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舊戀重逢
「我不想起床~「
「我就是不想起床~」
「有本事你打我呀，哈哈哈哈~」
「來打我呀，傻瓜，大傻瓜，大大大傻瓜~」
一陣悅耳的鈴聲打破了出租屋的寂靜，扭曲的床單里包裹著一個人形生命體。在鈴聲的激發下，生命體復甦了，從被褥里伸出一隻肉乎乎的爪子，隔空摸索著。終於，爪子的指尖觸碰到了手機屏幕，五根爪子迅速伸直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包圍手機，然後熟練地同時收縮連同手機捲入了被褥中。
」喂~~~「被褥里的人形生物發出一陣沉悶的低吼。
」來哥，趕緊起來了，今天約了見客戶的！「電話那頭急切地催促著。
」哪個客戶。。。「人形生物還是懵懂狀態。
」就是邁瑪瑞集團，老總秘書清一色36D黑絲的那家！「
」哎喲，我操。。。「人形生物突然掙脫了被褥，露出了完整的真身。
這個人形生物叫夏來，25歲，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著平面設計的工作。他和這個國家大部分的國民一樣，出身平平，相貌平平，學歷平平，工作平平，既無雄心壯志也無長遠規劃，每天只是做著一個智慧生物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玩-睡。
夏來今天難得認真搗鼓了一下五官，畢竟要見一個大客戶，這對公司來說是史上第一次接觸企業市值在千億級別以上的企業，還是外企。公司上下格外重視，老闆在為數不多的男性員工里，橫挑豎撿，選出了三位勉強聽得懂外語，外貌勉強周正的男性員工，陪著公司唯一一位外語達標的女性公關一道前去商務洽談。本來，夏來是沒資格參加的，他外語差外形也一般，無奈他是設計師，項目對接少不了專業人員，只好命令他穿正裝湊數。
」哎喲我操，來哥可以啊！「正在樓下等候的同事汪燦看著人模狗樣的夏來，略有些驚艷的感嘆道。男人靠衣裝，此話不虛，夏來平日里都是短袖大褲衩人字拖，今天換上了襯衫西褲皮鞋，頭髮抹上了髮蠟，鬍渣也剃得乾乾淨淨，整體看上去顯得格外精神，頗有一絲職場精英的氣概。
」汪汪，買早點了沒，餓死我了。「夏來不和他多客套，直接索要食物。
」哎喲我操，我忘了，你家附近咋連個便利店也沒，忒蠻荒了。「汪燦四下張望，嫌棄的看了夏來一眼。」這裡是外環外，你說呢，SB。「夏來沒好氣地罵了他一嘴，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喂，奶姐，你到哪兒了，你帶早飯了嗎？靠，你們都特么不吃飯的嗎，算了，算了，讓司機開快點，趕緊的！」
二人站在路口等了二十分鐘左右，一輛計程車停在了面前，車窗搖下，伸出了一隻白嫩的玉手。「快上車！」副駕駛坐著一個身姿妖嬈的年輕女子，大波，浪，細腰，纖腿，此人正是夏來口中的「奶姐」林雙燕。奶姐是公司的頭牌公關經理，因為生理曲線特徵過於明顯，公司一干男人便給她取了個綽號。夏來出於尊重前輩，一直喚她奶姐，久而久之，林雙燕也覺得奶姐這個稱呼她受得起，便就這麼傳開了。
「好了，人到齊了，我們簡單開個會。」一直坐在後排默不作聲的中年男子開口了，他叫常安全，公司的副總經理，徒有其名的混子。按說見客戶這種專業性極強的商務活動，本不該讓他參與。一來，常安全在公司里算是相貌比較帥氣的，二來，他是老闆的小舅子，自家人，即便不學無術，老闆用他也放心，
而且派小舅子出馬也是監軍，防止員工私下裡接觸重要客戶。
