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當今帝君澹臺惟白有兩位王子,二位王子自小塤篪相和,感情甚好。長子澹臺青雲,自惟白繼位時便開始接受帝君教育,已是被立為儲君,次子澹臺青洛,性格柔和,自小喜愛詩書字畫,不喜政事,好在上面有兄長頂著,澹臺惟白對這個兒子的不務正業倒也不甚在意,甚至請了有名的先生來教導指點,除此之外對他很是放養,而澹臺青洛也是爭氣,小小年紀,詩文字畫在帝都中已是小有名氣。澹臺青洛府邸在城北,平日里很少來南山,那日是因著澹臺青雲微恙,澹臺青洛來通玄寺為兄長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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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南山之行后,齊府的下人們漸漸發現大小姐有些異樣,往日里幾乎每日都要在府中逛一逛觀賞「風景」的大小姐,竟然一連七天都沒有繼續這項熱衷的活動!
朱顏本人也是有些煩悶,從南山回來的第一日,她沒有在府中閑逛,腦海中滿是澹臺青洛,從南山回來的第二日,她沒有在府中閑逛,腦海中滿是澹臺青洛,從南山回來的第三日,她沒有在府中閑逛,腦海中滿是澹臺青洛……直到從南山回來的第七日,她還是沒有心思像從前一樣在府中轉悠,腦海中還是滿滿的澹臺青洛!
到了第八日,朱顏再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異樣,她強迫著自己出了門,像平日里一樣從齊府的這頭走向齊府的那頭,為了穩妥地鞏固自己的小愛好,她還特意抱上了昏昏欲睡的硃砂。然而還未走了平時的一半,朱顏就已經無聊地受不了了,澹臺青洛仍是佔據了她的所有心思,甚至滿得溢了出來,齊府滿府的景緻在她眼裡竟都化為了那個柔和善良的少年。
朱顏忽然停了下來,身後跟著的丫鬟差點撞到她的身上,她拍了拍額頭,豁然開朗,原來自己不過是有了新的愛好!她轉身將硃砂送到丫鬟懷裡,硃砂本在朱顏懷裡睡得正香,突然一下床換了,不由得「喵嗚」一聲長叫表達不滿,卻不料這次朱顏竟是沒有搭理它。朱顏想明白之後渾身輕鬆,她放了硃砂便開心地向齊相的屋子跑去,喜歡什麼,拿來便是了,澹臺青洛,你是我的了!
硃砂一貓孤零零地縮在丫鬟的懷裡,望著朱顏的背影,委屈地直哼哼。
齊彥朗正自坐在屋中凝神看書,忽然朱顏就這麼一陣風似地撞了進來,把齊彥朗嚇了一跳,他暗自撫了撫胸口,正了正坐姿,才和藹地看向朱顏,開口問道:「顏兒怎麼了?當心著些,小心摔了。」
朱顏像是一隻剛剛發現了新獵物的貓,嘴唇乾澀,兩眼冒著精光,她湊到了齊彥朗的膝前,直愣愣地盯著齊彥朗,笑盈盈開口道:「爹爹,我想嫁與澹臺青洛。」
齊彥朗這次是真的驚到了,一口茶水沒咽下去就都噴了出來,嗆得他不住得咳嗽,朱顏忙一手拿了帕子遞給父親,一手輕輕拍著父親的後背。
過了好半晌,齊彥朗才順過氣來,他凝了凝神,平復了一下氣息,抬起頭看著朱顏正色道:「我一直以為我的顏兒會是將來的帝后。」
朱顏從沒有想過父親會拒絕自己的要求,她愣了一下,眼淚霎時間就汪了上來,淚眼盈盈地望著齊彥朗,卻是忍住了一句話也不說。
齊彥朗最是受不了朱顏這個樣子,不過與她對視了片刻,就投降了,他低下頭深思了半晌,待再次抬起頭來,已是換上了同往常一樣慈愛的目光,「顏兒,爹爹早就說過,只要是你想要的東西,爹爹都會拿來給你。你若是想要澹臺青洛,爹爹便依你。」
朱顏早就知道自己這招是齊彥朗的軟肋,一計得逞,眼眶裡的淚珠還未擦掉,就換上了甜甜的笑容,她蹲了下來,低著頭輕輕為齊彥朗敲著腿。
齊彥朗的目光卻是突然凌了一凌,他目視著前方,陰沉著聲音道:「不過我的顏兒仍要是將來的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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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朝堂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原本只是偶感風寒的太子澹臺青雲,不知為何病情竟是日漸加重,直至藥石無醫,最終沒有撐過年關,於臘月里病逝,帝君大慟,竟至當場昏厥。
次年,王子澹臺青洛被推上儲君之位。此前,澹臺青洛從未參與過朝堂要務,以致其突然加身的太子身份在朝野內外招致多人不滿,甚至有人提議將先帝幼子、帝君幼弟——順王澹臺參前立為儲君。為穩固澹臺青洛的儲君位子,穩定天下臣民之心,帝君即便是對齊彥朗早有戒備,也不得不藉助於齊彥朗在朝堂中的勢力與威望,企圖通過聯姻來堵住悠悠眾口。
太子澹臺青洛與太子妃齊朱顏的喜宴空前浩大,整個帝都紅綢浮動,萬人空巷,帝宮中各級臣子摩肩接踵,觥籌交錯,帝君為此大赦天下。
朱顏靜靜的坐在喜榻上,薄褥下鋪滿了大棗和花生,剛剛還在抱怨硌得慌的她,此時卻是彷彿沒有絲毫察覺,龍鳳燭的燭光明明滅滅,隔著大紅的綢子,朱顏屏住呼吸看著那影影綽綽的挺拔身影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心卻是激動地快要跳了出來,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呢?
玉如意一點一點將紅蓋頭挑開,那個日思夜想的人就這樣漸漸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大紅色黑邊金絲繡的袍角,鑲著碧綠色翡翠的玉帶,還有那張望著她笑的柔和清俊的臉,明明帶著滿身酒氣,桃花一樣醉人的眼裡卻是滿目的清明。不知為何,沉醉著的朱顏突然閃過一絲恍惚,眼前這個朝她笑著的人和那天那個攙扶她的清潤柔和的少年好像有哪裡不一樣了。
朱顏正自恍神間,青洛持了和合杯,遞了一隻給她,面上仍是笑得和煦,「太子妃,請。」朱顏伸手接了過來,杯沿還未沾到唇邊,整個人就已經是醉了。哪裡有什麼不一樣,明明是一模一樣好看的面容。
飲完了交杯酒,青洛又貼心地幫朱顏將酒杯放了回去,回身的時候,他的手裡多了一隻翡翠色帝王綠玉鐲,鐲身隱隱約約透著些棉絮狀的紋絡。青洛輕柔地持起朱顏春筍般柔嫩的小手,眉眼彎彎地親自將鐲子戴到了她那纖細白嫩的皓腕上,然後起身吹熄了燭火。黑暗中,朱顏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沒有認出我嗎?沒有關係,未來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