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施術者
廂房之中,傳來陣陣慘烈的嘶吼聲。
公羊德推開房門,只見一道身影蝸居在房內蜷縮做一團,猶如一頭野獸一般,臉頰長出了厚厚的絨毛,毛髮呈現枯黃色,胸口是被抓撓的傷痕。
雙眼毫無半分神智,有的只是瘋狂。
見房門被推開,更是化作一道殘影朝兩人襲來。
公羊德氣沉丹田,雙手朝襲來的李修源推去。只見其化作一道殘影倒飛了出去,將屋內的椅子咂的粉碎,痛苦的發出嗚咽聲。
「小子,還不快過來幫忙。」
陳玉上前,皺眉看著李修源大變的模樣。
「怎麼幫?」
「按住他。」
老道徑直的上前,陳玉跟在身後名。
面對未知之物,陳玉還是有些恐懼,特別是李修源現在這樣子,像極了電視劇中被黃皮子附身的模樣。
「小子發什麼楞,幫忙啊。」
陳玉抬眼,只見公羊德已經和李修源糾纏到了一塊,陳玉急忙上前,一把扣住了李修源的脖頸處。
公羊德見狀,眸中閃過一抹詫異,不過還是以極快的速度擊打在了李修源的胸口。
一拳,
兩拳,
三拳,
近乎拳拳到肉。
「老道,你下手輕點兒,莫要打死人了。」
「按好,你懂什麼?」
陳玉臉上閃過一抹無奈。
「噗!」
老道又是幾拳下去,只見李修源面部扭曲,一口吐出幾塊夾雜著蟲屍的污血。
陳玉微微皺眉,忍住腹中翻湧,而後別過了頭。
「行了,放開他吧。」
陳玉鬆開后,李修源頓時癱軟在了地上。
門口的李富貴見狀,急忙的奔進了屋中,看著地上的污血,再看看癱倒在地的兒子,面色不由的一變。
「道長,這是?」
公羊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
「先把他扶到床上。」
「來人呢,來吧少爺扶到床上。」
只是進來的小廝在看到李修源后,俱是驚懼的不敢動手。
人形如獸,誰看到這一幕能不害怕。
陳玉見狀,只能拖起李修源將其拖到了床上。
老道俯身在地上污血中打量了些許時間,而後緩緩起身。
陳玉好奇的問道:「蠱毒解了?」
老道翻了一個白眼:「哪裡有那麼容易。」
「只是將其腹胸作亂的蠱毒震出來一些而已,只能治標,而不能治本,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其身中何種蠱毒。」
「看不出來?」
「屁的話,你能看的出來你來。」
陳玉沉默,這老道似乎有些暴躁啊。
「兩位,不知這蠱毒是何物?」
李富貴疑惑的問道。
公羊德看向開口的李富貴,心頭不由得微動。
「李員外,聽聞你李家是以賣藥材為生?」
「正是。」
「不知可否讓老道選幾味藥材?」
「道長這等小事還是待您將小兒治好了再說吧,屆時您想拿多少,隨你說了算。」
公羊德微微搖頭:「員外怕是會錯了意,老道選藥材只是為了為令郎驅毒而已。」
「管家,帶道長去藥房。」
公羊德暗暗一笑。
出了李家,陳玉看向身旁的公羊德:「老道,你在搞什麼鬼?」
「自然是先收點兒利息了。」
陳玉無奈的翻了一個白眼,這傢伙。
「小子,等會兒老道給你一個驚喜。」
陳玉眸子轉動,卻是閉上了嘴。
藥房之中,公羊德大肆挑選著藥材,藥房的掌柜滿目獃滯,若不是李府的管家在這兒,他怕是想直接將這老道打出去。
嘶!
都是上了年份的藥材,這哪兒是藥材,分明是銀錢啊!
半個時辰,兩人笑著離開了藥房,藥房當日直接關門歇業,聽聞藥房掌柜在兩人離開后,一氣之下直接昏迷了過去。
兩人回到李府,開始有模有樣的開始煎藥。
「老道,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解蠱啊。」
「不著急,慢慢來。」
看著公羊德如此悠閑的樣子,陳玉隱隱的覺得有些不對勁兒,雖然這老道有些不著調,但卻不是一個無視人命之輩。
除非,他心中早有計策。
恐怕是這樣了。
這傢伙。
陳玉微微一笑。
既然老道不願意,他也懶得多問,他相信真相終究會浮出水面,到時候不就知道了?