常安全顯然第一次參與這樣的高規格商務社交，有些緊張，他拿出小本子念道：「本來呢，今天卓總親自帶隊，但是嫂子身體不適一早就去了醫院，所以老大派我來，現在我把大家的分工宣讀一下，奶姐負責介紹公司展示作品，對接商務，汪汪負責會議記錄兼端茶倒水，來子你一開始不要講話，等客戶問到和創意有關的內容時，奶姐會輕輕的咳嗽一聲，然後你就上。」
夏來頗有些疑惑的問道：「輕輕地咳嗽是什麼樣的，奶姐你要不給我示範一下，我怕到時候我分辨不出來，耽誤事。」奶姐被這麼一問，也有點迷，畢竟咳嗽誰都會，但是如何精準掌握輕輕地咳嗽，這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需要和幾位同事事先演練一番，以免會上尷尬。奶姐潤了潤嗓子，咽了幾口，然後發出了一聲清脆的乾咳，那聲音又尖又脆，如同簡訊提示音一般。
」不行不行，你這太明顯了，一看就是打暗號，客戶會不爽的。「常安全眉頭緊皺，擺擺手，示意奶姐重來。奶姐只好用手愛撫了一下喉嚨，醞釀了一會，發出了嬌嫩欲滴的一聲悶咳。「嗯，這聲音又酥又奶，真香。」汪燦聽得有些沉醉，但意猶未盡，夏來也覺得頗為悅耳，「燕子，你按照剛才的感覺，多練習幾下我聽聽看。」常安全目光里滿是淫邪，輕聲鼓勵道。
「嗯哼，嗯哼，嗯哼。。。」奶姐連續奶聲奶氣地嬌喘了三聲，計程車里的空氣頓時凝固了，三個血氣方剛的男人被這小奶音咳的幾乎要酥倒，要不是車裡空間太局促，他們幾乎要躺在奶姐的身下聆聽這銷魂的輕咳，就連專心開車的司機也忍不住身子打了個冷戰。
計程車從郊區上了外環，輾轉中環，內環，過江大橋，最終停在了一棟氣派恢宏的大廈面前，這棟六十多層的高樓名為勝利大廈，曾經是前朝政府的海關大樓，是當時中洲第一高樓。共和國建立后，東海市人民政府將其改名為勝利大廈，二十多年前，人民政府對外招商引資，將勝利大廈租給了外資企業打造總部經濟，歷經幾十年風雨變遷，大廈的主人也多次易主，2年前國際工業巨頭邁瑪瑞高調入駐，成為這棟大廈的新主人。
大廈正門前的廣場上矗立著一尊3米多高的外族人物雕像，後背裹著披風，左手持盾，右手高舉長矛望向遠方。夏來是文科生出身，熟讀世界歷史的他知道，這手持長矛的外族男子乃是西蠻人神話故事中的戰神凱斯。敢用戰神當看門神，這家企業好大的魄力，夏來正了正衣領，深吸一口氣隨著同事一道進入大廈。
四人乘坐直達觀光電梯通往頂層68樓的總裁辦公室，隨著海拔漸漸高升，整座東海市的全貌如同歌劇大幕一般華麗拉開。從高空俯瞰全市，奔流入海的金靈江如同一條金腰帶纏繞著東海市，將全市16個行政區一分為二。江左八個區是傳統的商業和住宅區，各種古建築和新式建築交錯層疊，既有厚重的歷史底蘊也有時尚鮮活的現代氣息，全國的商界精英和豪門大族皆匯聚於此。
而勝利大廈所在的金定區，則是近三十年迅猛發展起來的江右八區中最繁華的一個區，因為臨江近海，既有江灘美景，也有濱海風情，這裡成了外國富豪和新貴階層的天堂，帶著淘金夢的本國暴發戶和貪婪狡詐的外國大財團在這塊土地上廝殺惡鬥，百年來書寫了無數豪傑悲喜劇。東海市有句名言：東海的每一棟高樓每一塊磚頭都寫滿了財富神話和人物傳說，你只看得見光鮮亮麗，卻不知道背後的血雨腥風。
「東海市真。。。他媽大。。。」汪燦第一次以上帝視角俯瞰這座城市，驚嘆不已。「瞧你這點出息，一會給我淡定點，別他媽讓人看不起。」高安全一臉鄙夷地看著沒見過世面的汪燦，「哪一天我們要是能在這種5A級寫字樓里辦公，那該是多麼美妙呀。」奶姐望著滿地的繁華，喃喃自語起來。夏來看著奶姐壞笑道。「還是你了解我，小樣兒！」奶姐咯咯咯浪笑起來，順手還捏了一下夏來的後庭。
「歡迎光臨邁瑪瑞集團，請您移動貴步，前往訪客區。」伴隨著溫柔的系統女聲，電梯緩緩打開，映入四人眼帘的是一個全透明玻璃結構的廊道，廊道的盡頭站著一個風姿綽約的年輕女子，一頭烏亮的長發柔順均勻的垂落在兩肩，一身標準的職業女白領修身襯衫短裙裝，一張塗了桃花色口紅的櫻桃小嘴微微抿著，將這個女子塑造的十分溫婉可人。
