼蠅似的韃子,你還指望在壽終前見上一面咋的?好好京里不待,非北上找罪受?」
老婦人哭道:「神醫哪裡話,若是京里待得下去,我
們哪裡會跑啊。」
旁邊武者激動地問:「這話怎麼說?」
老婦人說:「鎬京突然出現了一座黑色的妖塔,據說那塔吃人。」
姜休甩袖站起來,直接爬到馬車坐穩后,又氣呼呼地打開車窗問那武者:「你不是說新城那塔已經叫你們給截下來了嗎?」
武者說:「戚主管事親自帶人去的,我當時收到消息,的確是攔下來了。」
「哼。」姜休氣得關上窗,過了會兒,還是在車裡氣悶得不行,又打開窗戶:「趕緊趕緊!去晚了你別指望上府君山面見宮主!」
騎在馬上的武者後背一緊,恨不能下來背著馬跑!
*
在很多人的想象中,此時鎬京城應該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個熱火朝天。然而,現在局面卻處於詭異的靜止中。
白虎王覺得自己就踩在懸崖的邊緣上,向前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可若是退後,或許能苟延殘喘一段時日,最終卻也難逃一死吧。
梅下影說得對,自己背叛莫翛然之後,就沒有回頭路了。
是冒險在必死之局中,掙扎出一線生機,還是,就此遁走,過上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還在嘆氣,卻聽鐵塔發出奇怪的好似卡殼般的咯咯噠噠聲。魂力落在鐵塔上,被吸收沒多久,便重新飄了出來,須臾,又被鐵塔吸回去,不多時,又飄出來,竟形成了一個奇怪的循環。
梅下影突然指著魂力往外飄的位置:「看這裡。」
白虎王看過去,那裡是王昱穿著紫金戰甲裝出來的一塊凹陷,被吸入鐵塔的部分魂力正是從這裡不斷逃逸出來。
就像是一團亂麻中突然有了個線頭,原本不知所措的白虎王頓時眼睛一亮,這時候也顧不上「向前一步是懸崖」了,抬手就一掌劈在了那凹陷處!
*
昏暗的客房裡,少女的嗚咽聲斷斷續續地回蕩在房間里。附近已經聽不到人聲了,這讓這擺著桌椅床櫃的小屋子自成一個世界。
她在孤獨的世界里,卻是為了守著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的父親。
少女便是從城門又一路找回來的何悠悠。
當時她以為何思羽出城門去了南虞,可問了半天,發現他可能還在城裡。後來城裡便亂起來了,她多方打聽,總算從一個什麼消防隊員口中知道了父親的下落,卻已經是陰陽相隔。
只是何思羽雖然躺在床上,沒了氣息,但面色紅潤,看著像在睡覺,好似隨時都會醒過來,這讓她忍不住懷抱起不切實際的幻想來,又或者是,事到如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能何去何從了。
可是,當床上的「父親」真的睜開眼睛醒過來,她又忍不住驚呼。
等她回過神,「何思羽」已經越過她,從窗戶里跳出去了。
何悠悠追到窗邊,只看到有個黑點朝著鐵塔的方向奔去。
她猶豫了下,還是抓起桌上的行李跟了上去。不管醒過來的是人是鬼,它帶走的都是父親的身體,豈能任由它流落在外!
*
白虎王埋頭拍鐵塔,起先拍了兩掌還沒有太大感覺,到第三掌拍完,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腦海里彷彿聽到了嗡得一聲,並不響亮,卻像一記重鎚,一直錘到了他的靈魂深處。
他單手撐在塔上,晃了晃腦袋,眼前總算恢復了幾許光明,正要抬手,就聽沐開森驚呼一聲,隨即握在王昱手中的那把鶯啼噌得一聲脫離掌控,朝他襲來。
白虎王壓根沒看到劍,只是憑著本能,身體往後一仰,然後就看到了一張絕不該在這裡出現的臉。
「何思羽」正盯著梅下影。
兩人中間隔著兩三丈的距離,一動未動,但梅下影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蒼白起來,鐵塔里逃逸
的部分魂力像蒲公英一樣在空中飛舞,竟慢慢地飄到了梅下影的臉上。
一粒,兩粒,三粒……
梅下影臉上每多一粒,臉色便蒼白一分。
白虎王知道,「何思羽」……或者說他皮下的莫翛然正在用魂力進攻梅下影的魂魄。
對無回門門下來說,魂魄之戰比肉搏兇險百倍。好比他、大將、鄭佼佼都曾在戰鬥中身死,但只要靈魂不滅,不管是像鄭佼佼那樣,徹底拋棄身體成為魂修,還是像他和大將那樣,重新找一具身體寄居,開始新的人生,都不會真正死去。
但是魂飛魄散了,那就是真的全都玩完。
想到這裡,白虎王不僅更加猶豫了。
彷彿感知了他內心的想法,莫翛然微微側頭,將目光掃視了過來。
白虎王的心頓時漏跳了一拍。
時隔這麼多年,幾個師兄弟里,白虎王最忌憚的依舊是莫翛然。當初他答應背刺莫翛然,其實也有一點要擺脫這種陰影的念頭。
可惜,終究功虧一簣。
他想起自己當年對三人的看法,如今想來,除了大將還未登場,不能確認之外,其餘兩條竟然都應驗了。
可笑的是,他明明已經看透了,卻沒有把持住,在關鍵時刻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他望著莫翛然,突然問:「你可願以三魂立誓,絕不殺我?」
莫翛然冷冷地說:「不願意。」
白虎王嘆了口氣,返身沖向塔頂。
既然莫翛然的靈魂、何思羽的身體在這裡,那麼塔頂應該只有莫翛然的身體在操控陣眼。毀掉他的身體,應該就能徹底制止鐵塔,去掉莫翛然晉陞的一大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