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因為一連好幾天上貨發貨,我很少能跟娟子單獨在一起,就算在一起,我也不忍相問那些糟糕的、難以啟口的話題,她幾天的確太辛苦了,得體諒她,等忙過這陣子,再和她好好地談談。
娟子跟我短暫相見時,也只是笑笑,沒有更多的話語,但這笑容只有我能會意,它的意思就是慶幸我們終於過了一坎,不用害怕那些恐怖和混亂的日子了。
最近我和娟子的思路不在一個頻道上。我為這一點顯得非常難過,以前可不是這樣子,以前我一小點心思,她都能猜得到,弄得懂,並順著我的思路開導我,現在她對我的思路了解得不那麼順暢了,這讓我有點失望和沮喪。
「哎,這如何是好呀?她是如何打通林站長這一關的?我若問她,令會掃她的興,若我壓根兒不問,自己反倒徹夜難安。」我心裡是愁苦的。
有時候我又安慰自己:「娟子非常的聰明和機靈,反應也異常的敏捷,我是不是有點鑽牛角尖呢?我是不是自尋煩惱呢?」
我這所以思緒反覆,是因為心愛著娟子的,生怕她委曲求全,林站長稍稍有點過份,我都會感到揪心。
突然間,我又想到了張彪,這些日子都不見他冒頭了,是不是娟子搶了他的風頭,不好意思露臉了?雖然他在車皮上不肯幫助了,但鄉里鄉親都認為他是挂名的代理商,他的蒸發,讓人匪夷所思啊。還有呀,娟子和林站長單獨在一起吃飯四個小時,這事他知不知道呀,若他知道又會是什麼反應呢?畢竟他多年與林站長打交道,對他的愛好和怪僻比我們更清楚。張彪消息很靈通的,他應該是知道的,他的蒸發,是不是也跟這事有關呢?
我強制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想多了,都自覺庸俗和骯髒。
發貨總算告一段落,我們不急著收貨,因為收貨需要足夠的現金,而我們手頭上已經沒有,說過不打鄉親們欠條的。所以我和娟子暫時又要回到西南峪。
娟子載我回西南峪的一路上,她叫我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而我心裡糾結,手是放不下去了。
「怎麼啦?突然就不敢啦?」
我好想對她不滿的情緒發泄出來,要質問車皮的經過為什麼不說給我聽。聽到她說突然不敢的話,我差點要哭,此時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攔腰緊緊地抱住她,動作又快又猛又有力,娟子毫無準備,車子差點偏離了方向。
「小文,你怎麼啦?」她一驚,連忙問。
我就是不說,把頭貼在她的後背上。
娟子扭頭,狠狠地瞪我一眼,說:「弄好車皮,貨到發了,你倒好象不高興?」謝天謝地,她終於注意到了我的情緒,這說明她在意我,可是她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不高興呢?她就不能原原本本把真相告訴我嗎?對,還一定得她親口地、主動地說出來。
娟子把車子停下來,怔怔地看著我:「小文,你有心事?」
我再不說,可能以後就說不出口了。我不能等她主動跟我說了,估計我不問,她還不知道我憋著難受是怎麼一回事。
「姐,為什麼林站長沒刁難我們?答應得這麼爽?」
娟子明白了我的意思,氣得全身發抖,怒不可遏地看著我,大聲喝道:「給我下去!」
我在車上發愣,娟子推搡我下來:「以後不許你叫姐!」
我從來沒看見娟子如此大的怒火,張著血紅的眼睛似乎要把我吞噬。
我從車上溜下來,顯得非常狼狽,娟子不顧不管,徑自開車一個人走了。
我後悔不已,覺得自己犯了天大的糊塗,反過來又一想,娟子大不必發這麼大的火呀,俗話說,不做虧心事,還怕鬼敲門,把事情好好地說說,不就完了嗎?
我孤獨地站在路邊,抬頭看看天,天變得陰沉的,跟我心情一樣。可能馬上就會下雨了,如果河灘的洋蔥沒及時裝車,不知要蒙受多大的損失,多虧了娟子搞定了車皮。但事情一碼歸一碼,搞定車皮經過不隱晦的話,她可以放心大膽地說出來呀,特別對我,更用不著遮遮掩掩的呀,她如此地忌諱如深,由不得我不多想呀。
我一下子覺得自己委屈,一下子又覺得她委屈,情形都不知如何去判定。和娟子關係弄僵,這不是我的本意和初衷,但已經糟糕如此了,那怎麼去挽回呢?現在我頭老大老大,不知該往哪去?去張家大院吧,娟子開車走在前頭,我用腿走在後頭,這情形無異於讓王成富和李鐵李鋼還有姐夫感到詫異,他們背後又要嚼舌頭了,去蔣家村吧,我和娟子兩人剛離去,我卻灰頭灰腦的一個回來,這會引起蔣葵生猜疑,他就會不停地盤問是怎麼一回事。我真希望自已有《封神演義》中土行孫的那個本事,就此遁入地里去,讓誰都見不到我。
回西南峪,本是我和娟子共處的一段難得的好時光,卻被我搞砸了,現在,弄得我置然野外,進退兩難。
好才娟子去而復返,把車子開回到我的旁邊,輕輕地咳了一聲,說:「上來吧。」
她的聲音有點冷,有點勉強,但終歸顧全了我,還有她的面子,我們都不想讓王成富他們象撿了新聞,省得他們添油加醋,無事生非。
哪怕我們同進同出,但要回到過去那樣親密無間,可能就相當相當的困難了。
天氣陰沉,我巴不得馬上來一場雨,就像我高考失利的那樣,把我淋死個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