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漂亮小聖母
熱烈的紅掛在最顯眼的門楣上,有不少學生仰著頭給橫幅拍照。
「A一中,我母校。」謝嶼側目看了一眼,就不太感興趣地收回眼,繼續開著車。
「這個學校很厲害嗎?」
「我那年畢業也是理科狀元。」
謝嶼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好像拿狀元不過是喝水一樣平淡日常的事情,甚至不值得特意拿出來稱道。
「所以七百三也沒有了不起,不是嗎?」
密密麻麻的芒刺刺撓著他的心臟,謝嶼想要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完全做不到。
什麼時候歲星才能夠乖一點最好眼睛里只能夠看著他,而不是永遠只映著遠處的點點星光,好像過路的陌生人都是知交。
「我知道,初中也是以中考狀元入的學,對嗎?」歲星向後看,扛著長、槍短炮的媒體記者擁擠在門口,應該是要採訪。
有國家台的媒體,也有地方的媒體,還有的則是一些社交平台的,看上去有幾十家。
長得好,學習又優異,在學校里估計是那種被很多女孩喜歡的男生。
「嗯。」
「我就知道,一點都不意外。」歲星無聊地托著臉頰。
謝嶼好像很少笑,偶爾唇角的弧度都是稍縱即逝的曇花。二十歲,看上去冷清冷意,對誰都不太熟絡。好感度跌跌停停,怎麼都不能夠漲上一些。
不知道謝家究竟是怎麼樣的,能養出來這樣的性格。
繡球花開得花團錦簇,熱熱烈烈,將整個木質建築團著包圍起來。引來的小渠繞了一圈,玉帶一樣環著一周。
怪不得叫花榭,垂下的紫藤蘿形成瀑布,每走一步都是不同的花,亂中有序,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用餐應該是件很愉快的事。
進去之後別有洞天,外表看著只是木頭的復古風建築,從內看另有天地。幽藍色的碧影滌盪著黑色的影子,一直貫穿到盡頭。昏暗中蒙昧著細微的幽光,歲星低著頭,看到透明玻璃下,游弋的數尾金紅。
居然把錦鯉封在了玻璃中,用來做地板。
謝嶼:「抬頭。」
歲星依著他的話微微向後仰著,向上看去。
哪裡是什麼藍色的燈,分明就是一條深藍色的甬道。色彩斑斕的蝴蝶魚漂浮著猶如彩帶,海星上上下下浮沉,還有散發著瑩綠色光芒的水母從中游過。
歲星愣愣地說不出話,任由碧藍碎散落在臉上。正午的時間,裡面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好看嗎?」
「好看。」
完完全全的視覺盛宴,像是經歷著一場天馬行空的旅行,夢中才敢狂妄幻想的場景居然真的出現在眼前。
金紅的鯉尾宛如竄動的火焰,在水下游來游去。歲星很招錦鯉,只是原地站著不動,就有成百條金魚游過來親吻歲星的鞋底。
沒有單獨的包間,只有四五個粗大木樁做成的桌子,桌面上擺著純白花瓶,斜插著一束粉色的滿天星。
歲星靜靜駐足仰望,謝嶼看著歲星,看著歲星眼中中起起落落的光,像是繚亂的繁星。
喜愛自由,卻又不爭取自由。
喜歡美好的事物,流光溢彩的寶石、毛絨絨的幼貓、還有漂亮的臉蛋好像都能夠吸引到歲星的注意。
「要是有純金打造的鳥籠和數不勝數的金幣,你會選擇當只在籠子里歌唱的夜鶯,還是要自由自在的風?」
謝嶼不知道什麼時候靠近了歲星,垂下的狹長鳳眼裡,藏著深深的情緒。幾乎要和幽藍融為一體。
謝嶼的話好怪啊。
謝嶼一定不會說廢話的,聽起來有些怪異的話,但是歲星還是認真分析了一下,黃金鳥籠可能是他目前所居住的歲家,自由是外面的世界。
「要是鳥籠的主人不介意的話,住一住還是沒問題的。」歲星羞赧地開口。
