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傻太子
「這都已經三天了,太醫院依舊束手無策,太子殿下醒不過來了吧?」
「醒不過來也好!跟著這樣呆傻的主子一輩子,能有什麼前途?現在還傷了腦袋,醒來恐怕比以前還不堪。」
「那倒也是,聽說昨晚陛下深夜召見了左右宰相和六部尚書,似乎正在商議另立太子之事!」
「閉嘴,這種事也敢妄言,腦袋不想要了?」
…………
楚墨被屋中忽大忽小的聲音吵醒,暈乎乎地睜開眼皮。
望著頭頂的輕紗幔帳,少年蒼白得不見一絲血色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和迷茫。
他記得自己外出調研時,出了嚴重車禍,按理說早已死了,就算命大,那現在也應該在醫院吧?
但這裡很明顯不是醫院,哪個醫院的病房會有這樣的布置?
楚墨皺了皺眉,艱難地側過頭,看到不遠處正有兩個人低聲耳語。
他們手中抱著拂塵,聲音細膩中帶著一絲尖銳,以至於聽上去有些不男不女……
見到這兩人的瞬間,楚墨瞳孔猛然一縮,腦海之中,頓時竄出了兩個字——太監!
對,就是古代宮廷里的太監。
再注意到屋裡擺設的是雕刻考究的紅木桌子,精緻的銀質燭台以及柔軟的金色波紋地毯,一個念頭忽然在楚墨腦海中跳了出來。
這……該不是穿越了吧!?
這個念頭一出現,楚墨嚇得瞬間從床上蹦了起來,只是身體太虛弱了,身體才離開床,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腦袋砸在柔軟的金絲軟枕上,疼得楚墨直抽冷氣,手一摸,才發現纏著繃帶。
與此同時,記憶之門被打開,一些原本不屬於他的記憶,竟然不斷湧進他的腦海……
不遠處,兩個小太監聽到動靜,回頭就看到楚墨瞪大的雙眼,嚇得瞬間伏跪下來,腦袋磕得砰砰直響,驚恐道:「太子殿下饒命,太子殿下饒命,不是小人害你性命,你莫要找上小人啊……」
楚墨沒有理他們。
好片刻,楚墨才消化掉腦海中的信息。
他的確穿越了,穿越成了楚國的皇太子。
不知是巧合還是命運使然,他發現這傢伙竟然也叫楚墨,但是,是個傻子。
因為是嫡子,身份最貴,又有禮法限制,所以新皇繼位,他才成了太子,不然,這東宮之位,恐怕還真沒他什麼事。
傻一點沒關係,只要有能臣輔佐,依舊能當皇帝。
但楚墨融合記憶后,才發現這傢伙不僅傻,而且還無法無天。
詩詞歌賦不學,刀槍劍戟不練,整天就干兩件事,一是斗蛐蛐,二是整人……
滿朝文武,幾乎都被他當馬騎了一個遍,弄得朝野不寧,怨聲載道,甚至有御史不惜以命為諫,請求皇帝廢太子,立新儲。
但因為皇帝偏愛,他才一直穩坐東宮。
直到不久前,隨著皇帝春狩,這傢伙因為馬受驚摔下來,才把自己玩死了。
雖然記憶中是馬受驚,但楚墨很快就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偶然,應該是謀殺。
——他所騎的馬,是獵場中最溫順的母馬,而且,馬當時並沒有受到什麼驚嚇,就這樣忽然跳起來狂奔。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現場動了手腳。
而動手之人,最大的可能便是大皇子楚庸,或者四皇子楚鈺。
因為廢太子之後,儲君只能在兩人之中產生。
而朝堂上,也因此分成了三派,大皇子一黨,四皇子一黨,剩下的就是左相唐先禮為首的中立派。
唐先禮原本是傻太子的外公,結果這傢伙太作,把自己外公狂揍了一頓,成功把自己弄成了寡人。
想到這裡,楚墨嘴角直抽搐,這傢伙死就死了,居然還給自己造就了一個必死的局!
現在連皇帝都有了換太子的想法,離開東宮,楚墨覺得自己會死得更快!
想要活命,必須得先想方設法,在孤立無援中保住太子之位。
楚墨眼中閃過一絲幽冷,看了兩個太監一眼,道:「扶我……扶孤起來!給孤倒一杯水。」
記憶中,傻皇子自稱孤。
他自然,得遵循舊主。
兩個太監腦袋磕得更快,「太子饒命,太子饒命……」
楚墨臉都黑了,敲了敲床沿,「孤還沒死呢!」
兩人半信半疑地抬起頭,借著從窗戶透下來的陽光,看到楚墨抬起來的手有影子,這才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兩人從地上爬起,一人將楚墨扶了起來,另一人連忙倒了一杯茶端給楚墨。
一杯茶入口,喉嚨火燒一般的疼痛感減緩下來。
楚墨放下茶杯,道:「李謹和降雪呢?」
記憶中,李謹是原身體的忠撲,照顧他自小的起居,不僅寬厚,而且還有一身好功夫。
而降雪,是陪他一起長大的丫鬟。
整個東宮內,可以相信的人,也就這兩個。
兩個小太監相視一眼,眼中都充滿了震驚,以前太子起床都要鬧上一翻,不給騎「馬」跑上兩圈絕不罷休。
可如今竟然溫溫和和的,這是好了還是沒好啊?
