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夜探（一）

鴉林枯萎發黑的枝幹交錯出重疊的陰影之網，崎嶇樹木以一種扭曲的姿態蜿蜒出一條小徑。

從鴉林中穿梭而出，蒼凜多少算是鬆了口氣，這一路上他好幾次懷疑自己是否走錯的方向。視野中出現了王城北方的平原和丘陵，紛飛的煙雲盪過頭頂，似乎正在向外傳送著戰爭的陰霾。

王都的硝煙已瀰漫在眼前，必須儘快潛入城內找到神王，說來容易，卻實在是個棘手的任務。

蒼凜站在丘陵遠望，王城巨大的城門已被攻破。

那麼，軒轅櫻怎麼樣了呢？蒼凜頗為憂心，卻不敢冒險在白天入城，馬薩達的遊騎兵還在城外的平原上遊盪偵察，眼下，還需要耐心等待至夜晚降臨。

熏煙的暗淡之光落幕，黑雲后的星幕顯得格外閃亮。

蒼凜開始悄然靠近王城，行至半路，卻發現一處亂石崗上有著隱約的火光。

是何人在此駐兵？難道是黑教？

帶著疑惑，蒼凜摸進亂石區，周邊山石林立，是個藏身之處，卻未見黑教的旗幟。等到有火光處再看，身著鎧甲的士兵身上披著王都軍團的戰袍。

遠處又傳來說話聲，大致是在安排換哨事宜，女孩的聲音，越聽越是熟悉，再看那人身形像是尹雯。

蒼凜稍許安心，他現身走去，問道：「是尹雯？」

那女孩和周圍的士兵如驚弓之鳥般本能地舉起了武器，蒼凜趕緊舉起雙手，「別激動，是我，自己人。」

尹雯聽著，舉起火把看清來者長相：「蒼凜哥，是你？...」

遇見故人，尹雯頗感欣慰，她將河岸防禦戰失利之事娓娓道來，在那一晚的突圍行動失敗之後，大量人類士兵陣亡，也有許多負傷者凍死在寒夜之下，活下來的人大多四散而去，尹明和尹雯只聚攏了數百殘兵於此地殘喘數日。

「那麼，共工梁老將軍呢？」

「義父他...」尹雯低眉落寞，話語中還在發顫：「他身負重傷，流血過多...」

老將共工梁沒有在惡劣的環境下支撐過來，眾人將其埋葬在一處石穴之下。

蒼凜跟著尹雯來到穴口，見到正在負傷靜養的尹明，再次與這對兄妹相遇，三人不甚唏噓。

不過，戰死沙場也算是共工梁的一生夙願，願死者能夠安息。祭拜之後，蒼凜問起了軒轅櫻。

「大小姐應該順利返回了王都，不過，蠻族軍隊攻破了城門，想必她...」尹雯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蒼凜又問：「城內情況如何，你們可有知曉？」

尹雯搖了搖頭，回憶著說：「昨夜，我們見著許多帶火的巨石騰空而起朝著神山的方位墜去，今日只知道王城內混戰嘶喊了一天，具體戰況，實在不清楚。」

一旁的尹明問道：「蒼凜兄弟，你最近身在何處？」

「這說來話長...」蒼凜盡量簡短描述，其中涉及到太多聽似離譜的因素，比如暮光王子、密衛和血疫...

尹明尹雯確實難以在一時間承受蒼凜帶來的訊息，這一切聽上去太過魔幻。

蒼凜長吁口氣：「總之，眼下蠻族的威脅就算能夠支撐過去，還有血疫等著我們去處理，務必要小心謹慎。」

尹明糾結起眼神：「你說得這些...都是來真的？」

「我倒是希望這些都是假的。」蒼凜看了眼亂石中營地，叮囑道：「雖說血疫不會這麼快傳播到王城，但還是讓你們的手下注意，如遇到異常切勿戀戰，想辦法逃生才是最重要的。」

「蒼凜哥。」尹雯問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

「我必須想辦法進入王城，找到神王，把血疫的消息帶給他，這是任務。」

尹雯起身：「要不，我和你一塊兒去王城！我也很擔心大小姐和將軍！」

蒼凜略微思忖，搖頭：「此事風險甚大，我單獨去處理比較好。」

夜色已經深濃，蒼凜的行動已被延緩不少，現在必須要向王城進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