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前路(二)
北部邊境,更加猛烈的寒意源源不斷地向整片大陸進逼。
禿鷹氏族的祭司們率領眾人沿大路逐步南下,前方的戰報也已傳來,二十萬馬薩達大軍戰敗了,而此刻,杜布隆聚合了殘軍正在北撤的路上。
短暫的白日很快就在紛飛呼嘯的雪塵下落幕,刺骨的冷夜之下,雙手戴著鐐銬的暮光王子與蠻族女祭司塔莎在火堆旁同坐,通過幾日觀察和交流,王子發現禿鷹氏族並不崇尚武力,反而重視知識以及信仰,與大自然有著一套獨特的相處之道。正因如此,這個部族才能掌握駕馭獨角野馬和猛獁象的能力。
不過,眼下戰敗的消息傳來,暮光王子一時也難以辨清戰局的細節,只知道馬薩達大軍敗得很慘。
長風掠過營火,暮光站起身,自從感染血疫之後,他的感官就變得很敏銳。沉重而又密集的腳步自遠處來,重重疊疊的雜亂人影向著禿鷹氏族的營地靠攏。
「我是杜布隆!打開營門!」
禿鷹氏族的哨兵幾乎認不出這支殘部,大約萬餘人,衣甲襤褸,武器大半折損,負傷者不可勝數,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疲憊和驚惶。
大門打開,殘兵紛紛湧入,營地內頓時塞滿了踉踉蹌蹌的敗戰者。只是,此地的補給和食品都不太充足,饑寒交迫的馬薩達士兵們只能爭相擠進尚有空餘的營帳避寒。
為了了解具體現狀,禿鷹氏族的大祭司找到了杜布隆,灰頭土臉的新任大酋長倒也不避諱,「我們本來快要贏了,黑教大軍突然殺了過來,那些雜種翻臉不認人,根本就是在利用整個馬薩達部族!!」
看著余怒未消的杜布隆,老祭司徐徐問道:「大酋長呢?」
「他死了,現在的大酋長就在你面前。」
「看來,前途多劫...」禿鷹族老祭司搖了搖頭,「你知道該怎麼引導部族嗎?杜布隆?」
饑渴和憤恨交加的杜布隆重重拍了拍腦袋,「我們已經損失太多人馬,也沒有足夠補給,得再去找到更多的人類聚落,奪取資源,佔領土地...」
這時間,暮光王子和塔莎也走進了營帳,剛才的對話他倆在帳外聽得很清楚。
暮光道,「嚴寒讓大多數農名失去了可耕作土地,再加上戰爭和兵役,我想整個王國北部都沒有什麼資源了。」
杜布隆看著這個用蠻語發言的人類,驚訝地看向了老祭司:「這是什麼人?」
「他是人類神王之子,暮光。」
「該死的!!」杜布隆抄起戰斧:「給我一個不殺了他的理由?」
塔莎道:「暮光王子感染了血疫,但卻保有人性,也就是說,他是免疫血疫的第一人。」
血疫,這兩個字眼還是讓杜布隆的表情在一瞬間現出了下意識的驚恐。
「這個年輕的王子有可能成為阻止血疫傳播的關鍵。」說到此處,老祭司的晦暗雙眸彷彿也顯出了一絲光亮。
當然,杜布隆也聽說過血疫源頭的傳言:極北之北的幽深地穴,一具來路不明的石棺。不過,他一向對這個血疫之源的說法嗤之以鼻。
「現在,我們沒法把他帶到極北之北,也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有能力阻止血疫,所以,你們說得就是無用功。」說罷,杜布隆對著暮光咧咧牙。
暮光王子還是笑笑:「無論如何,戰爭結束了。人類和馬薩達繼續廝殺是毫無益處的,現在,我們得為了生存考慮。」
杜布隆不作回應,倒是收起了戰斧。
暮光繼續問道,「據大酋長所言,黑教大軍在最後時刻攻入了王城,他們有多少人馬?」
「很多,大約近十萬。」
「我父親神王呢?他如何?」
「我們馬薩達本來有機會擊敗你們那個所謂的神王...」杜布隆冷笑,「現在,你可得去問問那些黒教了,我感覺是凶多吉少。」
於此,暮光王子沉默了,他是一個理性的人,可在此時,王子也希望能夠發生些許奇迹,自己的父親畢竟是神王,或許能夠得以在絕境中逢生。然而,理智卻告訴他,最壞的事情很可能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