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星河可攬

第763行武紀，龜型彗星帶，編號216宇宙指揮站。

主指揮室的宇宙觀察圖景上，呈現出微縮版的外部環境。

每一個彗星尾部都拖著一條光帶，光帶呈現出不自然的淡白色，幽暗陰冷，懸挂在黑色宇宙中。

牧風習慣叫它，王八星群。

今天是牧風第二次到這個指揮站，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裡出任務，差點沒能回來。

那是他十二年時空遠行生涯的第一次失誤，卻差點要了他的命，現在想起來還背後發涼。

以36.5光年每秒的速度繞行散輝星的空間指揮站里，執行員正在對照此次執行任務的人員名單。

來參加任務的時空遠行人排成一列，在進入時空隧道前做最後的準備。

每核對完一個編號人員信息，指揮站的瞭望台就會經歷一次亮度變化，那是劃過指揮站的彗星造成的。

「牧風！」

執行員搜索腦海中傳來的人員名單，喊出最後一個名字。

「到！」

牧風站得筆直，眼睛直視著前方。

指揮站的掃描儀又一次發出機械的聲音：「人員吻合，時空遠行人就位。」

時空遠行人的隊伍里有幾個人挑了挑眉，他們對於方才響起的稚嫩聲音有些詫異。

「牧風，最初歸屬地？」

執行員按照慣例問出問題。

「21世紀，太陽系，地球，中國。」

到了第763行武紀，由於時空旅行技能的掌握，家鄉的概念已經在空間層面的基礎上又增加了一個時間層面。

當然，除非有聯合星際局的官方認定，任何時空穿梭行為都是違反星球法的。

沒有經過專門訓練的普通人是無法做到時空穿梭的，因此，時空遠行人這一職業應運而生，牧風便是其中一員。

牧風是被他的導師從時空長廊里篩選出來的，21世紀的他完完全全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為人稱道的天賦。

但是放到第763行武紀，他對於時空的全局觀和資源的敏銳觀察力卻是驚人的。

因為牧風對於資源的敏銳觀察，他被調到時空總覽局的附屬部門時空資源調查局工作。

在所有關於時空遠行資源查找的任務中，他沒有出過一次錯。（當然，除了上次，他的豬隊友把時空定位數據看錯個0，讓他們一隊差點變成史前爬行動物的飯後甜點。）

「牧風，以你的資歷，任務名單上本不該出現你的名字，但鑒於你從前的任務記錄和任務目的地的時空吻合度，總局決定破例一次，希望你能珍惜這次機會。」

執行員身量矮小，卻以居高臨下的上位者姿態和牧風說話，即便事實上他連時空隧道都沒進過，只會動動手指頭，開關時空隧道的按鈕。

執行員的話解除了其他幾個時空遠行人的困惑，原來這個小娃娃是破例招進來的。

「明白。」

牧風應答了一聲。

執行員一愣，驚異於牧風的鎮定，他原本以為這小子就算不會表現地受寵若驚，至少也應該表現出適當的高興。

「人員核對完畢，請入隧道。」

時空隧道的埠在牧風的眼中和地球上的山洞口差不多，只是小了點，裡頭黑漆漆的，給人唯一的感覺便是——未知。

牧風第一次進入時空隧道的情景彷彿還在他的眼前，

那時候他還是個菜鳥，和初次嘗試極限運動之人的心境沒什麼兩樣，現如今，時過境遷，對他來說，進入時空隧道已經和回家沒什麼兩樣了。

每個時空遠行人在能夠正式接任務的那一刻起都會植入時空晶元，確保與時空總覽局保持聯繫。

牧風選擇的時空晶元是嵌入對話型，晶元會直接保存在腦海中，及時回答一系列任務目的地的紀年問題，換言之，就是機械時空導遊和通話媒介的結合體。

在成為時空遠行人之前，時間這個概念對於牧風來說就像大山一樣不可撼動，像星河一樣不可觸摸。可如今，時局改變了一切，山石可移，星河可攬。

時空隧道里，牧風平靜地看著時間被扭曲，在自己眼前變得畸形，又重新恢復原來的樣子。

第763行武紀人類的思維和21世紀完全不同，感性的衰弱和理性的加強讓人的頭腦更加冷靜和清醒，同時也越發機械化。

而這種情況也是時空總局希望看到的，越是看似理性冷靜的頭腦，越不會偏離正常的軌道，時空遠行人的頭腦被塑造得像機器一樣精密且冰冷。

比起自我而言，他們更像是被指令灌輸而成的工具。

親情，友情和愛情，在他們的腦海中已經成為了歷史資料里的名詞，不再包含任何其他涵義。

但牧風始終保持一個信仰：最堅實的理性以感性為支撐，正如大善似惡、大智似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