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歸寧

第13章 歸寧

施喬兒察覺到稍微不對勁,低頭一瞄,小小的驚呼一聲,趕緊將衣裳提好,身子往裡縮了縮。

沈清河依然合衣卧在小榻上,睜眼閉眼都是帳中之人的模樣,心中暗嘆一口氣:「沈清河啊沈清河,昔日聖賢書都白讀了啊你。」

燭火悄悄燃燒,昏暗中似有一種無形的情愫在翻湧,與女子身上的香氣結合在一起,一點一點,侵蝕著沈清河的理智。

好不容易靜下來,施喬兒忽然一聲軟乎乎的「沈澗」,又把他的心攪亂。

「我剛剛想起來,」施喬兒怯怯道,「廚房裡還有給你留的吃食,你餓不餓啊?」

沈清河捏了下眉心,開口時似舒了口氣,語氣輕而淡:「不餓,我在學堂用過晚飯了。」

施喬兒「哦」了一聲,沒再出聲。

她的心也亂成一團。

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好像很能留意沈澗對她說話的語氣。比方現在,她就覺得他對她沒白日里那般溫潤客氣。

施喬兒有點委屈,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

是在給婆母奉茶時表現的太笨拙了?還是害怕太極,讓他感覺到麻煩了?

她越想越想不通,臉埋枕中委屈巴巴的抽泣起來。

還很沉浸,連帳子什麼時候被掀開都沒留意。

等反應過來,沈清河已經伸手,撥開了她被淚水沾濕的鬢髮。

「哭什麼?」他柔聲問。

施喬兒一抹臉上的淚,坐起來小聲哽咽:「我擾到你了?」

沈清河搖頭:「沒有,我本就睡不著。」

他坐在床沿,只要稍稍往裡一覆,身軀就會將小小的姑娘整個覆蓋。

但他再沒有逾越的舉動,就這麼靜靜守著施喬兒,等她平復心情。

施喬兒抹完了淚,尚帶著些抽噎道:「我可能還是沒有準備好,一下子就換了個家生活了,四喜一到夜裡又不與我同睡,我就……特別容易發慌,不知道怎麼了。」

她的手緊張不安地絞著衣帶,眼波輕輕顫動,長睫掛淚,我見猶憐的可愛模樣。

沈清河的心早化成一汪春水,半句不是沒有,只管好聲哄道:「三娘莫慌,這是正常的。」

施喬兒抬起頭,懵懵道:「這是……正常的?」

沈清河點頭:「人的脾氣就像貓兒一樣,總容易緊張,乍一到陌生地方,自然需要適應的時間。」

施喬兒仍舊絞著衣帶:「那我什麼時候能好些呢,我總不能一直不適應吧。」

沈清河稍作思忖,道:「這樣,從明日起,我若晚歸,你就讓四喜姑娘入房陪你歇息,有她同你說話,想必能好些,三娘意下如何?」

施喬兒連連點頭,但又忍不住憂慮道:「那你回來睡在哪?」

沈清河輕輕一笑:「我過往便常年宿在書房之中,三娘不必為此擔心。」

施喬兒面色一動,兩頰微微泛紅。

是了,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她居然在「擔心」沈清河。

真怪,她明明應該對這個不願嫁的人愛答不理才是。

……

一晃眼過了兩日,新婦歸寧。

國公府一大早忙活得熱火朝天,彩燈綢緞從里掛到外,鞭炮聲又從天黑響到天亮,街上的大黃狗都快知道他施國公的閨女今天回娘家。

施虎特地起了個大早,顛著一瘸一拐的腳,親自跑到大門口指揮下人掛燈籠。

「往東點,再往東點!哎呀東過了!往西!西!唉又歪了!老子要你們幹嘛的!」

施虎氣得吹鬍子瞪眼,手往腰上一叉的樣子活似只氣急敗壞的大螃蟹。

雲水煙跑來便將他往裡拉:「你說你一大早的發什麼癲啊你,早朝也不去了,留下跟個燈籠較勁,讓外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施虎甩開她的手,理直氣壯道:「陛下說了,我這腿腳不方便,不必每日上朝,再說——」

