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誰同行
凌晨三點的衛生院隱沒在一片寂靜中。大廳吧台上的只有一位值班人員,用一隻手撐著腦袋,在昏暗的燈光下昏昏欲睡。
陳執跟隨假的古沐進去,他不敢伸張,如果讓假的古沐知道了,他不敢想象後果,而且他也想要看看這個人冒充古沐有什麼企圖。
不知道為什麼,陳執覺得自己的膽子似乎大了一點,儘管只有一點。
古沐龐大的身軀下,一雙腳把地板踩得咚咚響,而且在靜謐的空間中格外明顯。
值班人員腦袋輕輕一掉,滑了下來,聽到聲音后惺忪睜開眼睛,看見來人也是迷迷糊糊的。
「你們怎麼晚幹什麼的?」值班人員用手揉了揉眼睛。
「來看看親戚而已,不打擾你們。」古沐回答。
「哦」值班人員獃獃地應了一聲。
陳執跟著古沐來到電梯,準備去三樓住院部。
值班人員在吧台上又趴了下來,朝陳執那邊看了看,「奇怪,那兩個人在那裡傻站著幹什麼?」嘀咕完,值班人員又恍恍惚惚睡著了。
沒有誰注意到,整座醫院的燈光都閃爍不定,好像蠟燭被風吹得搖搖曳曳的。
電梯門開了,裡面是一圈鏡子,上面貼滿了亂七八糟的廣告紙,只有一些縫隙還在發揮鏡子的功能。
按下三樓的鍵,可是電梯卻往負一樓行駛。
「或許底下也有人上來吧」古沐笑眯眯地向陳執解釋。
陳執也回了個假笑,天知道在這樣一個靈異事件發生率極高的地點,陳執是怎麼保持冷靜的,或許是因為他想到了那群人的承諾吧,他們要救那個靈人(雖然他也不想承認這狗逼的設定),所以陳執覺得那群人應該是不會讓他有危險的。
電梯緩慢行駛到負一樓,這部電梯看起來已經運行很多年,開起門來也是半開不開的。
電梯門緩慢地打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筆挺挺地站在門前,好像就是專門站在這裡等著他們一樣。
留著劉海,很長,頭髮大部分遮住了臉,只隱約看得到她的鼻子和嘴。
陳執屏住呼吸,小心地往電梯一角靠,讓出位置給這個女人。
電梯門又緩慢地閉合,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然後緩緩上行。
女人沒有按按鈕,可能也是去三樓吧。
狹窄的電梯里,燈光微弱泛黃,滿鏡的五顏六色廣告。古沐站在按鈕前,那個女人站在他的另一側,而陳執躲在後方一角。
陳執意識到這個站位對他很不利,前方兩個可以輕而易舉地反撲他。現在他只有在心底乞求上天保佑他順利下電梯。
年頭老的電梯上行速度也很慢,電梯里沒有人說話,可以說整座醫院都沒有人說話了,世界陷入靜態。
陳執看似安分地站著,眼睛卻時不時亂動,他發現前面兩個人都不正常地靜止著,陳執後背脊椎上似乎有寒氣慢慢爬升,那是害怕。
他又晃了晃眼睛,往左側的被廣告佔領的鏡子上看,隨意撇了撇,突然看到——一雙眼睛盯著他。
它藏在貼紙的縫隙里,一雙怪異的眼睛,眼白佔滿大部分,只有些許瞳孔黑色,而且眼睛瞳孔好像兩個黑點,正扭曲地瘋狂地死死盯著他,絕不是正常人的眼睛!
陳執立即移開視線,扭頭髮現前方的女人正回過頭望著他,這個女人的眼睛被遮住,只有她的塗滿紅色的嘴裂開對著陳執笑。
陳執驚恐得說不出話來,這好像是第一次它們這麼明目張胆地對著他。
他下意識望向古沐,可是又想到這個古沐可能也不是人,而且前方的古沐似乎靜止了,緩緩地,古沐也轉過身來,露出一張血腥的臉——臉皮像牆紙一樣脫落,一塊一塊地,粘帶著黏糊糊的血肉,眼球落在地上呼嚕呼嚕滾動,而眼球的主人卻張大他的那張被撕開的嘴笑。
天啊,難道這次我真的要死在它們手裡了嗎?