「這腿，這腰臀比例，嘖嘖嘖。。。」汪燦還沒來得及咽口水，便被奶姐狠狠瞪了一眼。四人立刻抖擻精神，在奶姐的帶領下走向這名小美女。「請問您是嗨放廣告的林雙燕林經理對嗎，我是邁瑪瑞集團總裁助理Jency，歡迎各位光臨邁瑪瑞全球中心，Boss還有五分鐘開完視頻會議，請各位隨我先到會議室稍等，請這邊走。」小美女左手捧著文件夾靠在身前，右手微微前傾指向她的右手面，吐字勻速，氣息平穩，不愧是大企業磨練出來的職場精英，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優雅和從容。
當Jency把目光移到夏來身上的時候，她閃過一絲驚愕的表情，而與之對視的夏來可就沒那麼淡定了，他呆立在原地半天不語，彷彿給人點了穴道一般。「喂，哥們，幹嘛呢，走呀?」汪燦以為夏來是看美女看出神了，趕緊拉了拉夏來的衣角小聲提醒著。」噢，那個，sorry，「夏來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用手摸了摸額頭，對著Jency抱歉道，」可能是有點恐高，我第一次站在那麼高的樓里，不好意思。「Jency也迅速調整笑容，微微點頭道：「沒關係，請各位移步會議室。」
會議室里早已有人落座等候，坐在U形桌右半邊首座的是一個身形瘦長的老外，從他高鼻樑藍眼睛金髮的長相來看，這是典型的西蠻人面孔。在他身旁一側還坐了二男一女，加上這老外正好也是4人。西蠻人一貫以文明人自居，在社交場上講究對等原則，參會者的性別比例也必須完全一致，否則會給人留下不懂禮數的口實。奶姐領著三位男士進入會議室，高瘦老外率先起身相迎，他露出標準的露齒笑，嘴裡嘰里呱啦說著西蠻語。夏來憑藉殘存的西蠻語辭彙庫存，大概聽懂了，對方是說歡迎各位廣告界的天才，大駕光臨。
夏來內心竊笑，就他們公司這點水平，實在是不敢吹牛逼說自己是廣告界的天才，不知道這老外究竟是客套話還是暗諷。奶姐是四人當中外語最流利的，她很快禮貌地回敬，將對方跪舔了一番，並謙虛的表示自己今天是來向巨人學習的。汪燦牢記今天的任務，他本打算起身給各位老總倒水，忽然發現，每個人的位子上早已準備好一瓶礦泉水和一張濕紙巾，他張望了一圈發現實在沒有他獻殷勤的空間，只得乖乖坐回原位。四人當中年紀最長，職務最高的高安全，倒是一臉輕鬆，他看似認真地端坐在位子上傾聽各位發言，實則眼角一直瞟著坐在總裁助理位子上的Jency。
夏來也一直暗中在關注著Jency，只是他要比猥瑣的高安全正常些，偶爾會有和Jency眼神交匯的時候，但Jency很職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就會很自然地轉向一側避開夏來，在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起伏。
雙方各自恭維一番后，邁瑪瑞的BOSS終於現身了，令人意外的是，這家純外企的大集團公司，一把手居然是個中洲人面孔。「抱歉，剛有個視頻會議，耽擱大家時間，我是AaronLee，邁瑪瑞的現任總裁。」AaronLee介紹完自己后，落座。他看起來約莫四十左右，五官清秀，戴著一副金邊眼鏡，風度翩翩，十分儒雅。他看出了幾人的驚訝之色，微笑道：「我是出生在A國的二代移民，所以大家不用擔心交流問題，我的中洲語OK，今天請貴公司來呢，是因為我們品牌部的同事給我推薦了一個非常有創意的汽車廣告。」
