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縣衙來客
李無奇一邊剝著玉米粒，一邊思考著那麼小小的一粒玉米，卻能迸出那麼大的一朵花來，他覺得它是有巨大的能量的……啊呸！
一邊思考著調查前身死亡真相的事兒。
要坐實沈蛟兇手的身份，需要從兩個方面來進行驗證，一是動機，二是手段。
殺人的動機，無外乎復仇、謀財、滅口、清障幾種，一一對應下來：
一，李無奇與沈蛟素來交好，完全可排除仇殺；二，沈蛟蠻有錢，而李無奇是泥牛鎮最窮的，搶他不如去搶王大娘；三，他並不知道沈蛟的任何秘密。
那就只剩四，可如果是清除障礙，李無奇究竟擋了沈蛟的哪條路呢？
回想那一句：「好詩，但不該由你寫出來。」
難道是因為嫉妒？嫉妒李無奇在那首詩中所展露出的才華，已經超越了自己？
他本是小鎮上備受尊敬的沈蛟先生，如今卻出了一個乳臭未乾的李無奇來挑戰他這個唯一的權威？
對，就是這樣！
李無奇感覺自己找到了正確答案。
那麼，進入下一個問題，他是如何做到的？
表面上看，前身是病死的。
但從癥狀顯現到病入膏肓直至身亡，三天時間也太短了，這種效果更像是……中毒！沒錯，自己當時確在沈蛟住處喝了一杯熱茶！
因為那首詩，沈蛟感受到了威脅，不惜下毒謀殺好友，以保全自己的地位！
李無奇頓感一片豁然開朗！
這就是真相！
「好你個沈蛟！心真黑啊！」
玉米正好剝完。
他將玉米粒放在水中浸洗，然後拿出青椒、紅椒切成細丁。
熱油，放入青紅椒粒，淺炒幾下，放入肉末。
炒至肉末泛白，放入玉米粒，大火爆炒一刻有餘。
放蔥花、鹽、醋、少許糖。
出鍋。
玉米粒晶瑩剔透，酸甜可口，開胃下飯。
動機與手段都已明了，現在只差證據了！
可，這個世界畢竟不同於前世，所謂證據，真的重要麼？
李無奇的目的不是審判，而是復仇。
只要能確認，沈蛟即真兇，那便有足夠的理由要他的命。
現在當然不行，畢竟這一切都只是李無奇的猜想，就算把握達到九成，也還有一成錯殺無辜的可能。
若是，那顆本該黯然失色的新星，如今又重新釋放出熾熱光芒，沈蛟會否惱羞成怒，選擇又一次鋌而走險？
只是這次，一定要小心防範，人不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留半碗飯菜在李無心門口。
次日，李無奇來到胡記肉鋪。
胡屠戶吩咐道：「小傢伙，解豬已難不住你了，明日早起一個時辰，去石牛鎮大屠場等俺，俺教你殺豬！」
李無奇應了一聲。
泥牛鎮是個小鎮，坐落山林盆地，生存著百餘戶人家，人口不足五百。
隔壁石牛鎮則是個人口數千的大鎮，是附近數十個大小鄉鎮的商業樞紐，設有足夠供銷整個長寧縣域的畜牧場與屠宰場。
胡屠戶每日所售豬肉，也是他親自去石牛大屠場買豬殺了，然後差人送來。
胡記肉鋪正常營業中。
待到正午時間，街頭出現了沈蛟略顯清瘦的身影。
沿途商戶紛紛恭敬問好，沈蛟氣質溫和，淺淺回應。
李無奇正欲出聲吸引沈蛟注意力，卻見他徑直走來，
向自己微笑道：「無奇，勞駕切兩斤豬肉給我。」
李無奇點點頭。
胡屠戶笑眯眯道：「沈先生，今日家中有客人嗎？」
沈蛟點頭道：「長寧縣衙的周師爺。」
「哦？」胡屠戶好奇道，「縣衙的人，是來找您的？」
周師爺，長寧縣衙的師爺，全名周勁竹，三十五歲，已是文道立命境界。
於小小的泥牛鎮而言，這可是響噹噹的大人物！
李無奇不禁心生好奇，周師爺怎會來沈蛟家裡做客？
沈蛟看向李無奇，似乎專門為他解答道：「沈某不才，僥倖入得觀心境界，長寧周師爺得知，特來視察。」
霎時間，李無奇心中一沉：「原來如此。」
鴻雀書院！一切都是為了鴻雀書院！原來當初李無奇阻礙沈蛟的，就是這條路——東郡讀書人心目中的一流學府，無數學子畢生的夢想！
曾經就有過消息，鴻雀書院會面向東郡七十二縣四千三百餘座鄉鎮開放十個入學名額，報名條件僅一個，三十歲之前步入觀心境。
據說這是來自皇都的命令，只為了給予大呂王朝最為貧窮的東郡區域中無數寒門學子更多扭轉命運的機會。
十年難得一遇！天賜良機！
起初，李無奇著實興奮了一段時間，幻想著自己進入鴻雀書院后仙道飛升的模樣，奈何當時他與觀心境之間還有切實存在的、遙而無知的一段距離，久而久之，便將此事淡忘了。
如今沈蛟剛剛步入觀心境，再提起縣衙周師爺，李無奇便順理成章想到了這一茬。
東郡七十二縣四千三百餘鄉鎮兩萬名學子，爭奪十個席位！這沈蛟，唯恐李無奇搶先一步晉陞觀心境，搶了長寧縣的名額，竟乾脆下此毒手，簡直卑鄙！
「哎呀！」胡屠戶瞪大了眼睛，「如此說來，沈先生豈不是能進那、那什麼……紅鳥書院了？啊，這可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
沈蛟謙虛道：「只是有機會而已，此次入試者近千人，希望其實渺茫。」
胡屠戶笑道：「沈先生一定行的！這頓肉就算俺送您的，您先回去準備著迎接周師爺，稍後俺讓無奇把肉給您送到府上，也讓他沾沾喜氣！」
沈蛟拱手道：「如此，沈某謝過胡老闆了。」
胡屠戶笑呵呵地擺著手：「不謝不謝！這算不得什麼！沈先生慢走！」
胡屠戶與李無奇一同目送沈蛟離開，前者感嘆道：「不得了，咱們泥牛鎮要出個大人物了！」
李無奇心中謾罵道：「狗東西，卑鄙小人！」
雖然他心中對什麼鴻雀書院無感，但這種被人——尤其是之前還挺信任的人——算計的感覺實在是不爽！
胡屠戶道：「小子，你一會兒把肉給沈先生送去，趁機也見見那傳說中的周師爺，畢竟你小子也算機靈，若能得周師爺青睞，哪怕進不了那什麼紅鳥書院，進個黑鳥白鳥也是不錯的，出來謀個一官半職啥的，總比殺豬強。唉，咱是沒這個命咯！」
李無奇冷哼一聲：「殺豬怎麼了，俺就喜歡殺豬！殺了那頭卑鄙無恥的下流死豬！」
「胡話！」胡屠戶瞪了眼睛，「以後當了官掙了大錢，把長寧縣最大的肉鋪買下來，看別人殺豬，不是更好么？」
李無奇眼睛一轉，嘿嘿一笑：「那是后話！肉我切好了，這就給沈先生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