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凌國公上位挑事兒

天還沒亮的時候我聽見門口有動靜，醒來發現自己臉上還有些許淚痕，應該是剛才做夢的原因。

我輕輕打開門探出頭張望，只見正殿燈火通明，紀延卿怎麼這個時候起了？

我趕緊回去穿衣服。

等我穿好衣服打開門，迎面就看到紀延卿剛好走到我門前。

「參見王上！」我趕緊行禮問安。

紀延卿叫我起來，我抬頭就看著崔壽和他的禁軍侍衛一干人等。

「孤要回宮上早朝，原以為你沒醒，既然醒了不如一起回去吧。」紀延卿略有些疲憊的說著。

我點頭同意，回頭張望了一下看有沒有落下東西。

確認沒有以後我就跟著紀延卿身後走著。

等到了門口，發現只有一輛馬車停靠。

我略有疑問的點了一下紀延卿的背部，他略微側頭看我眨著眼睛的樣子，又轉身去。

「和孤坐一輛吧，等回了王都你自己走回去！」紀延卿先行上車，絲毫沒給我機會商量。

紀延卿想來昨天睡的時間並不長，外面的天還蒙蒙亮，他在車裡靠著軟枕半卧著閉目養神，我就坐在側面乖巧的坐著。

我先是只敢看著眼前的窗帘一搖一擺，但是聽著紀延卿沉靜的呼吸聲發覺他睡著了，我才敢四處亂看。

紀延卿已經身著朝服，我想著他來回這麼折騰一定辛苦，就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臉上。

他睡著的時候我想是他最好看的時候，他睫毛很長，因為睡的不好所以眼睛在微微顫抖。他很瘦，只是衣服有些墊肩才讓他看起來肩膀很寬的樣子。

我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打擾他，畢竟也是為了帶我治病所以這麼來回折騰。

就這麼一路搖晃著，等日出已經能看到些許橘黃色的暖光時，馬車停住了。

我看著紀延卿沒有醒，崔壽從小窗口小聲提醒我下車。於是我動作輕微、躡手躡腳的往下走。

就不告別了，我感覺離開淮陽王都時一定還會說「再見」。

我下車一看，竟然停到了離驛館不遠處的位置。

這裡距離王宮還是有一段距離的，我以為紀延卿說的讓我走回去是那種一長段路。

「將軍，您慢走！老奴還要趕著宮門打開前送王上回去呢！」崔壽拜別我。

我看著紀延卿那威嚴的車隊馬不停蹄的消失在我面前，心裡五味雜陳。

轉身朝著驛館走去。

回去繼續歇息著，一日三頓的湯藥喝的我心裡發苦，我感覺我的毛孔里都住著草藥！

孟決每天都來請脈，天天都是一樣的話，讓我好好吃藥，多休息，不要劇烈運動……

御膳房的那位廚子每天都做不同的葯膳給我，我看著那麼多花樣也生生替他累。

我想了很多天紀延卿那天說的話，我在腦海中幻想過很多次要怎麼才能讓簫景策心甘情願的做一個真正的帝王。

但是思來想去，我覺得都需要一個可以時時刻刻提點著他的人。

這個人……一定要是既有學識有要有才華的人。

過了幾天，陸朗行一臉嚴肅的來找我。

我看著他的臉色鐵青的樣子，看了看身旁正在斟茶的紅袖，紅袖一臉的不知道讓我更加堅定是出了大事。

「陸相，您…但說無妨。」

陸朗行憋了半天也不出聲，手裡捏著我的心愛的茶杯泄憤，讓我心疼壞了。

「本以為凌國公一死至少可以太平些日子，沒想到啊沒想到！那個老狐狸的幾個孩子這就跳出來準備繼承凌國公的衣缽，要在翰林院和上京城裡變天了！」陸朗行氣的一把把我的茶杯按在桌子上。

嘶——

是我心痛的聲音。

「凌國公長子凌皓晨現如今躋身朝堂，繼承了凌國公的衣缽，霸佔了翰林院，威逼利誘讓在其中的官員都偏向陛下殺凌國公是因為被人蠱惑！揚言要向宣國開戰！」陸朗行憤怒的說著。

