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晟國國都。

今日晨起時，牢獄外面飄起了幾片雪花，透過監勞那一點點的窗口飄進來，就像是在黑暗中透進來的幾點星光，彷彿能捉住什麼，卻又融化了。

人生大抵是可悲的，我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只是跟著一個大嬸被官兵帶進了晟國的監牢里，烏泱泱的許多婦女和孩子一起，大家都不敢說話，有時卻能聽見細密的哭泣聲，此起彼伏的。但是大家都不敢哭出聲來，生怕被拿著刀槍的士兵抓住，然後身首異處。

我想，我大概是眾人之中最安靜的一個，因為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我是一個人被抓進來，所以那些穿著鎧甲的人過來放飯我就吃，其他人都不敢，我剛好可以趁機多拿一個饅頭，留著晚上吃。大概都是婦女所以士兵也並沒有為難誰，或者搶佔誰。大家只是被關在一起，一開始都還淚流滿面的，時間久了大家也就鎮定下來，有時候我看著有母親的孩子還可以躲在母親懷裡，心裡也給自己流一場眼淚。

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個穿著錦服的男人在牢房周圍轉了一圈，最終停在我面前。

我抬起頭看著他，他的臉生的好看，面色紅潤一看就是吃得好。他很高，我要把脖子彎過去才能看到他的頭頂。

我感覺周圍的人彷彿都為我捏了一把汗，可是我卻不以為然，只想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可能他覺得我是這裡膽子最大的小孩兒，只見他用他白皙而又纖長的手指指著我，我就被帶走了。

走時，我回頭看著身後的一群人，大家向我投來惋惜的目光讓我覺得有些刺眼，我只是想活下去啊。所以應該抓住所有機會，活下去。

他們把我帶到一個宮殿，我一進去還沒反應就被按在早就準備好的水池中，一群宮女過來給我梳洗。我想她們肯定沒有孩子，這池子水對我來說很深，很深。好幾次她們按著我的頭都感覺是想淹死我。

就這樣幾次之後，她們給我穿好衣服，束髮送到剛才那個錦服男人的面前。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良久，他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義女，傳我武功，送我去陪太子念書。

在我的潛意識裡，哪知道太子是什麼，但是答應他我就有家了。

我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

他笑了，站起身領著我的手走到門口。外面好大的雪，彷彿要把這個世界掩埋。

「你是孤兒，今天又下了這麼大的雪，那就叫你孤雪，可好？」

我喜歡雪，喜歡白色，喜歡這個暖和的宮殿還有……他，這個剛剛成為我義父的人。

他身上有一種香氣，感覺像是寺廟裡面的檀香，但又不一樣。這香氣讓我喜歡了好多年，好多年。

我們看了很久的雪，直到我們身後走過來了一個人，穿黑色衣服，但是布料卻是尋常的那種，我猜測應該是他的手下。

他們太高了，所以導致黑衣男子在他身邊說悄悄話我一句也聽不見，只聽見幾個字「全部人」「都殺了」「亂葬崗」……

那個時候聽了卻不害怕，直到後來我才知道，我的「義父」是後來要謀奪皇位的攝政王，他把我送到太子面前的本意是想養我做太子身邊的侍妾，所以他命人在城中尋了上百名婦孺，都是被人拋棄或者無父無母，因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才是最安全的。

可惜，我知道的太晚。

等我再抬頭看雪的時候，這個世界突然變成了紅色，天空飄的不再是純白色的雪花，而是血雨，到處是血，到處！

身旁以是看不見的人，宮殿消失了，義父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我慌張的跑，可腳下血流成河，直到一個聲音把我叫住，「孤雪將軍，孤雪將軍！」

我驚醒，原來又做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