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時空隧道

「執行員，不好了，我們控制不了時空隧道了！」

一個操作人員面色慌張，靈活的手指在半空中不斷敲擊著，試圖在操作系統中找出紕漏之處。

「怎麼回事？」

執行員也有些措手不及，在他的職業生涯中從未碰到過這樣的事，時空隧道的運行對於第763行武紀的人來說就像是水龍頭會冒水一樣平常，出現差錯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可好巧不巧地居然讓自己碰上了。

「我也不清楚，就在剛剛，只剩下最後一個隧道需要運轉了，可隧道突然失去了控制，現在我們根本沒辦法知道最後一個時空隧道正在發生的事情！」

要不是有能夠自動調節的晶元，估計那個操作人員的冷汗能灌滿整套星際服了。

「最後一個時空隧道里的人是誰？」

執行員兩手撐在指揮台上，綳直的手臂顫抖著。每個時空遠行人都受到時空總覽局的高度重視，若是有一個遠行人在自己手上出了意外，他這執行員就沒法幹了。

「牧風。」

操作人員在發現隧道出問題的時候就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出現問題隧道的對應任務人員，所以他沒花多少時間就回答了執行員的問題。

「那個菜鳥？」

「是那個資歷最淺的。」

操作人員委婉地肯定了執行員的評價。

執行員的眼眸中突然閃現出一絲狠辣，卻又很快恢復平靜，挪開撐在指揮台上的手背在了背後，直起身，轉頭看向那個慌張失措的操作人員。

操作人員被看得一愣，在半空中快速點擊的手不由得慢了下來。

「這次任務是絕對機密的，你知道嗎？」

執行員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灌輸宗教信仰的神職人員，讓人頭皮發麻。

「知道。」

操作人員茫然地點了點頭。

「總部在下達任務的過程中，嚴密地簡直令人髮指，我想這你都看出來了吧。」執行員不等應答便繼續說：「也就是說，此次任務除了時空總覽局的高層和我們這兩個參與執行的人以外，沒有任何人知道。」

「你想說什麼？」

操作人員的手逐漸停了下來，到最後索性不動了，聽著執行員的話。

「如果這麼低級的事故被上面知道了，我們兩個就完了，倒不如把這件事隱瞞下來，就當做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繼續向上頭彙報他們的動態，至於那個牧風，就隨便編點故事交上去。」

「你的辦法根本行不通，等到他們出來的時候紙就包不住火了。」

這法子乍一聽可以緩一時之急，但其實就是揚湯止沸而已，根本沒法徹底解決問題，拖到最後甚至會造成比失誤更嚴重的後果。

「我既然說了，就有把握。」

「怎麼說？」

「你以為他們這次找的是什麼資源。」

「什麼？」

「熾精。」

執行員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操作人員面色一冷，眉頭不由得皺了皺。

「總局不是放出消息說熾精這個東西有可能牽扯到另一個平行時空的問題，讓所有相關人員停止研究了嗎！而且，上一次的時空遠行人去了都沒有回來，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這才沒過多久，怎麼又派出這麼多遠行人？」

操作人員被弄得一頭霧水，他甚至懷疑眼前的人所說的話到底是真是假。

「這個消息我也是無意中知道的，按照我的品階，我根本無權知曉此事，

但你放心，消息的來源完全可靠，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所以今天出任務的這些人能安全回來的概率很小。」

執行員說這話的另一層意思就是，牧風的時空隧道出問題的事情上報與否根本沒多大區別，反正此行也是凶多吉少。倒不如把事情瞞下來，保住自己的飯碗。

雖然到了這個時代，有沒有工作對於一個人的生存需要根本沒有多大影響，但由於社會觀和個人精神需求的影響，大多數人還是會選擇工作。

「可我還是不明白，既然熾精這麼危險，而且對於我們的發展又沒有多大的作用，為什麼還要讓那麼些人去送死呢？」

操作人員對於這一次任務滿腹疑惑，總局不可能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對社會發展確實沒有多大影響，可對人就不一樣了。」執行員沉沉地說。

「什麼意思？」

「永生。」

執行員嘴裡吐出兩個字來，這兩個字就算是放到如今的時代，也是天方夜譚。即便人類的平均壽命在不斷延長，但死亡是生命永遠的終點這個命題，在所有文明中都是真理，不可撼動。

「永生？怎麼可能！」

「不管可不可能，那些人都不會放過一絲機會，哪怕渺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人發展到了今天，已經沒有什麼能給這個社會帶來狂熱了，除了永生，尤其對於那些高層而言。為此，付出一些代價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完全值得的。」

執行員看了一眼時空隧道的埠，那些所謂的「代價」剛剛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

最右側的時空隧道里，已經沒有了牧風的蹤影。

一開始，什麼都很正常，和從前那幾次進入時空隧道的感受差不多，牧風閉上雙眼，大腦快速分析著，感受流淌過皮膚的每一寸氣化的時間，計算著扭轉時空的契機點。

按照往常，牧風總能很快掌握規律，迅速完成穿梭，可這一次，他努力了很久，卻還是一無所獲。更奇怪的是，時間流淌地越來越雜亂無章，隧道里的壓強越來越大，壓的牧風喘不過氣來。可就在一瞬間，所有的壓力都消失了，那些氣化了的時間彷彿在向真空轉移，讓他有一種缺氧的感覺。

遭了！時間？沒有了！

牧風有些驚詫於自己大膽的想象，可除了這個解釋，他沒辦法想到第二個。時間沒有了，或者說時間不再富有活力，就像是死了一般，但說消失其實更確切一點，因為周圍沒有時間的殘骸。

「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拋屍狀態？」牧風想著，感覺心跳停了半拍，但其實心跳早就停了，被時間拋棄的人，何來心跳。

拋屍狀態對於時空遠行人而言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

「拋屍狀態」一詞彷彿是為他們量身定製的，在時空隧道中一旦被時間拋棄，就等於肉體和神識同時踏入死亡，連一秒緩衝的餘地都不會留。

進入「拋屍狀態」的人，等於在原本存在的世界完全消失，連從前留過的痕迹也被一併抹去。簡言之：你從未存在過。

此刻的牧風覺得自己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好像變成了一根羽毛，漂浮在空中，被一陣有一陣無的風吹著，毫無目的地來回飄蕩。

他看不見光，因為失去了視覺；他聽不見聲，因為失去了聽覺：他聞不到味，因為失去了嗅覺。到最後，他連黑色都不知道是什麼了，因為他失去了魂，那個存在於原本世界的魂。

指揮站里。

「嗯？怎麼了？你怎麼不盯著他們的動態？」執行員睜著疑惑的眼睛看著操作人員。

操作人員看著自己移開操作台的手，愣了愣，繼續投入工作。

「那幾個遠行人都安全穿梭了吧，有沒有什麼問題？」

「沒有。」

操作人員甩了甩頭，繼續投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