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獨角蟒
夏天的草原是最美麗的,藍瑩瑩的天墜著幾朵棉絮狀的白雲隨風卷舒,綠油油的長草鋪滿了大地,不知名的野花星星般的點綴在無邊的綠色之上,紅的、黃的、白的、黑的、引得大片的雜色蝴蝶亂飛花間,讓人辨不出那個是花,那個是蝶。遠處的南山是也青綠色,老龍河河水支脈衣帶般的繞在青山腳下,閃著粼粼、爍爍的光。
鄔玉寶嘴裡嚼著一根長草莖,把長長直直的套馬杆小心的擱在土坡上,他將烏黑的長辮子一甩盤在脖頸,一翻身頭枕著雙手,斜躺在青草甸上,翹起了二郎腿,看著腳下的那一群白色拳毛綿羊,初夏的日光並不特別熱烈,映著他那剛剛剃刮過的亮晶晶的黢青腦門,這時候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身上,鄔玉寶只覺通體陽泰,腦袋暈暈的,像是喝了一碗馬奶酒一般。
照看羊群?有那個必要嗎?每個羊群都有頭羊,頭羊走到哪,群羊就跟到哪吃草飲水,一那裡需要人整天盯著呢,況且他還養了三隻草原獒犬呢!就是有狼來了也不怕。灰馬兒看著主人那幅懶洋洋的樣子,不屑般的晃了晃長腦袋,自顧自低頭吭哧吭哧啃起了初夏那多汁的嫩草,只吃的青綠色草汁混著白沫順著厚實的馬唇流出,它高興的只打響鼻。
雲影下不時盤旋著幾隻大鳥,鳴叫之聲嘹亮悠遠。陣陣微風掠過青青草甸激起了層層綠濤。此情此景讓鄔玉寶覺得身心舒暢,漸漸地合眼睡了起來。
「汪!汪!汪!!!」遠處獒犬吠叫聲,鄔玉寶心下一驚,霍得爬了起來。他豎起了彎刀似的黑硬眉毛,瞪大了老虎般的眼睛仔細的看著羊群。
只見羊群南面一陣騷亂,群羊受了驚一般四散逃竄,三隻獒犬正圍著一隻黑色巨物撕咬,「不好,是野狼!」鄔玉寶叫出聲來,隨即打了個唿哨,灰馬飛快跑來,及至灰馬跑到身前停穩,鄔玉寶就舉著套馬杆飛身越上了馬背,「駕!」一聲斷喝,一人一馬像離了弦的箭一般射向那騷亂之處。
那是一隻黑色的孤狼,全身髒兮兮的,斷了一隻耳朵,但是格外的高大健壯,它身前躺著一隻肥碩的綿羊,綿羊脖頸之上被霍開了好大一段,眼看著是不活了,大黑狼似乎聽見了人的呼喝聲和馬蹄聲,也似乎看見了那長長直直的套馬杆——草原狼世代於牧民為敵,也最怕是這騎馬牧民的套馬杆。黑狼竟似乎頗為聰明,他奮力重開了獒犬的包圍圈,一扭頭鑽
入了南山深處。三隻獒犬也吼叫著追了上去。
及至鄔玉寶趕到了近前,那綿羊早已死去多時,鄔玉寶發起了恨,咬的牙關咯咯作響,他從十歲開始放牧,至今十年了,那裡吃過狼的窩囊虧來?他惡狠狠的罵了一聲,「我今天非活剝了你!」狠命的抽了灰馬一鞭子,灰馬「唏律律」一陣嘶鳴,朝著黑狼逃走的方向狠命的追了過去,
一狼三犬緊跟著一人一馬追趕者跑進了南山山谷之中越跑越深。山谷深處雜石碎礫,遍地都是,兩邊是陡峭的山壁,夏日的陽光竟然照不進這山谷深處一般,陰森森的寒氣襲人,鄔玉寶從小就聽上了年紀的老人告誡,這南山之中深處是去不得的,至於為什麼就連最老的老人都無法解釋的清楚,只說是古老相傳,進去的人從未有活著出來過。一開始鄔玉寶憑著一腔怒火,想也未想,但是越往裡走,怒意漸去,寒意頓生。「但事已至此,怎麼也要把基布他們找回來才行。」基布是他最愛的獒犬,他心裡暗暗的想到。旋即拉了拉韁繩,灰馬也似乎明白了主人心意,慢慢的放滿了腳步。
山谷越往裡走,竟似升起了霧氣一般,霧氣里含著極細的一股甜甜的氣息,,灰馬不安的甩了甩鬃毛,不時地側著脖子拉扯著韁繩想要迴轉,鄔玉寶也覺得遍體身寒,但是心繫愛犬安慰,仍硬著頭皮,向前走去。隱隱約約的他好像看見了地上似乎有幾隻動物趴伏在哪裡,「咻!」突然其中一隻騰空而起,徑直的射入空中!