就在兩人熬藥的時候,李修源房中,躺在床榻之上的李修源陡然睜開了雙眼,眸中滿是戾色。
幾息后,戾色褪去,瞳孔中閃過一抹驚恐之色。
而後啷嗆的下床,打開衣櫃,扯開隱格,拿出一枚小小的玉瓶,而後倒出一粒黝黑的丹丸,張口服了下去。
服下丹丸后,面上的驚恐之色才緩緩消逝,而後露出一抹狠辣。
重新將玉瓶放回暗格,才轉身返回床上。
與此同時,
一處偏房之中,李修同臉色蒼白,神情獃滯的看著桌子上是茶盞,久久的未曾回過神來。
腦海中閃爍的則是午後的光景。
午後一個下人前來,說是李修源邀他前去談話,自家哥哥相邀,誰會起戒備之心。
因此,他去了。
兩兄弟許久未見,聊了很久。
就在李修源沏茶之時,他起身去了一趟茅房,奈何出了門就沒了尿意。正要推門返回屋中之時,陡然發現,自家大哥竟然在自己杯中下藥。
至於是何種葯?
他不得而知。
而後他假裝無事,暗中卻將兩杯茶水調換了。
午後不久,
李家大郎發瘋,中了妖邪的消息,便傳入了他的耳中。
而且中邪的模樣與李家三郎一模一樣。
李修源臉色慘白,心中隱隱的有了一個猜測,那就是:這一切都是出自大哥之手,包括三弟得癔症。
為什麼?
身為親兄弟,大哥怎麼會做出這種事兒來呢?
一時之間,竟然對眼前這個高門宅院有了一種陌生感。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李修同麻木的抬起了頭。
「進來。」
「二少爺,老爺在書房等你。」
「知道了。」
李修同神色複雜的起身朝書房而去。
書房之中,李富貴臉色同樣陰沉如陰雲遮面,想起詢問小廝的回話,午後唯有二少爺從大少爺房中跑了出來,而且神色略顯慌張。
於是,在他心中同樣有了一個猜測,那就是這一切都是李修同暗中出的手。
兩年未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若真是修同,他又該怎麼辦?
扭送官府?
還是逐出家門?
只是,心中依舊抱著一絲念想,此事或許不是修同出的手。
「父親。」
敲門聲響起,李富貴收起複雜的神色,淡淡的開口。
「進來吧。」
李修同進門后,朝李富貴行了一禮,而後便默不作聲的站在了原地。
李富貴抬頭看著眼前的兒子,在他記憶里修同一直是一個好孩子,平日里謙卑有禮,尊師重道,孝心可嘉,真的會是他嗎?
唉!
李富貴嘆了一口氣:「修同,此事是你做的嗎?」
李修同渾身一震,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父親。
自己的父親竟然懷疑他!
而後嘴角浮現一抹苦笑。
然而這一切落在李富貴的眼中,無疑是李修同承認了這一切。
一時間書房之中除了兩人的呼吸聲竟然陷入了寂靜。
幾息后,李富貴抬頭,眸中閃過一抹寒意:「你走吧,作為父親我不會將你送至官府,但同樣作為父親,李家卻是容不下你了。」
李修同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面孔,良久之後,跪地行了一禮,而後開門走了出去。
現在的李家還是李家嗎?
