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別夕

第二十八章 別夕

()「你家總侍是誰,憑甚讓我家少主人去見他,即便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不過是個供人差遣的侍從罷了,若當真想求見我家少主人,便該親自恭敬的上前來。」

未等晏亭回話,那頭晏忠已經粗聲粗氣的頂了話回去,語調甚是不滿。

來人聽見晏忠的話,臉上的表情甚至都沒變一變,只是對著晏亭躬身道:「我家總侍說他與您有過一面之緣,想必您不會拒絕了他的邀約才是。」

說罷轉頭向身後那輛奢華的馬車望去,晏亭心頭一動,出聲道:「你家總侍是別夕?」

來人沉聲應道:「我家總侍說,上大夫定會第一時間猜到他身份。」

晏忠聽聞此言冷哼道:「怨不得如此囂張,卻原來是蒼雙鶴養著的那人,有其主必有其仆,倒也怨不得爾等不懂禮數。」

來人聽聞晏忠所言,面sè依然固我,言辭平緩道:「我家總侍說上大夫心思縝密,為人溫婉,可這位兄台卻未有上大夫半分風姿,莫不是兄台並非上大夫門下之人?」

晏忠頓時噎聲,身後的曾貹乙掀了斗笠跳下馬車,伸手輕拍著晏忠的後背道:「鶴先生門下絕不養泛泛之輩,你占不不得便宜的。」

晏亭板臉道:「晏忠、勝乙,你二人先去車上侯著,我去去便回,切莫怠慢了卿玦兄。」

曾貹乙抱劍輕笑道:「少主放心,即便怠慢了夫人,也絕不會怠慢了五公子便是。」

聽曾貹乙此言,晏亭先是一愣,隨即出聲低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曾貹乙聳聳肩膀,輕笑道:「我這話是替晏忠說的。」

雖曾貹乙搬出了晏忠,可晏忠也只是低頭垂目並不反駁,晏亭輕嘆口氣,是自己失算在前,如今又怎能怪別人胡思亂想,撫額緩聲道:「罷了,不好讓人家久候。」

說完轉身向方才心中嫌惡過的馬車走去,雖只見過一面,可晏亭總覺得別夕是高雅的,定不會選這等俗媚之物代步,大概也就是蒼雙鶴那廝為了炫耀他的財勢,即便下人出門也要乘坐此等名貴的馬車。

想到此處,晏亭不禁再次從心底把蒼雙鶴上上下下唾棄一番,師父這幾年心中對其rì益畏懼,端看今rì的馬車,便知蒼雙鶴也不過爾爾,定是師父走眼高看了他,如是想法之後,晏亭的腳步愈加的輕盈,心情大好啊!

那廂已經坐上了青蓬馬車的卿玦耳力了得,且晏亭等人說話倒也沒刻意瞞著他,自然聽見了晏亭對曾貹乙的叮囑和曾貹乙的調侃,只微微顰了眉頭,卻並未現出別樣的情緒,不過在晏亭問來人那請她相見之人是否是別夕的時候,卿玦還是抬手掀了車廂上的小帘子,從縫隙向外望去。

那輛馬車他方才也瞧見了,可並未放在心上,如今又細細的觀察了一番,隨即放了帘子輕微的搖頭呢喃道:「竟也乘了這樣的馬車來,當真不再是過去的那人了。」

說罷閉目倚靠在車廂板上,半晌勾唇自嘲道:「我又何嘗是過去的自己呢?」

揚手拽下了頭上的翠玉簪,烏亮柔順的黑瞬間傾瀉,低垂下頭之後,那張絕艷的面容便隱沒在絲之後,眼依然閉著,眼角卻已經微潤,復又呢喃著:「看不見,倒也清靜!」

沉寂間曾貹乙暫時支開了晏忠,掀了帘子走了進來,看見卿玦此番模樣只是微愣,隨即表情恢復了平靜。

知曉曾貹乙進來了,卿玦卻沒有改換一下姿勢,甚至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許久,曾貹乙才輕緩道:「他一直未曾離開。」