這時的大灰馬無論如何走不肯再前行一步,鄔玉寶也驚疑不定的盯著地上的那幾個「動物」,過了一會,又一個「咻!」的一聲射入空中,半空中霧氣陡然一散,幾縷陽光透出,鄔玉寶這才看的分明。竟然是一隻如喇嘛廟中的撐梁木柱一般粗細的五色巨蟒!
只見那巨蟒盤身在谷崖壁之頂,正朝著太陽曬鱗呢!身上的鱗片映著日光泛著五彩光暈,竟像在房梁支柱上裹了一層層的中原絲綢。這蟒蛇的頭頂有手臂粗的一尺長的一根獨角,它曬了一會太陽,低下頭,張口一吸,躺在地上的黑狼旋即「咻」的一聲投入了它那水桶般的大口之中。巨蟒吞咽之際,幾縷桃紅色霧氣從利齒縫中氤氳而出。
鄔玉寶只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不好,霧中有毒!」他醒悟過來,眼瞅著躺在地上的愛犬以及不見蹤跡的黑狼必是已被毒霧沁死,自己縱然去救枉搭一條性命,鄔玉寶閉了呼吸,趁著獨角巨蟒對著太陽吞吐的功夫,一拉灰馬韁繩,灰馬早已蓄勢待發,一溜煙跑出了山谷。
及至出了谷口,午後的陽光烘烤著後背,鄔玉寶這才覺得回返了人世。
路上撿起了死羊,草草的將群羊趕回了羊圈,鄔玉寶顧不得處理死羊,一溜煙的跑進了鄔圖麟老人的帳房中。
鄔圖麟老漢今年七十餘歲,但是腰板依然挺得筆直,他是這一帶最睿智的老人,此時抽著煙袋,一邊捋著稀疏的花白的山羊鬍,一邊聽著鄔玉寶這個小孫孫訴說今日遭遇的奇事,黢黑的臉上皺紋如同山石上的皺褶一般,滿臉的凝重。
「好孩子,幸虧你跑的快!」鄔圖麟聽完了鄔玉寶的訴說,長出了一口煙,老人看著瀰漫在空中的淡藍煙霧。「那巨蟒是天生異種,劇毒無比,身周三尺之地,一旦踏進必然中毒!幸虧你隔得遠跑得快!」
鄔玉寶纏著老人請他繼續詳細講解,鄔圖麟吧嗒吧嗒的吸了幾口煙,慢慢的說道:」你知道這巨蟒為何能如此劇毒無比嗎?就是因為它的那根獨角,相傳那根獨角是鬼母當年於被蓮花生大師以大法力降服,一截小指逃逸,被此蟒之祖植在頭頂,那根獨角能吸天下所有劇毒之物,巨蟒自幼憑著此角吸進了天下毒物,所以巨蟒劇毒無比,不過此角也是天下毒物的剋星,只要得了此角,憑你受了什麼毒,只要將角取來,那角自動貼到患處,便如同磁石遇鐵一般,毒物也自然湧入角中。」
祖孫二人直談了一夜,直到天際漏出了一抹魚肚白,鄔玉寶才返回了自己的帳房,自此之後每每看到那個山谷,鄔玉寶都會在心裡暗暗祝禱一番,悄然離去。
那個谷口也如同張著的大口一般,幽幽的等著下一個光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