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生存的演算法
不似躺在隔壁的那道鼾聲只用了半分鐘就震天響,滿心疑慮且驚魂未定的聶玉終於後知後覺的察覺到自己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后怕襲來,她顫抖了許久,連自己何時睡去的都不知道。
待一抹亮光從窗外刺入,把房間變成烤爐的時候,聶玉才重新拾起自己的意識:「……嗯?我這是……」
她看著自己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腕,日光下,肌膚呈現出一種稱不上病態又算不上健康的玉白色,哪怕日光通過,她也看不見應有的脈絡,只有骨骼的陰影證明至少如今的她還算個人。
算還有個人樣。
聶玉掐了一下大腿,不紅,但很疼:「不是夢啊……」
與四騎士的親密接觸,被莫名的力量變成這個樣子,還在剛認識半天的男生家裡留宿……等等,昨晚自己為什麼沒意識到這個問題?!
黃花大閨女這就住進別的男人家裡了?!不行,這事不能傳出去!
聶玉猛的推開房門,在兩側玻璃展櫃中粗暴的奔向店鋪前門。果然白淵早就醒了,正慵懶的看著店,古董級的電腦屏幕邊上放著半罐聞著膩味看著噁心的液體:「白淵!你,你……昨晚的事!你……」
面對著那雙平靜中略帶疑惑的眼,聶玉支吾半天:「你要負責!」
「我一定會好好負責的。女士——在那之前,您能不能穿好衣服?哪怕你現在是半精靈,該有的……道德觀還是不能丟的。」
雖然她此時已經是渾身潔白得像是聖光化身一樣,根本看不見任何值得讓男性興奮的東西。但白淵還是覺得自己眼前這個半精靈至少應該穿點布料,否則鄰居該說閑話了。
「……」聶玉愣神往下看去,只見自己渾身潔白,唯有身體的輪轂曲線能夠明顯看清。
但該凹凸的地方還是會有明暗色差的啊!
她根本無法完成「羞紅臉」這個行為,聶玉的雙眼一眯,恥辱、羞憤、惱恨,諸多情緒一股腦竄進腦海里,連帶著昨晚未能平定的驚懼一起。
一股猩紅的淚水自她眼角滑落,將她凹凸有致的身材點綴出一抹驚人的魅惑感。
「怎麼回事這是。」
白淵搖著頭,倒也能理解少女的心思不是他能猜的。把櫃檯下面那張冬天用過的毛毯披到她身上,親切的為她在脖頸前按嚴實:「別哭別哭,也沒別人看見。咱回去穿上衣服再好好說話啊,乖。」
聶玉不太清楚自己是怎麼找到一套純白內衣一條白色連衣裙穿上的。她只記得自己被人看光了,然後很輕蔑的忽略掉了,最後像個小孩一樣被哄著坐到了餐桌前面。
「腦子不太靈光啊這姑娘。」
背著聶玉,白淵鼓搗著她能吃的早餐。其實也就是煮個蛋,烤兩片麵包再倒杯牛奶——天這麼熱,誰樂意做飯誰就自己做吧!
