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比克（四）

等墨漓和奧比克從警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此時他們眼中滿是疲憊不堪的神色，還是坐在那一把公園椅上。這一天中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拜訪小鎮的鎮長，收效甚微。遊說這個鎮子上的老人，又被老人的家屬一通圍追堵截的追殺，平息之後，又當街雜耍，拉橫幅呼籲，毫無作用、最後又因為以上的事件被巡警逮捕，一直折騰到了現在，當然這也是鑒於並未造成實際的損失和人員傷亡，不過即使如此，兩人其實也應該再關押個五至七天，接受批評和教育。還有墨漓亮明了勝利隊的身份，這才能順利從裡面出去的。

當然，如果不可選的話，墨漓寧可再被關幾天，也不願亮明身份。墨漓回想起臨走時，老巡警意味深長的說「我會把投訴信寄到TPC總部的。」墨漓想起居間惠隊長「愛的教育」身子下意識的顫抖，嘴唇發白，臉色更是出奇的難看。只是如今時間確實已經不多了，報紙上工程隊最遲會從明天上午開始砍伐樹木，平整土地。

一旁的奧比克臉上也滿是愁苦之色，村子已經沒有了，而明天自己最後的居所也會被人類所奪走…想到這，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團火，眼中滿是憤怒的神色。緊接著，又緊張的看了一眼墨漓，發現他並未注意到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低著頭不讓人發現他臉上的表情，又深呼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勉強平復下情緒，抬頭望天

天空中一輪月牙懸挂著，不遠處工廠煙囪中正不斷地冒出滾滾的黑煙，將星星遮蓋，唯有用眼睛仔細觀察的才能發現零星的幾顆，微微發出光亮。

「這裡以前的時候，天空中星河璀璨，無數顆星辰注視著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孩童們玩耍嬉鬧，又不時被這漫天璀璨的星辰所吸引，連眨眼都捨不得，生怕一眨眼，那些漂亮的星星就會從眼前溜走。那時候，花草繁茂，滿山遍野發出綠色的光亮，孩子們又被螢火蟲所吸引…」

墨漓此時雙眼微閉，似乎沉浸在奧比克所講述的美好世界之中，不由感慨道「好美啊…」

「是啊，可這一切都被毀了，天空中璀璨的星辰，被那粗壯的煙囪釋放出的黑煙遮蓋，腳下芳香鬆軟的土地花繁葉茂，生機勃勃，卻非要被那灰白色，踩在上面硌腳的玩意覆蓋，一片死氣沉沉的，他覺得人類的腦子一定是有問題的，這東西比亡靈們走過的黃泉路還要恐怖…至於螢火蟲么，他已經很久沒有看到了，即使有也只是零星的幾個，發出微弱的光亮，神色萎靡著漫無目的飛行，即便墜入大地也只有堅硬的水泥地。」

奧比克神色哀傷的低著頭，墨漓沉默了一下，腦海中回想起加庫瑪、閃電人、那宛如潮水般的海洋核污染生物、以及如今被破壞的生態。

「人類所犯的罪孽，最終都會以某種形式變成射向自身的一顆子彈。人類如果不反省的話，那麼總有一天，終將會自取滅亡。」

墨漓的神情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低落，即使他能夠戰勝再強大的對手，但對人類內心的黑暗，卻總是束手無策，或許有一天他也會被其所徹底吞噬。墨漓心中悲觀的想道。

「這世間唯一不可直視的，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他不知道的是，系統空間中，黑暗進化信賴者正在發出幽暗的光芒，似乎在呼應著什麼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別擔心，或許明天還會有轉機的。」墨漓拍了拍奧比克的肩膀，用自己都沒底氣的語氣說道。

「謝謝你，墨漓，你是我永遠的朋友！」

「你…」墨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奧比克融入夜色…

墨漓轉過身去，正要離去，卻忽然注意到路燈下，站著一個人，正是那個掛橫幅時出言挑釁，疑似在維護奧比克的人。

「他走了吧…」他神色低沉的說道。

一家生意慘淡的咖啡店

墨漓和他面對面坐著，此時的他沒有了原本的囂張氣焰，神色有些局促道

「那個，你好，我叫井上真熊，是這個鎮上的居民，那個不好意思上午那麼對你…」

「沒關係！」墨漓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畢竟對方也是出於維護奧比克。

「不過我也沒有想到，你居然真的和奧比克在一起……這麼說，想要恢復原來的村莊，這就是奧比克的願望啊。」他面露慚愧之色，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人微言輕，對這件事，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墨漓安慰了他幾句，這才面露好奇道「你是怎麼認識奧比克的。」

他尷尬的撓了撓頭「認識什麼的，只是我單方面吧，哈哈…那還要說道我小的時候。」

「那時候，村子里到處流傳奧比克的傳說，在晚上聽到奇怪的聲音，回頭的話就會被奧比克給拖進黑暗吃掉。」

「那個，我好像已經聽說過這個故事。」墨漓打斷道。

「不，你不知道！」他情緒突然有些失控，有些癲狂道。旋即看著在場眾人驚詫的目光，這才低下頭去，小聲道歉「對不起，我失態了！」

「總之，那時候長輩們總是喜歡用奧比克來嚇唬小孩，比如不乖乖睡午覺奧比克就會找過來，諸如此類的還有不好好吃飯、不好好學習…其中最重要的是夜晚如果在夜晚逗留的話，就會被奧比克給拖到影子里吃掉。

「重要，可是這條似乎和其他被什麼區別啊？」墨漓有些疑惑。

「不一樣，當然不一樣，以前的村莊還沒有經歷過城鎮化改造，小村莊純樸、自然，周圍是一大片野地，那裡可是有狼出沒的。」

墨漓聞言悚然而驚，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有些不可置信。

他看著墨漓神色變化，苦笑道「沒錯，那時候小村莊低矮的圍籬，很多時候根本無法阻攔狼的步伐，以至於經常發生狼將小孩從村莊叼走的故事。所以奧比克傳說的真相就是，他會故意去嚇唬晚上還沒有回家，或者偷偷溜出去的熊孩子，讓他們盡回家，以免遭狼吻。」

「那傢伙…」墨漓呢喃道。

他苦笑道「其實很多鎮子上，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只不過年代久遠，再加上老人們記憶力衰退，只記下了奧比克的恐怖。」

「真是太棒了，這個故事。」

聲音傳來，墨漓和他這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被一大幫人給包圍了。

「原來是這樣，難怪我小時候貪玩遇到奧比克，卻沒有被吃掉…」

「請問，能再講講奧比克後來的故事嗎？」

「對不起，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兩人趕忙腳底抹油跑了，只留下意猶未盡的眾人。

一位一臉奸詐的男子，陰笑道「我好像聞到了金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