「嗯?」楚墨微微凝眉。
兩個小太監嚇得跪了下來,其中一人連忙說道:「回殿下,李公公去給陛下彙報殿下的情況,現在還沒有回來,降雪姑娘在後院給殿下熬藥。」
小太監的話剛落,楚墨就聽到屋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回過頭,出現在視線中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俏麗少女。
她穿著一身白色長裙,兩條大長腿踱著小細步,雙掌捧著精緻的瓷碗,低著頭,許是碗太燙,走兩步就吹一下自己的手。
楚墨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就是他的貼身丫鬟——降雪。
名字雖然儒雅,但記憶中,這可是一個十打十的暴力妞。
和李謹學過功夫,單手舉個百八十斤不成問題,曾經傻太子把大臣當馬騎的時候,牽馬的就是她!
只不過,她是真心對傻太子好,心思純凈無暇,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去懲罰。
「看路!」
見降雪的腳步要套在門檻上,楚墨趕緊提醒。
「哦,啊……」
降雪應了一聲,抬頭就看到靠在床柱上的楚墨,倏地僵住。
然後,她的驚喜從雪白的脖頸開始浮起,然後快速蔓延到全身,最後洋溢到臉上。
「殿下,你醒了!」
她尖叫一聲,將手中的碗往地上一丟,幾步便向楚墨撲了過去,將他從床上拖下來,然後抱著他就往天空拋……
兩個太監已經嚇傻,抖著雙腿險些尿了褲子。
「我的天,放我下來!」
楚墨也嚇個半死,他覺得自己就像是降雪的玩具娃娃。
「對哦,御醫說你現在不能亂動!」
降雪想起了太醫的囑咐,吐了吐舌頭,才把楚墨扔回床上。
楚墨嘴角直抽搐,恨不得將降雪按在床上狠狠教訓一頓。
見兩個太監還跪在地上,降雪一腳一個,怒道:「愣著幹什麼?殿下醒了,還不趕緊去宮裡給陛下和娘娘報信!」
兩個小太監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跑出了房間。
「我的葯……」
降雪這才想到自己的葯,趕緊跑到門邊,重新將葯碗抬了起來。
楚墨抬頭望去,看到濃如墨汁一樣的葯汁,頓時一陣反胃。
就這葯,哪怕沒病,估計也得喝出病來……
所以,他堅決不喝。
降雪像哄孩子一樣,道:「殿下,來,把葯喝了。」
「孤不喝!」楚墨立即別開了腦袋。
降雪愣了一下,直接將楚墨的腦袋掰了回來,道:「不行,御醫說了,每日都得喝!」
她用藥勺輕輕攪拌著葯汁,又將其吹涼,細心地遞到楚墨嘴邊。
楚墨打死不張嘴。
「殿下!」
結果,李謹火急火燎地跑了進來,楚墨就像是見到救星,才張嘴準備說話,降雪突然一勺藥汁灌了下來,苦澀的藥味瞬間在口中蔓延,嗆得楚墨差點將五臟六腑都咳了出來。
「降雪,放肆……」
李謹怒瞪著降雪一眼,這丫鬟已經被慣得沒有一點丫鬟的樣子了!
他趕緊上前,幫著楚墨順氣。
見楚墨回過氣,李謹才關切道:「殿下,你感覺怎麼樣了?」
楚墨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手抓著李謹的胳膊道:「宮裡有什麼消息?」
李謹瞳孔一縮,楚墨十幾年都是他照顧的,一言一行他清清楚楚,以前,太子根本不可能用這樣的語氣與人說話!
他吞了吞口水,道:「殿下,你……」
「沒錯,我腦袋沒毛病了。你先告訴我,昨日父皇召見左右相,所為何事?」
猜測歸猜測,楚墨想要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李謹又驚又喜,殿下傻了十多年,這回摔了一跤,反而還摔好了?
可他知道,現在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壓住驚喜,忙回稟道:「群臣逼迫陛下廢太子,只是陛下並沒有明確同意,定於三日後校閱,看校閱結果……」
還有三日的時間!足夠了。
楚墨趕緊道:「公公,你現在去皇家獵場,正東門向前三公里左右有一片竹林,穿過竹林再走八百步左右的樹林里,仔細查看一下那裡。」
那裡,正是馬驚的地方。
李謹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朝楚墨拱拱手,轉身就往門外走。
降雪呆了好一會兒,一直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好片刻才反應過來,驚呼道:
「殿下,你不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