凌皓晨現在傳出消息要向宣國開戰，和上次凌國公指使宋思源不讓我活著回晟國有著異曲同工之處。

只要我還手握兵權，只要我的心思在他們眼裡還在簫景策身上，那勢必我會成為那把可以引來戰爭的刀。

這不就是告訴紀延卿趕緊殺了我，不然等我回去集結兵力，到時候就會是我帶兵攻打宣國。

陸朗行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心中的憤慨，紅袖和我只知道飲茶沉思。

陸朗行能知道的消息意味著紀延卿也會知道。

可一連幾天王宮裡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想來都是好消息。

我答應紀延卿的事，只有我們兩個知道。我還沒有來得及告訴簫景策，其餘的軍營也並未知道這件事。

不過唯一不擔心的是宣國邊境現在駐守的將士是紅袖的白羽營。

就算簫景策聽了奸臣蠱惑，白羽營沒有紅袖的吩咐也是按兵不動。

我只怕……這件事攝政王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衝出來要一震威風。

他自簫景策登基就駐紮在沿海一帶，而我對沿海戰事一竅不通。如果現在他帶兵前來，宣國還不是對手。

現如今重要的是紀延卿怎麼想，他會不會覺得我食言了？還有凌玥背後的那人也沒有查清楚，只怕這中間會有什麼聯繫。

可是如果我貿然進宮，旁人會覺得我是接到了簫景策的旨意，在這宣國王宮裡明目張胆的挑釁。

怕是到時讓紀延卿覺得我之前所說的話都不算數，到時候就算他紀延卿信我，朝臣也不會允許我這般樣子輕輕鬆鬆的在這裡生活。

這樣一來我才算中了凌皓晨的計謀。

那該怎樣才能進宮了解了解情況呢？至少應該清楚紀延卿的態度。

我正一籌莫展之際，就看著傅霽明從門口拎了東西走進來。

陸朗行已經發泄完自己的怒火，回到屋裡和剩下的文官們商討對策。

傅霽明…不就是現成的辦法？

我看著傅霽明笑了起來，他住在宮裡又和太后親近，上次太后賜葯給我我還未曾進宮當面致謝，如果傅霽明可以幫我進宮，這樣一來名正言順的，就不會被人詬病了。

傅霽明走過來看著我一臉的笑容感覺到有詐，想走卻被我一把拉住。

「傅霽明，你這麼久才來看我一次，怎麼不待會兒就走啊？」我拉著他的衣領拽了回來。

「我感覺你表情不對，我來是不是自投羅網？」傅霽明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像我示弱。

但我突然聞到一陣香氣，像是燒雞的味道。我使勁聞了聞，順著源頭低頭看到了傅霽明手裡的一個食袋。

「這是什麼呀？好香啊！」我一把搶過他手裡的東西放在桌子上準備打開。

傅霽明一臉得意的幫我一起，結果打開真的是燒雞！

天吶！我都多久沒吃過這種大葷了！

「這是袁正燒雞坊的招牌！我猜你很久沒有吃過葷腥了，趕緊買來給你嘗嘗！」傅霽明拔了一隻雞腿遞給我，我機靈的看看周圍，除了紅袖沒有別人，趕緊吃了起來。

「太香了！我都好久沒吃到這麼好吃的燒雞了！」我大快朵頤的感慨起來。

傅霽明就看著我吃，一手托腮一手拿出懷中的手帕遞給我示意我擦嘴。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突然很為難的抿著嘴把頭別到一邊去。

傅霽明還沒察覺我要下套，忙問我怎麼了。

「世子殿下，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世子殿下能不能幫幫我？」我故作扭捏的看著他。

傅霽明見狀立馬後背發涼，「孤雪將軍，您還是叫我的名字就好，你這突然喚我『世子』……不會是出了什麼大事兒吧？」

我搖了搖頭，湊近他的面前說道：「之前我重傷在身，如果沒有太后賜葯我可能活不到今天……所以，我想進宮當面向太后致謝……你能不能幫幫我？」

看著我一臉期待的樣子突然笑了起來，這種事對他來說太簡單了！

「可是你如果想進宮的話，不用我去向太后請示就可以啊，為什麼這次……」

傅霽明突然變聰明了？！

晟國的朝堂之事他遲早會知道，但……

傅霽明看出我的為難，但還是一臉要刨根問底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給你解釋，但現在晟國和宣國在政論上出了一些事，我必須有旨意在身…進宮才不會被人詬病。」我為難的說著，因為現在還不能說出全部實情。

傅霽明點了點頭，「可以。我去向太后請旨，之前太后就說想和你見面續話，只是後面你重傷在身就沒了機會。」

我開心的說好，傅霽明也很開心的朝著我笑。

這樣一來我也不算利用傅霽明，還可以進宮想辦法見到紀延卿。

傅霽明的辦事效率果然高，他回去以後的第二天我就接到太后懿旨，傳我進宮續話。

今天入宮就兩件事，一個就是感謝太后不吝賜葯，第二個就是見紀延卿。

我需要知道紀延卿是怎麼想的，他那麼聰明不會看不明白是小凌國公在以公謀私。可宣國大臣會怎麼想？如今沈祿垣尚在都中訓練新兵，但他依舊是手握大權的宣國第一悍將。

他若提議帶兵打仗，亦或者要聯合眾臣求紀延卿殺了我，也不是不可能。

但現在都只是我揣測，我不能冒著兩國交戰的風險讓無辜之人送死，也不能讓自己死。

傅霽明乘坐馬車來接我，見到我他高興的在車上朝著我揮手。

等我上車，他就把一個精緻的木盒子遞給我。

「這是什麼？」我不解的看著他。

「袁太后常年禮佛，是個十足的慈心之人。你進宮既然打著感謝她的名頭自然要準備一個稱心的禮物給她，」傅霽明邊說邊打開盒子，裡面是一串精緻的佛珠。「這是小葉紫檀製作而成的手串，送太后再合適不過。」