身為一個炮灰攻,實在太慘了。分明都是股票,都有自己的事業和財富,愈發顯得自己太過差勁。
」就算代價是失去自由也無所謂嗎?」謝嶼目光沉沉,目不轉睛地盯著歲星眼角下、看上去很淡的小淚痣。
「前提是,別隨便把我趕出去,只能我自己走。」歲星不傻,身在京城,哪裡都寸土寸金,離了歲家之後,他的三十萬連一平方米都買不起的。
謝嶼唇角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在歲星的睫毛上吻了吻:「不會趕你走的。」
落座后,竟是還有一塊巨大的熒幕,能夠自由調放喜歡的電影或者電視劇。
「謝嶼,你要看一下電視嗎?」歲星拿著遙控器,咬著潤紅的下唇,準備調一個還不錯的電視。
「狂暴食人鯊呢?」
謝嶼點完單抬頭,屏幕上巨大的鯊魚大張著血盆大口。
「還是三頭鯊,好像還有五頭鯊、六頭鯊……八頭鯊?」歲星挑來挑去,在幾個鯊魚之間猶豫。
特效看上去很假,大概是迫不及待做出來圈錢的粗製濫造,偏偏歲星似乎很感興趣。
「待會要吃飯。」謝嶼淡淡出聲提醒。
「那就不看血腥得了,我怕會嚇到你。」歲星放棄了看鯊魚,轉而去挑選別的視頻。
千篇一律的仙俠劇,和古偶,歲星翻找半天都沒能找出來合心意的。恰好第一道菜送了上來。
陸明宴主演的電影楚闖入視野。
憑心而論,陸明宴天生就應該吃熒幕的飯,他是老天爺追著喂飯到嗓子的那一種。五官三百六十度都沒有死角,漂亮、有故事感,可塑性很強,和現實中見到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恰好正在播放的電影就是陸明宴演的,《玫瑰陷阱》,他在裡面扮演的角色是個愛出軌的綠茶。畫面正好停留在他笑盈盈地勾引有男朋友的小男生。
「本色出演,沒什麼看的。」
謝嶼瞥了一眼青年昳麗的眉眼,不留情面地評價。
歲星附和著點頭:「搶別人男朋友確實不對。」
「不過陸明宴演技還挺好的。
淡得幾乎不能夠被察覺到是在勾引,自然而然地引誘著男生臉紅墮落,又不捨得自己的男友,只好推推阻阻,享受著偷情的快樂。
第一道菜是天婦羅,有現撈的鮮蝦,還有能食用的花,配有橘色的醬料。
歲星對炸物不感冒,吃了一口就沒什麼興趣。再一跳轉,是國家台的頻道。
*
A市一中是升學率的神話,從學校建成到現在已經成功輸送了成千上萬的學生到最頂尖的那棟學府。每一屆的文理科狀元都是這所學校的,今年也不例外。
今年的文科狀元是個皮膚白,很文靜的女孩,一直在年級前十浮動,沒想到這次出人意料地考了文科狀元。
理科狀元倒是一點都不意外,從中考就以今滿分的成績,考了進來。三年來大大小小的考試都沒跌落過第一名的寶座,每次都能和第二名甩開不少的差距。
聰明的大腦、惹眼的容貌,與之匹配的是糟糕的性格的家庭。
跟常年考第一一樣傳遍周圍的還有打架不敗的神話,經常性翹課,是老師都會頭疼的刺頭。永遠不穿校服,永遠交不齊班費,成績又出奇的好。
是實打實的狀元苗子。
久而久之,也就沒幾個老師願意管他。
「時厭呢?不是說了待會有採訪嗎?人現在去哪兒了?」
「不清楚,先採訪葉荊荊。」
「找我嗎?」時厭今天倒是沒再穿黑色,額頭上有薄汗,走進了,髮絲也有些濕。
擰開水,仰著頭喝了一口,唇色蒙上一層濕漉漉的水光。
他眯著眼靠近那些記者,人很多,躍躍欲試著想往他身邊湊。
「幹什麼去了,怎麼這麼久,外面那些記者等了有一會兒了。」
「醫院。」
時厭胸膛輕微起伏著,小口喘息著。
聽到醫院后,原本頗有微詞的幾個學校領導登時不再說話。採訪和老人的情況比,還是老人的病情要重要一些。
……更何況時厭是板上釘釘的理科狀元。
「打車過來的?還是坐公交車?」
「跑來的。」時厭四下看了一眼,「現在嗎?那就快點,我有急事。」
時厭站在樹木的陰涼下,記者們湧上來。
