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吧台
一陣乒乓作響，一個身材豐腴的中年女人半個身子越過了吧台，誇張的動作把桌上原有的杯碟都撞翻了。她激動地雙手捂著東幸的臉，瞪大了眼睛看著。
「你……就是東海的兒子？真的嗎？是真的嗎？不是冒認的吧？」
東幸的臉被揉搓得難以張嘴發聲。
「似的，誰會冒愣那種賭鬼的鵝子……」
「哈哈哈！」卡西斯放開了東幸，爽朗地笑了起來。「百聞不如一見啊，聽你老子無數次地說你，可算是見著真人了！你怎麼？年紀輕輕也死了嗎？」
東幸揉揉被捂痛的臉，「不是，我還沒死……」
東幸把從收到東海的來信，到最近的經歷簡單地對卡西斯說了一遍。
「所以我就來賭場看看有沒有什麼線索。」
原本開朗異常的卡西斯，此時倒是越聽越皺眉。聽到最後，直接就陷入沉默了。
「我覺得，這不像是你爸能幹出來的事兒。」
卡西斯聽完后說的這第一句話，就震驚到了東幸。東幸一直認為，老爸是在冥界欠下的因數太多，才拉自己來奈落樂園賺因，幫他「擦屁股」的。但現在想來確實如此。老爸生前哪怕欠下再多外債，也從不累及自己。討債的上門，老爸也是把他們擋外面，盡量不讓自己看到。要不是他突然死亡，恐怕也不會由自己來還債。這樣的老爸，真的會讓兒子冒險來到一個死人的世界嗎？
「阿姨，你和我老爸，很熟是嗎？」
「不熟。」卡西斯冷冷地說。
「啊？那剛才……」
「這裡只有一位姐姐和你老爸很熟。」
「哦哦！」東幸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嘴拙了，「卡西斯姐姐，請告訴我一些我老爸的事兒。」
卡西斯這才露出一絲微笑。她轉過身，調了一杯棗紅色的酒遞給了東幸，但又連忙收回。
「你滿18周歲了嗎？」
「嗯，滿了。」
卡西斯這才把酒推給了東幸。
「這酒叫『醉生夢死』。第一口苦，之後會在嘴裡散發出不同層次的味道。非常特別。」
已經嘗了一口的東幸，此時正皺緊了眉頭。但沒過一會兒，確實感覺到甜，酸，辣等豐富的味道。
「這酒確實不是誰都喜歡喝的，但確是東海每次必點的。」
「這老頭兒品味還真是獨特。」
「說來也是因為你爸很特別，我才會和他熟識。別的客人，要麼就是贏了一大筆，來這裡喝酒吹牛的。要麼就是輸了一大筆，來這裡借酒消愁的。只有你老爸，無論輸贏，從不掛在臉上。每次都是和我聊聊家裡人，聊聊你。」
「每次都聊我？我有什麼可聊的？」東幸不解地問。
「哈哈，你那個爸爸說起你來那可是話癆。從你出生說到你發育。我可是連你剛發育的時候，害怕到想要把下面的毛都剪光這種事都知道哦。」
東幸頓時臊紅了臉，乾咳了幾下掩蓋自己的尷尬。
「這死老頭，再見到他非宰了他不可。」
「東幸，你真的，打算留在這裡，賺因數救你那個爸爸嗎？」
東幸低下頭，喝了一口酒。「我知道很難。」
「不是很難，是不可能。你要知道這個冥界的規則是誰定的。他們希望的是所有人按他們的規則來。」
「可我，就是按他們的規則在玩。」
「那他們又會不會讓一個普通人在他們規則中，賺到這麼多因數呢？一億因，
你或許只想用來救一個人脫離地獄，但他們會害怕！因為這麼巨大的因數，可以做非常厲害的事。」
「他們？你是指冥…府？」
卡西斯微微一笑，「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就像這個賭場。人人都以為是自己翻身的機會，但它其實只是一台』他們』用來榨取眾生因數的機器。要誰贏要誰輸，還不是他們在控制。反正最後的贏家只有這個賭場的擁有者。你想想這個擁有者會是誰？」
東幸知道卡西斯指的是冥府。自己之前確實沒想到過這點。
是啊，我現在擁有幾十萬因，他們不會在意我這種無名小卒。但如果我真的積累到上千萬因了，難保他們，不會像盯上賭場中賺最多的賭客那樣，也盯上我。
「只要這個世界有規則定製者，奈落樂園又怎樣，-冥界又怎樣，陽間又怎樣，不過是更大一點的賭場罷了。」
東幸點點頭，覺得是這麼個理。
「這句話，是你那個賭鬼爸爸，東海說的。」
「哈？」
卡西斯此時看向遠處，似乎是在懷念著那個叫東海的老朋友。
「一個賭鬼，能說出這麼清醒的認識？那他為什麼還會沉淪下去，輸這麼多……」
東幸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大聲說：「難道！難道是冥府……」
卡西斯豎起食指抵住了自己的嘴。「噓……」
東幸想到此處，不禁汗毛直豎。
如果老爸，真的已經意識到賭是毫無意義的，那他應該不會沉迷於此啊。他最後輸這麼多因，以至於要被關到地獄里受罰，難道真的是』他們』，在操控著？
他太希望可以知道真相了。原本雖然是目標遙遠，但不過又是一場「存錢還債」的旅程，目標清晰。
但如果老爸的事真的是冥府刻意所為，那自己應該如何解決？直接找冥府對峙嗎？
還有，老爸如果知道賭場輸贏並不公平，為什麼要繼續？水爺說老爸不是為了往生賺因，那是為了什麼？
零零碎碎的線索難以拼湊出結果，東幸覺得心煩意亂，他憤憤地一口悶掉了杯中的酒，把卡西斯嚇了一跳。
「哎喲，小朋友，慢點喝呀。」
「卡西斯姐姐……我改天，再來找你……」
東幸搖搖晃晃地起身。剛要邁步往外走，突然感覺眼前天旋地轉，頭暈噁心。一下子便倒在了吧台邊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