李修同走出李家后,回首看了一眼李家,而後面上閃過一抹微笑,步履堅定的消失在了山盂縣。
李修同離開后,一個小廝匆匆走了進來。
「老爺,公羊道長求見。」
「快請。」
只見公羊德拿著一碗熬煮的葯汁走了進來。
「員外,適才碰到二公子出門去了,不知是?」
「他已經不是我李家的人了,道長還是說說該如何救我那兩個孩兒吧。」
公羊德微微一愣,搖頭暗嘆了一口氣。
憐憫的看了一眼李富貴。
「這是貧道費盡心力熬煮的藥水,可解令郎之毒。」
李富貴猛的站起:「當真?」
公羊德點了點頭。
陳玉則是翻了一個白眼,老道熬藥的全過程他都看在眼中,什麼藥到病除的藥水,只不過是一些補藥的殘渣熬煮出來的而已,這能有用,那還真是有鬼了。
不過,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陳玉摸了摸手中來自老道的驚喜,倒也沒有拆台。
而且陳玉也十分好奇,老道究竟會如何自圓其說。
憑藉這藥水必然是不能破解蠱咒的。
眾人推開李修源的房門,只見李修源依舊安穩的躺在床上,唯一不同的是,臉上的絨毛竟然奇迹般的消失了。
公羊德見狀,眸中精光一閃而過。
「哈哈,員外放心,老道這葯只要一入口,令郎必然好轉。」
「如此,多謝道長了。」
公羊德直接掰開李修源的嘴,而後將藥水灌倒了他的口中,只見有不少藥水順著鼻孔流了進去,李修源眼睛顫動,似是在隱忍。
老道嘴角微撇,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
灌完之後,將瓷碗遞給了一旁的下人。
「員外放心,只需一個時辰,令郎便會蘇醒。」
「多謝道長,多謝道長了。」
李富貴神色激動的道謝。
望向床上的李修源臉上,面上滿是慈愛,自小還屬大郎跟在他身邊的時間長,因此對老大,他雖然十分嚴厲,但還是認可的。
眾人離去后,房間之中隱隱的傳來壓制的咳嗽聲,公羊德耳朵微動,嘴角微微上揚。
「道長,可否將小兒也一起醫治了?」
「這,不瞞員外,時機未到,時機到了,自然可以相救。」
「道長這救人命的事兒,還要看時機?」
「那是自然。」
李富貴無奈的點了點頭:「那便聽道長的。」
李富貴離開后,陳玉不由的看向公羊德:「老道,你在玩兒什麼把戲?」
「打個賭如何?」
「什麼賭?」
「若是一個時辰過去,李修源好了,你將你的呼吸法給老道,若是他沒醒,亦或體內的蠱毒沒有消失,老道給你一件東西。」
「什麼東西?」
陳玉狐疑的看向老道,很難相信,這麼大年紀還是這般修為,能有什麼好東西。
「放心,必然不會弱於你的呼吸法就是。」
陳玉沉吟半響應了下來:「好。」
一則是這呼吸法是白來的,二則正好用這呼吸法試探一下這傢伙,這第三自然是為了還人情。
再熬藥之時,老道給了他一瓶藥膏,能加快蘊身境蘊養身體。
而陳玉也沒有拒絕。
眼下算是還這個人情。
否則,看這傢伙信心十足的樣子,誰會無腦的往圈套里鑽。
見陳玉如此之快的就應了下來,老道不禁有些遲疑,莫非這小子在害我?
管他呢?
反正這小子是答應了下來。
而他之所以有如此信心,還是因為陳玉的話。
蠱咒而已,不是什麼難纏的東西,難纏的是修習蠱道的人,李家雖然是富貴之家,但能和蠱修產生交際的可能性不大。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從蠱修手中得到了蠱咒。
這種死物,只要是了解蠱蟲基本都能解決,他湘南道便有一些記載。
回歸正題,
而李家之中究竟是誰下的手呢?
只需排除一下便可得知。
李家三郎,不過才十三歲,而且如今身中蠱蟲多日,率先排除。
李富貴,身為父親,這幾日他也看在眼中,確實是一位慈父,也可排除。
而後便是李修源和李修同二人,這二人一個是常年跟在李富貴身邊,另一個又是常年家也不回,說實話都有可能。
而李修同的嫌疑相較而言是最小的,在李家三郎中蠱之時,他尚在省城,因此率先被他排除。
如此一來,就只剩下李家大郎李修源了。
本來他和陳玉都是這般想的。
但就在今日李家陡然來人說是李家大郎中了邪。
徹底將兩人的想法推翻了。
但是就在他進入李修源房中后,竟然嗅到了一個異香,而後撇了一眼桌上的兩盞茶杯。
一個絲毫未動,而另一個則是少了半盞。
因此,兩個想法便浮現在了腦海之中,第一個自然是有人下了毒,第二個就是他想害人,卻被人調換了茶盞,以至於作繭自縛。
憑藉自己多年的感知,他還是相信是其作繭自縛。
因而才有了捶打胸口的事兒。
將作亂的蠱蟲敲打出來,雖然不能去根,但卻能短暫的恢復意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