「吃吧,吃好了我們來聊聊你的情況。」
把早餐放到聶玉跟前,白淵下意識把她的肌膚與牛奶和雞蛋做對比。
論白,她比牛奶多了一絲通透,比剛剝殼的煮雞蛋少了一點水潤光澤。
論嫩滑,通過剛才的短暫觸碰,她和煮雞蛋一個水平,只稍稍乾燥一些。但絲滑程度不亞於牛奶滑過口腔時的那般溫柔。
「先告訴我,昨晚你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樣。」
在那四騎士的控制下,脫困的辦法或許有,只不過還沒找到。畢竟它們沒有直接下殺手,這完全能讓兩人找到可能存在的脫困機會。
「那自然是因為我的異能。」
白淵指了指額頭,那裡是現今公認的人類的「信息子(tit)感受器」的存在位置。無論異能者也好,修仙者也罷,這個地方的功效都大抵相同:「它可以讓我在不做題的情況下得到通往生存這一結果的答案。然後從答案開始把求生的過程做出來。而我昨晚得到的答案和行為就是讓你變成這幅半精靈模樣——嗯,用東城的話來說,就是半仙……不對,半妖?更不對了……」
匱乏的東城知識,讓白淵這個從小生活在西城的「東城人」嘟囔半天也沒拿到個結論。
「跳過對我的總結詞,你就告訴我,我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聶玉不耐煩了,她抓住白淵手腕。讓他被迫從魔怔一樣的嘟囔和思考中醒過來。
「額。那好吧,你聽說過嫦娥的故事吧?」
「廢話。這是東城婦孺皆知的故事。」
「你現在就是半個嫦娥。」
從白淵嘴裡蹦出來的詞句讓聶玉愣在當場,她思考半天也沒能理解出「半個嫦娥」到底是什麼。
「其實要按照tit理論,通過認知手段掌握了信息子的人類已經擁有造物能力。但事實證明,我們終歸只能是造物者,而不是萬能的造物主。」
如果剛剛白淵說的東西天馬行空,現在他說的東西就讓聶玉回憶起大一和高中時上課的感覺。
《tit理論》,人類的災難和人類的未來所在。
但白淵說的東西,卻比大學課堂更加深奧——至少聶玉只學過理論本身,學習了該如何運用,卻極少有課程引導她去思考「造物主」和「造物者」的區別。
畢竟《tit理論》是一門應用學科。
「我不可能把你變成真正的嫦娥,那是神話故事。她吃下不老葯之後肉身飛入月亮,位列仙班。而我充其量只能把你變成一個類似嫦娥的現象——變成一個象徵『月亮』的人物。」
神話與現象的區別本質如今尚不清晰,但就好像天啟四騎士與那古舊的經書中並不完全相同,有莫名的規則運行在人類自以為剖析到底的世界更深處。
「所以我昨晚才讓你趕緊跑。大家都是仿神話而成的現象,看起來好像都差不多了——但我尋思嫦娥本人在這裡她也不是擅長打架的那種人。我們對面的不僅會打架,而且還是四個。」
一股腦把憋在記憶深處的知識傾倒出來,白淵只覺得彷彿吐出了一口憋了幾年的鬱氣,念頭都通達幾分。
「也就是說,我現在也是月亮?」
聶玉捏了捏手,這份輕靈與力量感。確實不復曾經的感覺。潔照鏡子時看見的模樣,也確實有一抹昨晚看見的月亮的感覺。
是同樣的虛幻,凄冷,蒼白,且有明暗的光影作點綴。
「不至於。用我們的說法,這叫半精靈。白天比人強點,但到了適宜你的夜晚,就會像念魘那樣變強……但不會是好事,你要注意點別迷失了。」
「你似乎懂得很多。不像是一個雜貨店老闆。」
突然,聶玉探出身子湊到白淵跟前。白皙的鼻尖動了動:「嗯。身上也有非常不平凡的氣味——你曾經在實驗室之類的地方待過很久。」
「屬狗的嗎你!」
被她這樣一嗅,白淵抓著衣領就向後退去:「不要窺探別人隱私知不知道!能不能尊重我的個人意願!」
可聶玉只是很洒脫的聳聳肩:「昨晚你也沒尊重我的意願就把我變成這樣了啊。」
「我那是救你!你知不知道瘟疫騎士的厲害啊!」
「但萬一我就一心尋死了呢,你剝奪我死亡的自由的時候,想沒想過尊重我?」
古靈精怪的聶玉終於找回來狀態。她看著白淵啞口無言的樣子,樂滋滋的走到冰箱前面,給自己續上一杯牛奶:「不過我也不討厭現在這個樣子。倒不如說白得還不賴——今天起我就要努力保養皮膚了,可不能讓這樣棒的皮膚變暗沉或者粗糙……我會有罪惡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