「請問時厭同學,A大和B大,更屬意那一所呢?」
「A大。」
」為什麼會選擇A大呢?B大也是國內最頂尖的學府啊。
「想要日日見的人在,所以想去A大。」
「時厭同學,覺得今年的高考題難度大不大?」
當時高考結束后,網上哀鴻遍野,都是說今年的出題人出的題太難了,很多題的難度遠遠超過平常練習的模擬卷和往年真題。
時厭漫不經心的:「還好,平常差不多。」
「還差十幾分就滿分,這些分數都丟在了什麼地方?」
「語文,學不會,難。」
問題越來越多,時厭的神色逐漸有些不耐,回答問題的語氣也逐漸不友善。
「我們都知道,七百分以上,每一分都難考。除了勤奮外,時厭同學認為自己有什麼好的學習方法可以分享後學弟學妹們嗎?」
提問的是某知名社交平台,時厭歪了頭,聲音懶慢:「這個視頻會被很多人看到嗎?」
被問到的記者猝不及防,很快地點了點頭:「會的。」
「沒有什麼秘訣,多刷題,認真完成老師布置的卷子。」
「作業都是一樣的,但是狀元只有你一個。時厭同學覺得自己為什麼能夠成功摘下狀元桂冠呢?在學習路上,有沒有對你幫助特別大的老師或者朋友?」時厭指尖動了動,望著鏡頭,漆黑的眼眸像是沉沉的海底,他咬字清晰地說:「除了天賦和努力之外,離不開哥哥的幫助。」
一旁的學校領導悄悄問負責時厭的老師:「時厭有哥哥?」
「好像是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但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私生子和溫家堂堂正正的負責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
記者連忙追問:「哥哥在學習上給予了什麼幫助呢?」
時厭低著頭輕輕一笑,認真思索道:「和哥哥親吻,然後沒過幾天就收到了成績提示。所以,天大地大,哥哥的幫助最大。」
時厭說得輕輕鬆鬆,旁觀的幾位老師大驚失色。
「他當著鏡頭胡說什麼呢?」
「快讓他過來。」
「回去會剪輯嗎?」時厭特意問了一句。
「是直播……」
「哦,那我放心了。」時厭滿意地笑了笑,直勾勾地盯著鏡頭。
小聲的提示:「公主,你看得見嗎。」
今天是他的生日,但是好像誰都遺忘了。唯一能夠記得他生日的親人在醫院裡意識不清,生命即將流逝到盡頭。
鏡頭上的少年容貌出挑,笑起來的時候依稀能看到尖尖的虎牙。
煙花在歲星的大腦里炸開絢麗的煙花,卻又寂於平靜。
歲星看了一眼最後一通電話的日期,今天是時厭的生日,他還在學校接受著採訪。
而且……居然真的當著鏡頭的面。
進來的一對情侶坐下,女孩子看著屏幕小口抽了氣:「今年的理科狀元好帥,帥哥這麼卷嗎?除了臉之外,學習也這麼拔尖。」
當事人快要羞得將自己埋起來了,愧疚又自責。
「怎麼了?聽到他說話就開始興奮嗎?」
「是不是現在就恨不得出現在現場,向所有人宣稱,你就是狀元的哥哥?」
謝嶼放下刀叉,音色極冷,從座位上起身,微微傾身,掐著歲星的下巴抬了起來。
「沒有啊。」歲星下意識否認。
泫然欲泣的、荏弱的臉蛋並不能引起謝嶼的憐惜,謝嶼沉沉地笑了,滿天星的小花蹭著白色的襯衫,領帶自然垂落。
「繼續辯解。」
「是不是不到最後一步,你都會不甘心,還是說,你在故意大發善心,覺得誰都會拒絕不了你,然後心甘情願的淪為你的裙下之臣?」
「我沒……故意發善心。」
「時厭呢?發善心發到親你都沒感覺,是不是還要好人做到底,順便把自己送給他,然後生個孩子?」
「你在說什麼啊……謝嶼,我又不是女孩子。」歲星抿了抿唇,垂下眼瞼。
「所以就是在故意對著那些對你有所圖的人,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