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上公路的海
有人說,夢境是現實的罅隙,現實破裂,裸露出埋藏在幽暗中的怪物,怪物在夢境里呼喚主人開啟現實之門,怪物從中湧出,怪物把他變成怪物……
2020,7,5,晴(太陽聒噪得頭疼)
今天依舊很炎熱,太陽光透過茂密的枝椏,只留一抹昏黃叫醒了沉睡中的我。我睜眼,閉眼,重複幾次,終於明白我回到了現實,試著動動我那有些僵硬到酥麻的雙腿。下床,洗漱,看著鏡子中臉色蒼白的我,我回想起夢裡的那片海,或者說是一隅海,它被困在我的視線所及里,它蔚藍得如同陰雨天里的逼狹的天空,它的汁水翻湧上公路欄杆,而我就站在公路邊上,然後被它卷進了難言之境。
陳執鬆了那隻陳舊的鋼筆,雙手揉了揉他的面癱臉,起身走到飲水機前接水,接了滿滿一杯,清水在杯中旋轉,未盡的幾滴水在出水口滴落,滴答,滴答,很輕,僅僅是日常中微不足道的,並不能引起陳執的注意。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水,陳執再一次回到書桌前,繼續他的日記。此時,夏日的黃昏在進去黑夜前顯得異常陰鬱。
陳執的日記
我不知道是什麼感受,恐懼?應該不是,因為我可以在那裡移動,我並不害怕什麼異常。好奇?它確實神秘,不過我把這種好奇歸功為從未見過海的嚮往。那究竟是感受?好像有人在誘惑著你去什麼地方,又有人拉扯著你去,在四下海水的鼓動中,沒有聲音,沒有生物,只有我一個人在深藍的海水中靜止著,觀望著。海里很安靜,安靜得我可以完全聽清海的涌動。看著眼前的幽藍的海,我突然意識到——我的眼睛竟然沒有任何乾澀不適,為什麼?是因為這僅僅是夢嗎?
陳執正沉浸在對夢的回憶里,一陣手機鈴聲響起,那是典型的座機鈴響,他瞟了一眼手機,很好,很安靜,那這鈴聲從何而來,或許是鄰居家的吧,陳執想著,因為他住在老家祖宅,房子破爛,隔壁鄰居是對老夫妻,房子隔音效果不好。陳執沒在意,走到窗前,看著夏日的太陽慢慢落幕,黑夜悄悄爬上天空,不久鄉村的黑夜將臨。
不知為何,今夜顯得格外漆黑,山裡的人家少,遠處星星點點的燈光微弱。不知何時,那陣電話鈴熄滅了,陳執沒注意,因為他看著這黑夜,山影伴隨著熱風在陳執眼裡構成一副詭譎的畫面,明明同往常沒有太大區別,但就是有些東西在悄然改變。
陳執轉身,又一次回到書桌前,提筆,在蒼老得佝僂的筆尖觸及日記簿的一瞬,陳執感受到突然的安靜,山裡的生活本就安靜,可那種安靜是大自然進入睡眠的安靜,但那一瞬的安靜是死寂,是萬物消怠的安靜。他猛得抬頭,扭頭,看向斑駁的生鏽鐵門……
「小執,在嗎」鐵門被說話人敲響,聲音渾濁沉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