AaronLee停頓了一下，沖坐在最外側的光頭老外打了個響指，光頭心領神會立刻打開了牆上的背投電視，屏幕里播放了一段30秒的汽車廣告，在出現廣告語的時候，AaronLee喊了一聲停，隨後讚許道：「我本人非常欣賞這句台詞，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駕駛著彩虹SUV來娶我；蹭經典影視作品玩諧音梗是廣告界的慣用手法，但不得不說，你們的魔改很成功，不僅一語雙關，既突出了英雄汽車在本土汽車領域的江湖地位，又藉由女性視角讚美了彩虹SUV動力十足充滿陽剛之力，深受廣大年輕一代的喜愛。「
AaronLee頓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奶姐身上，他露出柔和的微笑，「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段MV裡面的女主角應該是Sofia小姐親自出演吧？」奶姐沒想到邁瑪瑞的總裁不僅人長得帥，還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一時間臉色微微羞紅，有些小竊喜地回道：「您真是好眼力，小女子不才，仗著學過幾年表演，就友情出演了一回廣告片，演技拙劣，讓各位見笑了。」
AaronLee繼續贊道：「Sofia小姐過謙了，我看過您的履歷，您可是東海戲劇學院表演系畢業，正兒八經的科班出身，雖然這部MV不長，但您在有限的鏡頭裡，將一個少女等待情郎的那種期盼、焦急、憧憬、羞澀，演繹得非常到位。我曾在楓嵐皇家戲劇學院進修過1年舞台劇，您的台詞功底非常紮實，氣息和吐字的節奏感還有情緒變化時的轉音，切換的很自然，佩服。」
整個會議室突然變得很安靜，在這個房間里知道楓嵐皇家戲劇學院的，除了AaronLee不超過3個人。奶姐是學表演的，對這所全球殿堂級的藝術院校自然是傾慕已久，Jency身為總裁助理，對老闆的個人履歷自然心知肚明，因此她臉上的表情並不像在座的其他人那麼誇張，依舊保持著職業式微笑。夏來雖然不學表演，但他讀高中的時候演過話劇，知道有這麼一個神級的頂級學府的存在，他不禁感嘆，優秀的人果然都是全才，既懂商場博弈，也會風花雪月。
AaronLee話鋒一轉，他恢復了平和的語調問奶姐：「我其實更好奇地是，這個文案是出自貴公司何人之手，今天在現場嗎？」夏來一聽，立馬來了精神，因為這個文案正是來自他的靈機一動，也正是這條文案，讓一向在公司默默無聞的夏來贏得了老闆的讚賞，將他從設計助理升級成了設計師。
夏來正準備抓住這次難得的機會，在大佬面前展現自己。還沒等他開口，一直打醬油的高安全突然發難，他搶先一步開口道：「Aaron總，這個片子的核心創意呢是我們嗨放的創始人卓問道先生親自操刀，大家在卓總的領導下，共同努力完成了這部優秀的廣告短片；尤其要感謝我們Sofia，在拍攝MV的時候，因為演員一直找不到感覺，Sofia自告奮勇，承擔起女一號的重擔來，這才有了這部驚艷的作品。」
高安全這一番瞎扯讓汪燦、夏來和奶姐都驚呆了，因為他們知道真相。第一，他們的老闆壓根就沒有提供過創意；第二，奶姐之所以零片酬擔任女一號，可不是什麼自告奮勇，是因為老闆摳門，預算根本請不起專業女演員，出於對客戶的負責和職業道德，奶姐無奈重操舊業，火線救場。
奶姐此時既尷尬又緊張，一來她對高安全諂媚自己姐夫，完全顛倒是非的行徑十分不齒；二來她深知夏來的脾氣，自己的心血力作被人冒領，還是當著自己的面，這小子該不會當場發飆？汪燦臉色都青了，豆大的汗珠沿著他滿臉的痘印不規則的滾動下來，高安全不要臉愛跪舔老闆，是全公司人盡皆知的事，但汪燦沒想到他會在客戶面前隔空舔老闆，完全無視居功至尾的夏來，內心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收斂了笑容，惡狠狠得盯著高安全。
