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人的死亡
來到公廁,還沒靠近,陳執便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是新鮮肉體被軋碎,然後被陽光暴晒后的腐臭氣息。越走越近,陳執的反胃就越嚴重。
屍體被警戒線隔開,法醫和幾個警察在裡面觀察。陳執跟著傅余,走近屍體。
那已經不算完整的屍體了,應該叫做一灘碎肉,爛在門下,骯髒的被蟲啃食的木門上印著一個女人的皮肉。她的頭皮黏在木門的纖維里,頭髮一根一根地深入門裡,四肢保持著生前的姿勢,雙手握緊,兩腳擺在不對稱的位置。更可怖的是,張瀟的眼球滾落在地,一顆完整,一顆破碎。
一個生命以這樣的慘烈方式落幕,陳執感到惋惜,突然想到周奶奶的死亡悲劇。但現在更讓他擔心的是他的生理反應,這樣近距離看到血腥的屍體,他終於吐出來了。
有人把他拉開,等他吐完,稍微放鬆一些時,他才發現是傅余。
「這樣脆弱?」傅余有些嘲諷的語氣。
陳執扶著公廁的一堵牆,深呼吸,白了傅餘一眼,說:「傅警官厲害,果真是見過『大世面』啊!」
陳執的視線被傅余擋住,讓他不能看到張瀟的完整軀體,但在縫隙間,陳執低垂著頭,眼睛一掃,又看到了熟悉的東西。
地上的破碎肉塊上有血痕!不是鮮血滴落上去的,而是它本來的主人身上有的。陳執看著那些肉塊,又呆愣住了。
李燕、張瀟以及我都有血痕,難道……難道下一個目標是我?如果背後的東西憑血痕殺人,那……那下一個目標不會是我吧!
陳執臉色變得鐵青,一臉不舒服,他可不想變成肉泥啊!
「喂!又傻了?」傅余突然在陳執面前打了個響指,讓陳執中斷了心理活動。
「你好好在這裡想想當時發生了什麼,另一個證人死了,你不能再出差錯。」傅余說完就走入警戒線工作。
留陳執一個人,他看著這些警察忙前忙后,不禁感到好笑,他們這樣費力檢查,是怎麼也想不到兇手可能不是人的,哦,對,他們的同事傅余可能我也不是人。
陳執思考著,從李燕到張瀟,他們都很明顯是同一個兇手殺害的,相同的血痕,相同的死亡方式,而且他們都是衛生院的護士,是同事,一個是20多歲的年輕女孩,一個是中年婦女,可是兇手為什麼會殺他們?
還有,我身上出現的血痕,以及,張瀟的證詞。陳執意識到,他必須查清真相,因為他已然被捲入其中,還有,他也需要知道張瀟在警局裡說了什麼,現在看來只有傅余知道了,可是他又應該怎麼說才能讓傅余告訴他呢?
陳執靜靜地待在一旁想事情,眼睛緊盯著那肉塊上的血痕,儘管感到噁心,但多看看應該就可以適應了。
可是,當他的眼睛撇到另一邊的時候,一個詭異的畫面出現了,掉落在地上的一顆眼球似乎動了,陳執眨了眨眼睛,瞪大雙眼,再看時,這顆眼球似乎——真的動了,明明剛開始是眼白對向他,可是現在去看時,有瞳孔的一方對向他,似乎還像被安在人的眼窩裡一樣,向陳執眨了眨。
陳執驚恐地向後退了幾步,有些站不穩,難道他真的被盯上了??
這時傅余走了過來,「跟我走」
陳執被傅余扯著肩膀往警車上去。
「去,去哪裡啊!」陳執還在驚嚇中回不來神,被傅余這麼粗暴一扯更加惱怒。可接下來傅余說的話卻讓陳執更加不解起來。
「去衛生院,就你我兩個人。」
「什麼?現在?拜託,天都快黑了吧」陳執抗議著。
可是傅余不管陳執的反對,還是把他拉上了警車,正當傅余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位時,陳執盯著傅余的後背,又看到了那個東西——那團黑影!他被驚嚇得有些說不出來話——
「傅……傅余,看看你的背!!」陳執磕磕巴巴地提醒。
可是傅余卻不以為然,轉動著方向盤,自顧自地說,「有些事必須我們晚上去查,而且也必須帶上你,畢竟你才能和他們打交道」傅余順便看了看車前鏡子里的陳執。
陳執發覺傅余說完話后就安靜了下來,他也自然而然地看向前方的鏡子,正對上——
「不要動!!」傅余大聲呵斥著。
陳執不敢動了,因為他在鏡子里看見了他自己——臉部是肉塊拼裝成的,他的腦袋後面有一張臉,一張嬰孩的臉!似乎對著他笑。
「我……我該……怎麼辦」陳執求助地看向傅余。
可是傅余好像突然間置若罔聞起來,把頭轉向前方,不管他的哀求。他的手好像不受他控制,一直打著方向盤,把車開向陌生的目的地。
「傅余!你丫的,停下來!!!」陳執大聲吼著,他不敢動,因為身後的東西飄蕩著,鏡子里的自己是那樣陌生,肉塊慢慢掉下來,一片血紅,肉糊黏黏地粘在臉上。
突然,一聲「砰!」的巨響,車子撞上了什麼東西。
陳執就此暈過去了。可等到陳執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他打開手機發現已經是凌晨12點左右了。
不應該啊?怎麼不會有人來找我們呢,陳執心裡想。
他活動了一下肢體,口中輕輕喊到,「傅余,傅余,你怎麼了?」可是回應他的是一片寂靜。
陳執在黑暗中活動,他不敢深想,是不是那張鬼臉在他周圍回蕩。
他打開手機燈光,照向前排,摸索著,想要去喊醒傅余。
可是,讓他震驚的是,當他把燈光向高舉起,對向傅余時,他發現傅余已經死了!!
傅余的頸子處被劃出了一道口,鮮血流完了,凝聚的血液沾粘在上面,在暈白的光照耀下,顯得暗紅。
陳執瞪大眼睛,後背一陣發涼,寒氣直出,他感覺在這樣的逼狹環境里不是件好事。儘管他也為傅余的死感到悲傷,但是現在對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逃出去,因為他可不想死成傅余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