他的動靜這時低下來,湊近雲水煙道:「聽說齊王那老小子最近教狗咬了,想必也沾上了見人便咬的狗脾氣,我閨女剛剛成親,我可不想上趕著沾那晦氣。」

雲水煙翻白眼:「少跟我來這套,我看你就是想親眼見三姐兒回來。哎我跟你說,你今日要出多少洋相我不管,但有一點,老二若是回來看她妹子歸寧,你可一定把你這張吐不出象牙的老嘴閉結實嘍!」

施虎:「嘿!你說誰嘴裡吐不出象牙呢你?我瞧你這女人現在真是越發無法無天!」

眼見二人又要打起來,門外傳來馬蹄聲響,一道脆如黃鶯的少女聲音雀躍傳來——「爹爹!」

施虎瞬間來了精神,也顧不得還手了,拖著跛腳便往外跑,粗獷的嗓子一下矯揉造作:「哎呀,我看是誰回來啦!喲!原來是我家三女兒回來啦!」

雲水煙一邊數落:「瞧瞧這幅不值錢的樣子。」一邊又迫不及待追上去,「一把老骨頭了,慢著點!」

施喬兒由沈清河扶著下馬車,二人之間的動作,是施喬兒自己都沒在意到的自然。

雲水煙和施虎看在眼裡樂在心裡,心中越發對這女婿滿意。

畢竟能讓這嬌氣哭包有如此服帖的神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又見這沈清河一身素衫,舉止間清風朗月,禮數周全的同時又毫無造作之態。當真一身書卷氣,皎皎文人骨。令人不得不在心中讚歎。

簇擁著到內廳落了座,二老同小夫妻促膝交談片刻,歸寧宴便開始。

滿滿擺了一大桌子,全是施喬兒素日里愛吃的,但她又吃不了幾口,沒多久便嚷著飽了,要喝山楂飲子解膩。

雲姨娘見狀,乾脆帶她去隔壁偏房歇息,母女間順便說些知心話。

如此,便成了老丈人和女婿一處,當娘的和女兒一處。

施喬兒依舊黏人的緊,睡下也要頭枕娘親膝上才行。

閉眼后靜悄悄的,只看她雪膚烏髮,芙蓉面色,長長的睫毛隨著呼吸淺淺起伏,活似一副筆觸精細的美人圖。

雲姨娘輕輕摸著女兒頭髮,柔聲道:「喬兒,娘問你,你覺得沈清河此人如何?」

施喬兒迷迷糊糊想了下,答道:「他很好。」

「哪裡都好?」

施喬兒再次想了想,發現一時半會才真說不出沈澗的缺點,便道:「哪裡都好。」

雲姨娘聽著女兒這幅天真無邪的語氣,隱約覺得有些奇怪,但也說不出哪裡奇怪。

便拐了彎道:「既然哪裡都好,那以後定要靜下心來與他好好過日子。九皇子為人狂傲,你雖已成親,卻不見得就會咽下這口氣,待禁足之期一過,少不得又要大鬧一場。你務必要對沈清河說明你二人早已了斷,省得引他猜忌。」

施喬兒困神一下子飛了,睜眼焦急道:「那該怎麼辦?朱啟他……他畢竟是皇子,屆時若真發起瘋來,我該如何應對?」

眼看嬌兒眼眶要紅,雲姨娘忙道:「別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咱們無非就是害怕他沒對你死那個心思。這樣喬兒,反正離他解除足禁還有接近兩月有餘,你趁著這段時間,抓緊懷上沈家的孩子。到時候,木已成舟,堂堂天潢貴胄,何至於對名已有身孕的婦人糾纏不放?即便他敢,燕貴妃也不會放任他胡鬧,否則真是丟盡了天家的顏面。」

施喬兒瞬時欲哭無淚,蹙起秀麗的眉頭,微微哽咽道:「孩子?我覺得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我要如何懷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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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他其貌不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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