「其實這部片子最大的功臣，是我們高總。」正當氣氛有些僵硬的時候，夏來突然笑著開口道，「剛才高總故意省略了一個細節，這部片子的男一號本來是給我們高總的，但是導演覺得高總更適合演反派，就是鏡頭裡被彩虹SUV撞飛的那個蛤蟆精。」夏來生怕大家看得不仔細，示意光頭老外把鏡頭慢放1.5倍。
「根據故事情節發展，蛤蟆精做為大反派是要被男主角駕著SUV撞飛，然後男主帶著女主瀟洒離開的。我們高總是真的敬業，本來這個鏡頭可以交給後期團隊，用三維建模來做，可是高總認為用動畫合成顯得不真實，他堅持要實拍。」夏來說得興起，乾脆站了起來，用無比崇敬的目光看著一臉懵逼的高安全，開始了他的即興瞎扯。
「要知道雖然是擺拍，但是要拍出被汽車撞飛的效果是很難的，高總為了力求真實，不僅不讓用替身，也不弔威亞，還要求男主真的開車撞他，就這樣撞了一次又一次，高總的臉都給撞變形了。我們高總以前那真是玉樹臨風，為了拍好這部片子，高總險些毀容，他為公司付出了巨大的犧牲。殺青當天，導演都淚流滿面抱著我們高總說，他的下一步動作大片一定邀請我們高總出任重要角色，來讓我們為高總的敬業負責認真，鼓掌！」
夏來故意把掌聲拍得格外響，在他的渲染下，幾個老外也被帶動起來跟著鼓掌，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聽懂了沒有。奶姐第一個反應過來也迅速熱烈響應，只是笑得極其不自然，汪燦頗為解氣地沖夏來豎大拇指，最後連AaronLee也被這股莫名的感動給帶偏了，他也不由自主地鼓起掌來，會議室里瀰漫著一陣詭異的歡樂。
幾分鐘前，高安全還是最得瑟的那一個，平日里姐夫一直嫌棄他嘴笨，不會說人話，今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對了，他居然想到搶奪夏來的功勞給自己姐夫，爭取在客戶面前把光輝形象樹立起來，回去以後他就可以邀功。至於夏來奶姐汪燦他們，高安全壓根不在乎他們的感受，整個公司他只對姐夫負責，其他人不過是社畜罷了。
但夏來的反擊讓高安全徹底亂了陣腳，本來腦子就不好使的他，被狠狠地反嗆一口后，瞬間失語。他即便有殺了夏來的心，也明白此時如果反擊夏來，無疑是打了自己的臉，也打了姐夫的臉，甚至會危及這次合作，權衡之下，他只好把滿腔怒火硬生生的彈壓下去。只不過，這一陣陣掌聲在他聽起來如同一記又一記耳光，抽的自己魂飛魄散，先前的得意神態也漸漸扭曲成哭笑不得。高安全看著表情誇張的夏來，只好苦笑幾聲，沖對面的老外作揖。
不得不說，夏來和高安全這麼一鬧騰，反而起到了積極效果。AaronLee畢竟從小生活在國外，習慣了直線條的對話方式，他沒有深入去解讀夏來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和那一段精彩的讚美。在他看來，品牌部推薦的這家廣告公司還算靠譜，起碼他們的創意挺好，當然更關鍵的是，這家廣告公司給出的報價也是真的低廉。這也是嗨放能從惡性競爭的廣告行業里殺出一條血路的必殺技。
餘下的商務談判環節，因為夏來先前的那一段即興表演，顯得順暢了許多，AaronLee計劃在國內策劃一系列的地推活動，為集團的汽車子品牌「羅曼蒂克-永恆」轎跑做宣發。他先後找了幾家本土頂尖廣告公司，但這些號稱業內翹楚的提案始終差強人意。因為AaronLee非常喜歡本土喜劇大師施蘭星的電影，嗨放這部致敬大師的彩虹SUV廣告短片意外的進入了邁瑪瑞品牌部的視線。最終AaronLee決定給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一個可以逆天改命的機會，總價值1500萬的大訂單即將落在這群屌絲廣告人的身上。