「嗬嗬嗬嗬」面前的女人微微張開嘴發出聲音,那聲音就像有人按壓死人的腹部。
陳執退無可退。看著電梯快要到達三樓。
面前的女人緩緩地拖著身子靠前來,本來電梯的空間很小,兩人又離得近,眼看到女人的臉緩緩接近陳執,這時電梯門開了。
「哎?你這人幹嘛呢?」一個響亮的聲音打亂了一切。
一瞬間,女人和古沐消失了,陳執趕忙從電梯里出來,像極了慌亂爬出來的鬼怪。
他的額頭上綴滿汗水,後背也被打濕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去蒸桑拿了呢。
陳執半蹲,把手支在膝蓋上,平息呼吸。
「半夜三更地站在樓梯口乾嘛?」面前的人看起來是三樓的值班護士,是個男護士。
陳執喘著粗氣,回答,「沒事,就是來看看……」
陳執猛的抬頭看向男護士,「你說什麼?」接著他又小心扭頭看,發現電梯不見了,看到的只是幽深的樓梯……
「這,這又是怎麼回事?」陳執心裡苦逼地想。
「剛才的電梯呢?」陳執問。
「電梯?什麼電梯,我們這鄉下的破衛生院哪有電梯。」男護士疑惑地說。
「哎,你沒事吧?大半夜不睡覺。」面前的男護士面露關心。
陳執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沒事」看來又是那些東西……然後他站直身子環顧了一下四周。
廢舊的三樓住院部,只有護士站上方的白光支撐著,這燈光籠罩在其他地方只能露出陰影。病房裡都漆黑著,誰也不知道病房裡面藏著什麼。各種各樣細微的聲音在這裡穿梭著,任何東西在這個靜謐的空間彷彿都要現出原形。而且——
陳執冷靜一些后,準備和這裡看似唯一醒著的人套近乎。
「呃……我是來看看親戚的,誰知道沒注意時間,來晚了,怎麼,這裡只有你一個護士呢?」陳執詢問著他,同時看到他的掛牌上寫著唐柏二字,應該就是他的名字。
唐柏哈哈笑起來,但隨即捂住嘴巴,小聲說:「你真是奇葩。晚點晚到凌晨。現在這個點病人都休息了,你還是回去吧,別吵醒他們」
「哈哈」陳執乾巴巴地應和著。
唐柏轉身回到護士站坐下,陳執跟在他後面,聽他說。
「自從李燕和張瀟離奇死了后,本來就人少的破醫院,現在醫生護士走的走,病人也盡量轉院,大晚上的沒女護士敢來值班,只好把我這個為數不多的男護士推出來嘍」
聽著唐柏的抱怨,陳執繼續詢問,「那,找到兇手了嗎?」
「兇手?呵呵,警隊隊長都離奇死了」
什麼?他說的那個隊長難道是傅余?
「那,那個警官是怎麼死的?」陳執繼續追問。
唐柏用雙手墊著,趴在桌上,「嗯——聽說是被一個證人用刀割了大脖子,可惜那時是個深更半夜,又是荒郊野嶺,沒個監控什麼的,兇手也逃之夭夭。哎……還有我們那個楊院長,說什麼也不肯讓警察調查了……」
陳執後面有些沒注意聽了,因為他的視線早早地被走廊盡頭吸引了,自從他剛剛觀察環境,他就看到走廊盡頭有一個孕婦在那裡來回走動,他心想或許是那個孕婦睡不著,為了體內的孩子走走,誰知她漸漸不來回走了,而是緩緩朝陳執這邊前進。
「小護士,那邊的孕婦走過來了」陳執提醒困頓眯眼的唐柏。
誰知唐柏猛的抬頭往陳執指的方向望,「什麼啊?沒有人啊,而且我們這裡是沒有婦產科的,不會有孕婦」唐柏一臉疑惑地看向陳執,他以為陳執在開玩笑。
可是,陳執看得清清楚楚,確實是一個孕婦在向他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