卿玦的眼隱在間,看不清是睜著還是閉著的,輕哼道:「如今改叫別夕了,當真要與過往一刀兩斷!」

曾貹乙抱著玉劍沉默了,卿玦突地睜開了眼,有淚痕沿著那玉白的肌膚緩緩流下,咬牙一字一頓的說道:「他既然已經是別夕了,我便不會認他,你叫他放心。」

即便面容被絲遮擋,可那淚還是滴在了他身前的衣衫上,曾貹乙打眼掃了一下,隨即轉過頭道:「現在的他——過得很平靜。」

「與我無關。」

曾貹乙抱著玉劍轉身,卿玦復又呢喃道:「先生當真待你特別,竟把符籙劍都贈給了你。」

「我便知道,早晚會與知道我底細的人接觸,卻是未料竟如此之快。」

聽曾貹乙的話,卿玦坐直了身子,眼睛並不看曾貹乙,只平緩的說道:「離開了這馬車,我還是我,你還是你,我們只是通過晏亭才有接觸的點頭之交。」

曾貹乙輕笑:「卻原來也不單單是我怕晏亭知曉此事,對了,他很喜歡你。」

方才還沉默的氣氛因為曾貹乙這話立刻變了味道,卿玦突地瞪大了眼,語調略高的說道:「別夕曾經也喜歡過我,可還不是為那個女子傷了眼睛,這是不同的,你莫要折辱我。」

曾貹乙挑著眉梢看著卿玦因為激動而微微漲紅的臉,輕笑道:「原來你還是在意了自己這張臉帶來的負面影響,晏亭他已經娶了夫人,你自管放心便是。」

這次換卿玦沉默,外頭被曾貹乙支走的晏忠回來了,老遠就喊著:「勝乙兄,你要的糕品我買回來了。」

曾貹乙看了一眼卿玦,方才那話他是真的如晏亭一般逗他而已,見他反應激烈,他才抬出了晏亭的挂名夫人,至於屠幼菱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是比誰都清楚的,而晏亭對卿玦的曖mei態度他瞧得分明,那一雙明亮的杏眼中,見不到任何別樣的情感,那雙眼睛的主人只是漠然的看待了漸漸聚攏在他身邊的這些人罷了,如此倒也好,將來有一rì等那雙清澈的杏眼現了真相,沒有感情便不會難過。

掀了帘子走出車廂外,晏忠拎著竹編的糕品籃子走了回來,高聲道:「可沒怠慢了少主人的客人吧?」

曾貹乙回頭看了一眼面sè依然微紅的卿玦,朗笑道:「怎麼會,我這人待人接物可是比你好上太多了。」

晏忠輕啐了一口,把籃子往曾貹乙手中一塞,大聲道:「我願本以為你是豪俠游士,卻原來也是個耍嘴皮子的,當真走眼。」

曾貹乙嬉笑一聲,並不接話,晏忠復又沉聲問道:「少主人還沒回來?」

提到晏亭,曾貹乙伸頭看了一眼距離他們並不十分遙遠的馬車,別夕會出來,大概是鶴先生有新的交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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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晏亭步調輕快的走到了那輛馬車邊,方才尋她至此的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別總侍,上大夫到了。」

車廂內傳來溫和的聲音,「有請。」

來人聽聞別夕吩咐,抬右手挑了帘子,左手擎於身前道,微俯:「上大夫請。」

晏亭看了看那下人,此人的言談舉止是比晏忠要謹慎規矩上許多,曾貹乙說蒼雙鶴門下不養泛泛之輩,雖不想承認,可晏亭知道,曾貹乙所言非虛,想到這點,方才的好心情一瞬間又消散了,緩慢的上前一步,卻不想竟聽見別夕輕柔道:「上次見面之時,上大夫心情鬱結,此番竟更低落了,不知何故?」

聽聞此言,晏亭猛地抬頭,別夕坐於虎皮毯上,身邊有一方紫檀木畫幾,上方擱著幾樣反時令的果子,還有一壺泛著醇香的清酒。

此時的別夕身上還是那粗麻白sè不束腰長袍,烏一絲不苟的束於白sè雲巾內,臉對著晏亭,溫雅的笑著。

晏亭微微的偏了偏頭,隨後踏上馬車,似不解的呢喃道:「或許你這人開了天眼的。」

別夕輕笑道:「即便世上真有開天眼之人,那也萬萬不會是我。」

「若你沒有天眼,又怎知我此番是開心著呢,還是低落著?」

這是晏亭想不明白的,看著別夕的輕笑,她竟毫不遮掩自己心中的不解,下山之後遇上了許多人,那其中有像曾貹乙一樣的門客,可即便他時時陪伴左右,更有宗祠內的獨處,晏亭對曾貹乙也不能完全交心;自然更有像蒼雙鶴那樣的敵手,相處之時要小心應對,絲毫不敢分一點心神,可就是遇上只見過一次的別夕之時,能令晏亭全不遮掩了自己的喜怒與心思,有疑問不必反反覆復的掂量,想到何處便說到何處。

別夕聽晏亭此言,伸手準確的取過桌上的果子送至晏亭身前,隨後為自己絲毫不差的斟上了上半杯清酒,勾著嘴角說道:「寫在臉上的情緒,許多時候往往是最會騙人的,反倒是舉手投足間不經意的動作更能準確反映了一個人的心思,你的腳步聲有過變換,興許方才還有些輕鬆,可現在卻是心中不悅的,不知何故?」

聽別夕如此解釋,晏亭輕笑一聲,盯著別夕臉上始終柔和著的表情說道:「倘若我說此番自己心情不好,是瞧見鶴先生隨便的下人都比我的要好上許多,心中因嫉妒而鬱結,你可會笑我?」

別夕微微偏了偏頭,端起酒杯淺酌一口,隨即輕緩道:「先生手下能人異世不計其數,若上大夫當真為這點悶悶不樂,想必也不該受先生所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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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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