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女兒國(13)
顏玉跪在門口,聲音哽咽道:「仙君,弟子……弟子找不到王爺。」她在後山找了整整三天,一無所獲。
許渾見顏玉的狼狽模樣,這才想起來,他還沒將那南姜王的屍體給她。
許渾端著茶杯道:「本仙君已有南姜王的消息。」又想到顏玉對南姜王的重視程度,「你臉色很差,先吃點東西填填肚子,吃完再來找本仙君。」
顏玉聞言,眼睛里一下就冒出了光,連聲道:「好好好,弟子立刻去收拾一番。」
王爺素來愛乾淨,肯定不喜歡她這副滿身污泥,頭髮還亂糟糟的模樣。
許渾將茶杯遞給容棲棲,感嘆道:「不知道顏玉等會兒看見南姜王放屍體,她會是什麼反應?」
容棲棲被許渾扶起來,一口氣喝掉那杯茶,才說道:「待會兒你跟她解釋一下,別讓髒水再潑到我們身上來。」
容棲棲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畢竟顏玉最開始,就將容棲棲當作帶走南姜王的人。後面也只有她和許渾親眼目睹事情的全部經過,萬一顏玉把仇恨轉移到他們身上,無端惹上一身騷。
他們接下來還要去找怨鬼的屍體,得罪禁衛軍頭領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許渾應下了,「再來一杯?」
許渾看到容棲棲喝得那麼急,嘴唇都些許開裂了,暗罵自己太粗心了。
容棲棲將杯子遞給他,道:「不用了,我想起來走走。」
躺了這麼久,她一覺醒來覺得腰酸背痛。許渾擔心容棲棲吹風受涼,這幾天沒開過房門。
許渾攔了她一下,「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不能受涼,要不多躺一會兒,我們再出發去找怨鬼。」
容棲棲掀開被子,她的身體狀況她自己知道,況且她總覺得屋子裡很悶,「我沒那麼脆弱。」
許渾拗不過她,嘆了口氣,將狐裘披在她身上。
容棲棲不想弄得這麼誇張,對許渾道:「沒必要吧。」
許渾這回不讓步,手上的動作更快一步。
這麼大個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
容棲棲莫名覺得許渾多了一種「爹味兒」,她就這麼拖著沉重的關心,終於走出了房間。
外面雖有些微涼,但不至於穿上狐裘。顏玉過來時便看到拉扯的兩個人,天道仙君說:「穿上,不能脫,身體剛好一點,就這麼放飛自我了?聽我的,我有經驗。」
榮德仙君卻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想解開厚重的狐裘,「天氣一點也不冷,再包著這張狐狸皮下去,我會流一背的汗。」
只見天道仙君壓住榮德仙居的雙手,不讓她亂動,「深情對視」幾秒后,榮德仙君似乎放棄了掙扎,由著天道仙君將散開的系帶,又重新打了一個結。
顏玉心想,果然沒錯,她每次看到二位仙君,都能感應到他們有獨特的氣場,誰也插不進去。就像她與王爺的情誼一樣,是朋友,更是知己。
顏玉鼓起勇氣,打破那兩人之間微妙的氛圍,「天道仙君,榮德仙君。弟子洗漱收拾好了,何時可以去見王爺?」
容棲棲收起慪氣的眼神,推了許渾的肩膀。
這種苦差事當然交給交際花許渾啦。
許渾被迫營業:「你吃了飯吧?」
顏玉雖不明白為何仙君總是關心她的吃食,還是老老實實回道:「有勞仙君記掛,弟子吃了。」
許渾心裡有了底。
肚子里墊點東西,等一下她就不會哭到低血糖,暈過去。
他還沒那麼聖母心,隨便照顧一個陌生人。
許渾將那包東西交給她,顏玉臉上的肌肉都在抽動,她壓著聲音道:「這……這是何物?」
許渾說了她心裡否認的答案:「南姜王。」
顏玉小心翼翼地放下布包,顫顫巍巍地打開它。
一層又一層。
當南姜王焦黑且雜亂的屍塊散在地上,彷彿讓狗撕咬過。
顏玉想摸但又不敢摸,淚水滿面,滴在南姜王的手上,腳上,舌頭上。
「王爺……王爺……你別鬧了好不好?你不是想要我的劍嗎?我都給你。你不要玩了……不要再玩了……」
許渾對差點強娶他的女人沒什麼好感,給顏玉的手下留了口信,便帶著容棲棲離開了。
容棲棲不知是因為少有的病痛,她的心態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還是年紀大了,更為敏感了些。
她竟然對顏玉和南姜王之間的情誼有些動容,想起自己體內的鬼毒,她偏頭問許渾道:「你說,如果我死了——」
許渾立刻截住她的話頭,神情嚴肅地說:「你有我。」
容棲棲不明白:「嗯?」
許渾抿了一下嘴,鄭重其事地道:「有我在,你不會死。」
閻王敢勾她的命,他就勾走閻王的命!
容棲棲怔了一下,隨後釋然一笑。
她原本要問道是:「如果我死了,你會在我墳前放一束花嗎?」
聽了許渾的回答,她想,不必問了。
答案呼之欲出。
容棲棲跟著怨氣殘留的痕迹,帶著許渾來到了一個村落。
他們來這裡用了不少時間,上午出發,傍晚才到。
村口的路並不是很寬,周圍擁擠著一堆樹,在將黑未黑的天色下,那些乾枯的樹枝像鬼影亂舞,好似一個不留神,便要鑽過來吃掉經過的人。
這裡最醒目的東西,除了鬼影樹,就是地界碑。
上面刻著三個黑色的大字:賢夫木。
許渾念出來:「賢夫……木?」
容棲棲順著他的視線去看,白了他一眼,道:「大哥,用腳趾都能猜到是村字少了一邊。你仔細看石碑的右下角,那裡缺了一塊。」
許渾無視尷尬:「我當然知道是村,賢夫村。」
許渾把「賢夫村」這幾個字,在嘴裡輪了幾遍,「這個名字取得挺特別的,我只聽過賢妻良母,還沒聽過賢夫的。」
容棲棲瞧了一下天,月亮已經高掛,抬腳往村裡走,邊走邊說道:「男女平等,既有賢妻,那當然也少不了賢夫。難道你還只准女人窩在家裡,做賢妻良母,不準男的一心追求相妻教子的生活?」
許渾連忙回道:「我才沒有這麼迂腐,女人和男人,在我看來,只有性別不同而已。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樣能做到,反而是女人做來十拿九穩的事情,這男人還不一定能辦。」
「比如生孩子。」
容棲棲給了他一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許渾「嘿嘿」一笑,他問:「高人,賢妻和女強人,你想成為哪一種?」
許渾心裡知道,這是句廢話。
他真正想要弄清楚的是,容棲棲想不想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