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惡

將父親殺人的記憶交給殷寧，顧芳澤一直忐忑害怕的心彷彿一下被凍裂住，等待著殷寧的審判。

顧芳澤得到殷寧的鮫珠后，也得到了她的記憶，后竟也同步了殷寧的情緒和境況。

他看著她長大，看著那一雙手由肉軟變得纖長，笨拙的劍術逐漸變得凜利。

他一直感受著她，看著她，又怎能不愛她。

九歲，顧芳澤知道了父親對殷寧小姨下死手的原因。

溫文爾雅，愛妻愛子的父親居然在在外面有了外室還育有一女，父親愛她極深，外室病重，他便背棄了與殷寧父親，把千里迢迢的求救的阿姨作為了救助外室的工具。

只因他知，鮫人之丹，可活死人。

他把道義，妻子，兒子都拋在了腦後，一心只想救治那外室。

阿覓雅阿姨無從抵抗，選擇自爆。

同時，外室的死訊傳來。

後來他瘋魔了，不知是害怕還是回想起了與殷守道的情義，犯下如此大錯后竟想拍死殷寧，這個她看著長大的孩子，毀屍滅跡，不讓殷守道能尋到。

顧芳澤為殷寧擋下這致命的一掌，筋脈內臟盡毀。兒子的血喚醒了父親的理智，他誤殺了自己的兒子，誤殺了自己的兒子。

「芳澤，芳澤」內院如此之亂，顧夫人趕來時看到了瀕死的兒子，滿心滿眼儘是絕望。

提起劍就與顧遠打了起來「顧遠你是人嗎？他是你兒子，你親兒子！你看著他長大啊，你怎麼捨得！」

顧遠楞怔的看著了無生息的顧芳澤，躲閃的步伐鈍了很多，挨了好幾劍。

殷寧守在顧芳澤身邊，手還被顧芳澤緊緊的牽著，她喊「顧芳澤」

顧芳澤毫無反應，瞳孔散盡，大口大口的吐出血塊。

哥哥，哥哥要死了嗎？殷寧不想哥哥死，殷寧，你可以救他嗎？

殷寧的內心不斷的重複著這句話，可以救他嗎？救得了他嗎？

千鈞一髮之際，殷寧得到了傳承，將鮫珠送給了顧芳澤。

顧芳澤的血止住了，殷寧卻兩眼一黑，吐出了一大口血。

年紀太小得到傳承本就是負擔，把支撐著身體的鮫珠又交與他人，殷寧終於承受不住了。

殷守道趕到。

後來顧芳澤搜盡古書，得知了鮫人一族只有王室的鮫珠才能贈人救人，並且要得到傳承，鮫珠予人後，實力大減，難以再回到海外關山生存。

鮫珠是海外關山鮫人的通行證，殷寧再也回不到家鄉了。

沒有鮫珠的小鮫人，發育受阻，甚至無法發育完全。

贈予顧芳澤鮫珠的時候，殷寧實在太小了，顧芳澤擔心她無法長大。

後來顧芳澤知道了海外關山鮫人滅族，殷守道失蹤，靈宗很可能有殷寧的滅族仇人，他想殷寧需要鮫珠，他想把鮫珠還給她，讓她有能力去做自己要做的事。

「雪頂花，黃錢，紅蟻......二百一十七味葯，找個最好的煉丹師，煉化個七天七夜，給剖丹的人吃下，先斷其四肢脈絡，拿刀割開，割平整一些，好接上，再從后肩往下一尺半，拿把燒紅的刀剖開，一層一層的，剖到丹田，這個要小心些，差一點半點的人就難活嘍。」

顧芳澤找到了安全的取珠方法，他暫時還不想死，不想殷寧獨自去經歷這些事。

哪怕是撐著殘破的身子，也要看著她走完這一段路。

鮫人取丹，不用刀，速度最快，失誤最少。

所以顧芳澤收集完靈藥，拿著另一個含有雪頂花的續命丹藥方，借著要練丹的名義，把殷寧騙到了千里迢迢的法相城。

再騙到了雪頂之上。

他曾到海外關山尋覓鮫人族，未曾找到半個鮫人，只有滿地的殘骸和輝煌的遺迹，顧芳澤遵循鮫人傳統，將他們送入了海之深淵，這是鮫人一族最後安息的地方。

他從殷寧的記憶得知，她有個舅舅因贈鮫珠，不得不離開了海外關山。

後來顧芳澤找到了法相城，蹲到了翼人族。

顧芳澤不知道殷寧在哪裡，他看得最清楚的只有那一雙手，柔若無骨，白皙無暇，沒有胎記沒有傷疤，大抵只有練劍練出來的繭子，這是獨屬殷寧的手，顧芳澤想要找尋。

後來無意間發現自己能夠動用鮫珠的力量，方向直指北冥之森，顧芳澤才知道她在那。

殷寧看完了顧芳澤走過的所有的路，才發現他是如此的熟悉，他走遍了她將要走的路，代替她去看了她將要去看的地方，受傷流血是常態。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還那一顆鮫珠的恩情嗎？還是兩小無猜的情誼？

殷寧不明白，她看完顧芳澤的記憶，就都明白了。

有這麼一個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看著你，陪伴著你，憂你所憂，樂你所樂，不知道是什麼關係，也難說是什麼關係，這個人好像與你親為一體，是你難以分割的一部分。

曾經顧芳澤待殷寧這般，如今殷寧也待顧芳澤這般。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取鮫珠，也不想你用它，我想你好好的，顧芳澤，顧芳澤，哥哥，你聽我的好嗎？」殷寧清醒過來便明確的自己的心意，或許鮫珠歸體真的能幫她實力大增，但這如果要搭上顧芳澤的身體，她不要。

顧遠想殺她，顧芳澤救了她，她又救了顧芳澤，她們之間說不清誰欠誰的，誰又一定需要誰償還。

她在這世間已經沒有多少親人了，她不想顧芳澤也離開，她不想顧芳澤犧牲自己成全她的路。

「顧芳澤，我想讓你陪著我走下去，健健康康的，陪著我走下去」

顧芳澤彷彿感受到了血液的回暖，萬物的復甦，這是殷寧，這是殷寧，這就夠了，她這樣說就夠了。

「殷寧，我還是會陪著你的，一直都會」直到我死去，再也看不到你。

有顧芳澤在，殷寧短暫的恢復了鮫人的能力，但也因此消耗大量靈力。

在溫泉池中看著翼人族的士兵將顧芳澤扛走，不知道要帶到哪裡，他才使用了鮫珠之力，再一次透支了身體，身上舊傷未愈，他們會善待他嗎？

「不要」顧芳澤你回來，殷寧眼皮控制不住的閉合，隨即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