雖然只是簽了意向合同，離真正的正式合作還有一段距離，但當AaronLee在合同文本上籤下自己的名字時，奶姐激動的身子發顫，看得對面的老外兩眼發綠光。AaronLee簽完字後起身將手伸向奶姐，非常禮貌地只握了奶姐半截玉指，溫柔地說道：「接下來的2周時間，要辛苦各位了，儘快出一個品牌營銷方案，我希望各位能像創作彩虹SUV短片那樣，再次驚艷到我，Sofia小姐，二周后再見。」
在目送甲方爸爸離開后，奶姐長吁一口氣，她合上合同小心翼翼的裝進檔案袋裡，握緊小粉拳輕輕喊了一句：「Yes!」夏來也顧不上風度，解開了領口的扣子，讓緊繃的脖子得以舒緩，一邊用濕紙巾給自己降溫，一邊大口大口的喝著礦泉水。「哎喲，我尼瑪，我快透不過氣了。」一直高度緊張的汪燦，這時候終於可以恢複本性了，他直接癱坐在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自己打車回公司。「高安全一臉陰沉，完全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丟下這句話后，扭頭就走。
」來哥，有句說句，你剛才也夠歹毒的，「汪燦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這孫子估計恨死你了，沒準現在就去找老闆告你的黑狀。「奶姐走到夏來跟前，拍了他一下，」都25歲的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他是條狗，難道你要跟一條狗計較嗎？」奶姐喝了一口水，繼續教育起夏來，「退一萬步說，哪怕他今天當眾羞辱你，為了把單子簽下來，你也必須忍了，這就是職場！「
夏來看著奶姐，平靜地回復道：」他羞辱我，不要緊，彩虹SUV這個活，沒有你，我們根本做不下去，他無視你的付出和犧牲，在那瞎講八講，我不能忍，我就是這樣的二逼，這輩子改不了。「奶姐愣了一下，竟有一些小感動，水汪汪的大眸子泛出波光，她笑了又打了夏來一下，「少來，老娘不吃你這一套，趕緊走吧，回公司幹活去！」
三人嬉笑打鬧著走出了會議室，正準備走向電梯。「夏來。「一聲輕柔悅耳的女聲從過道另一側傳來，眾人循聲望去，Jency手裡拿著手提袋款款走來。「剛才說了那麼多話，想必各位一定口渴了，袋子里的水給各位路上喝。」Jency將手提袋遞給夏來。「Jency小姐，你認識我們家來來呀？」奶姐早就察覺這兩人關係不尋常，便直截了當的發問。Jency禮貌地沖奶姐微微點頭笑道：「我們是高中同學，今天真是巧了，沒想到能在這兒遇到老同學。」夏來看了Jency許久，欲言又止，緩緩接過手提袋，轉過身走向了電梯。
「哎，來哥，那小美女真是你高中同學啊？」汪燦一進電梯就急不可耐的八卦起來。「唔。」夏來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望著外面的天際線。「呵，恐怕不只是高中同學那麼簡單吧？「奶姐意味深長的笑道。「莫非你們倆還有過？」汪燦好奇心上來了，繼續逼問道，夏來不置可否依舊沉默，「你可拉倒吧，就他那屌絲樣，能談得起這樣的女孩兒，」奶姐搖了搖頭，從包里掏出化妝盒，給自己補妝，「一看就知道這小子以前想泡人家，沒泡成，但不死心，一直惦記著呢。」」那現在又遇見了，說明老天有眼，來哥你的機會來了，正好借這次項目，搞定她！「汪燦這句話說到夏來心坎上了，夏來恢復了笑容，從手提袋裡拿出一瓶水塞給汪燦，「乖，來瓶水。」奶姐不樂意了，也伸手要水喝，夏來譏諷道：「你水那麼多，喝個屁。」奶姐又羞又怒，抬手就打，「滾，你個小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