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飛花令
「那是自然，區區縣試榜首，如何能難住我家二郎。」
辛清旭身子坐的筆直，彷彿榜首是他自己一般。
「清旭兄說得對，我觀清純兄才學，莫說是這蠡縣縣試，便是保定府府試，清純兄定也是手到擒來。」魯小明也站起來，扶著辛清純的手臂吹捧道。
前世後世加起來，辛清純的年齡也夠上花甲了，當然知道怎麼應付，於是趕緊說道：「諸位兄長可別這麼說，清純不過是仗著氣運，僥倖前進了幾名，不過目前縣試尚未結束，各位兄台也都是有大才之人，縣試府試必有所得。今天咱們坐在這裡是來飲酒親近的，畢竟都是蠡縣學子，將來我們大家一路攜手考到京師去，都是同窗親近的人，談考試豈不是掃興了。」
「辛兄說的對。」幫側有人接道：「今天大家來是飲酒親近的，旁的話不說了，考試還剩最後一場，諸君一體努力便是了。」
眾人一說，鄭文君便回到座位上。大家依次坐在幾張案几旁。
辛清純的位子，在中央的一張几上。旁側是魯小明，斜對面座子上，是大哥辛清旭。
這時有人招來了酒肆小二，要了菜，點了幾壺酒。
等酒菜上來后，眾人才待開始，鄭文君又站了起來：「諸位，大家都是讀書人，現在酒菜已經上來，不如我們先來個飛花令，答上來的飲酒吃菜，答不上來的罰酒三杯，如何？」
本場縣試，止有三十餘人，前來青花食府聚飲的約二十人，大都年輕氣盛，紛紛說道：「甚妙。」
飛花令，是行酒令時的一種文字遊戲。用於飲酒助興，輸者罰酒。這個時代的飛花令，對令人所對出的詩句和行令人吟出的詩句格律一致，且規定好的字出現在相應的位置才行。詩句可以背誦前人詩句，也可以臨場現作。
比如說：規定好了飛花令的字為「花」。那麼第一人便需說出第一個字帶「花」的詩句，如：花冠不整下堂來。此時第二個人便需要說出第二個字帶「花」的詩句，如：落花時節又逢君。第三個人說出第三個帶「花」字的詩句，如：春江花朝明月夜。再次說出第四個帶「花」的詩句，如：映日荷花別樣紅。一直等到第七個帶「花」的詩句完成，比如：霜葉紅於二月花，此時第一輪飛花令完成，下一位重複循環第一個字帶「花」的詩句。如此循環往複，背不出相應詩句，做不出新詩的人，由酒令官罰其飲酒。
這飛花令規則辛清純聽說過，但是正經與同窗好友比試飛花令，無論前生今世，這還是第一次。
「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鄭文君見大家紛紛響應，說完，便看向自己左手邊的一個讀書人，「周兄，從你這裡開始吧。」
周寶維輕聲咳嗽了一聲，說道：「花自飄零水自流。」說完，他便拾起筷子，夾了一著菜吃了起來。
隨後，他旁側的一人說道：「亂花漸欲迷人眼。」
說完，他也開始吃起菜來。這飛花令，大家都是慣熟了的，左右這麼幾句帶「花」字的詩詞，大家都是信手拈來。
將近繞了一圈，到了辛清純這裡，他不緊不慢說了一句：「淚眼看花花不語。」按照順序，到了辛清純這裡，應該是四個「花」字的，但是他這句詩，第四第五個字皆為「花」字。魯小明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回答的慢了一些。
如此轉了三輪過去，已經有七八個人出局了。這樣一來，依著原來的位子提前想好的詩詞都不對順序了，第四局下來，能夠吃菜飲酒的，便只剩下三五個人了。
辛大郎也是提前想好了的詩句，誰道他前面那人支支吾吾沒有答上來，罰酒了事，然後辛大郎一時緊張，把提前想好的詩句讀了出來，順序錯誤，只能出局。
辛清純坐在桌前，不時夾起一口菜放到嘴裡。他已經在腦子裡默出了太多的帶有「花」字的詩詞，所以相較諸人，顯得非常淡定。
又一輪下來，鄭文君稍不留意，重複了之前行令人的詩句，一下子出局了。
他的臉色立刻窘迫起來，自罰一杯酒，說道：「飛花令三五好友玩著才叫做爽利，如今我們二十餘人玩飛花令，轉來轉去卻是有些亂了，不如我們換其他玩法。」
他家中薄有財資，又在這蠡縣城內持家數代，算是遠近聞名的鄉紳世家，眾人都不好駁他面子，於是都默不做聲。
辛大郎此時卻坐不住了，老爹雖然只是一個舉人，但好歹是縣衙二把手，他又自持聰慧伶俐，詩畫雙絕，在一眾同齡人中，也是高傲慣了的。剛才一個不留神讀錯了順序，本來就心中不忿，此時看到鄭文君輸不起的樣子，不由得站了起來。
「答不出來就要認輸，輸了就罰酒，又不是要你出多少彩頭，才喝了幾杯酒就耨耨唧唧的？」
眾人訝然，知道他與辛清純乃是同胞兄弟，其父是本縣縣丞，只是互相左右望望，卻沒有一人站起發言。
鄭文君一時撐不住勁頭，想他家在戴庄經營幾代，歷任縣令也不得不給他家幾分面子，在這蠡縣小城裡，當眾給他甩臉的，他還真沒遇到過。
「彩頭么？嘿，來來來，我們便來玩幾個帶彩頭的。」
說罷一指中央正在彈奏的『樂隊』：「君子六藝：禮、樂、射、御、書、數，你我各持一樂器至樓下，各自施展本事，諸位同窗在三樓靜聽然後投籌，你我二人演奏完畢，誰得到的籌數量多為勝。吹拉彈皆可，可敢？」
說罷，看向辛清純：「你二人乃是兄弟，我也不欺你，若同意與我比試，你兄弟二人都可應戰，只一人贏了我，便算你們贏了。」
蠡縣雖然是一個小縣，可是歷史悠久，是孟嘗君和鮑叔牙故里，甚至有傳聞范蠡經商時攜西施來到這裡居住，縣城東側出去十幾里，便有遠近聞名的西子湖。
而君子六藝，向來是世家的學問，若是貧寒子弟，能有本書讀就不錯了，談何樂和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