我看著他，笑了。

「還是你貼心，我原想著帶著名貴的藥材還他。但是再名貴都不如你這個來的實在。」

我貼近手串，只聞得一陣令人安心的檀香。

我從不進寺廟佛堂，但是每次聞到檀香都會令我心安。

這世間能有另殺伐之人心安的檀香，是佛祖的賞賜。

路上傅霽明還和我講了許多太后的事情，從小太后將他撫養長大，所以太后對他甚是喜愛。

太后不知道是紀延卿告訴他靈藥的事，傅霽明囑咐我千萬不能說漏。

這個我有想過，畢竟像王室中有這樣的神葯，在關鍵時可以令人起死回生，這是保住這萬千江山的統治者最有效的辦法。

紀延卿不是傻子，太后就算不理朝事卻也明白王位的重要性，所以這種妙藥應該只有極少數位高權重的人知道。

紀延卿這是把他的那顆救命葯給了我。

上次去行宮都是紀延卿刻意迴避我，所以我才沒機會問清楚這件事。

這個人情，到底是他以個人名義賣給我還是……用整個宣國？

等我們走進王宮時，我朝著紀延卿議政殿的位置看了一眼。

我不知道在期待什麼，但我今天進宮面見太后的事紀延卿肯定知道。他會來見我嗎？或者再教會我一些朝堂生存的道理也行。

可我看到的議政殿門口，除了往日一樣的侍衛禁軍，毫無動靜。

或許他在太后那裡？

可等我們走到太后的宸樂宮門口，依然沒有見到紀延卿的王旗。

我略有失落的走進宮門，候在殿門口等太后召見。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宮女來傳喚我們。

我和傅霽明款款進去，只見太后坐在殿內的正中央，身著一襲暖黃色錦袍正面帶笑意的看著我。

「臣孤雪，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霽明，參見太后！太后萬福金安。」

我和傅霽明一同跪下行禮。

「免禮，賜坐。」太后慈祥的說著話。

傅霽明並未和我一起坐，而是跑到了太後身邊坐下。

太后看著他瞬間喜笑顏開，召喚宮人伺候糕點茶水。

看著太后和傅霽明寒暄的差不多，我及時拿出了傅霽明準備的禮物，雙手奉獻給太后。

「孤雪多謝太后賜葯，這才撿回一條命，這是晚輩的一些心意，希望太后能夠接受。」

袁太后看到我手中的禮物吃了一驚，笑嘻嘻的接過盒子，一打開看到是佛珠立馬拿起聞了聞。

「哎呀，好孩子！你看看，你來我們宣國做客竟這般客氣。你捨命救了哀家的好孫兒，哀家也沒什麼能幫的上忙的，只有那位丹藥可以說是保身之物方可就你一命。」太后溫柔的笑著，一邊拉起我坐下。

我含笑看著太后，太后對手中的佛珠愛不釋手，笑的如同花兒一般。

「如今救了你，咱們也算結了一段善緣。想來是哀家多年禮佛，佛祖的恩惠。」

太后笑著，她的笑容開心，彷彿可以里令人卸下防備一般。

「只是哀家也很好奇，這小子是怎麼知道哀家手裡有靈藥一事的。」

太后話鋒一轉，看著一旁本來在傻笑的傅霽明。

我和傅霽明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我們兩個的表情都開始變得僵硬。

太后問得這個問題簡直是送命題。

看似不經意拋出問題，實則是問出心中所知道答案的問題。

沒想到袁太后也是個頂頂聰明的人，紀延卿讓傅霽明求葯就是想讓自己置身事外，不被太后抓住把柄。

太后也明知這件事和紀延卿脫不了干係，卻挑中這樣一個好時機詢問傅霽明。

傅霽明如果不答就是心中有鬼，稍有閃失會變成傅霽明是在這王宮裡潛伏多年的小間諜，哄太后歡心就是為了套取情報。

傅霽明如果按照太后的套路供出紀延卿，那就是將紀延卿的把柄推向太后，而往後太后在失意時說不定會用這個威脅他。

兩種結果都有著不同的走向，但無論哪種今天都是要犧牲一個人。

傅霽明眼看著選擇前者，準備開口卻被一個人的到來打斷了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