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記錄——人面蛛（2）
時間回到朱小姐跳完舞回到後台時。
「不好啦，不好啦！」
朱小姐跑過幾道走廊，進了一間書房模樣的房間，對著一個正在桌子上寫著什麼的男人喊道。
那人一身書生氣息，抬起頭來面貌十分秀氣。
當然是忽略他那兩個濃重黑眼圈，以及全身上下透出的那一縷疲倦的情況下。
「怎麼？」他抬起頭看著主小姐，問道，「提前來了？」
「嗯……」朱小姐坐到旁邊的凳子上，低著頭，委屈巴巴道。
書生聽聞嘆了口氣：「哎，我就猜你不靠譜。」
「啪。」
「沒有！」朱小姐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直勾勾地盯著書生，脆聲道。
「好吧好吧，沒有沒有。」書生擺手敷衍，看著朱小姐老實坐好，接著道，「幸虧我早有準備。看！」
書生用沒寫字的手拿出幾卷書冊，扔在桌上。
「把小腿兒和書獃子叫過來，額，布老錢也一起吧，然後把自己的拿走背熟。」
「哦。」
聽到要背，朱小姐頓時沒了心情，喚來一隻蜘蛛，從口袋裡抽出一張寫有「書房」的紙條綁在它身上，向外一扔。然後走上前，找到一本寫有「朱小蛛」的書卷，坐回原地。
「對了，」書生停下筆，隨意扔到架子上，對朱小蛛一伸手，道，「你把我給你的所有書，先在這寄存一下。」
「不行！」朱小蛛瞳孔放大，如臨大敵。
書生聽此搖了搖頭，走了過去，將手放在朱小蛛頭上，揉了兩下：「乖，聽話。」
「嗯~」朱小蛛迷起眼睛，舒服的哼了一聲，突然意識到什麼，站了起來向後退去，「不行！」
書生剛想向前，就聽到聲「你在過來我可喊啦！」，無奈停下，給出了無法拒絕的誘惑：「這樣，等這事結束，我把我之前給你寫的這些言情小說全完結。」
朱小蛛狐疑道：「坑全填了？」
「嗯。」
「成交！」朱小蛛跑過去，將小手拍到書生手掌上，答應了下來。
「砰砰——」
其實由於朱小蛛沒有隨手關門的好習慣，門是開著的，外面的人十分禮貌地敲了敲門框。
「進。」
正是外面的小二、上章的羈旅和一個一臉貪財的胖子。
「計劃提前，拿走你們的劇本，好好記住，謝謝了。」
「嗐，禮尚往來嘛。」那胖子憨笑一聲那走了他的劇本。
「一定背熟！」書獃子小跑過來，找出了他的書，真誠地對書生點了點頭，承諾道，「一字都不會漏。」
「呃……我的呢？」小腿兒將這幾卷書翻了兩遍，沒找著寫有自己名字的。
「小蛛告他那人長啥樣，然後自己隨機應變吧。」
書生又拿出一疊紙，撿起筆沾點墨，寫了起來。
朱小蛛還在為書生答應填坑高興，突然聽到叫自己，愣了愣。
「我似乎好像……」朱小蛛低下頭揉著自己的裙子，在書生剛想嘲諷（至少在她看來是）前，靈機一動腦內一通，趕緊說出了她唯一記得的特徵，「他看舞時帶著個水盆，還在吃飯！」
小腿兒聽此，馬上就想到了剛剛向自己要飯的周信疑，思量片刻，突然說道：「對，他訂房時說話詫異，還要賒賬！」
「嗯，」書生微微點頭，囑咐道，「別盯太緊，普普通通地多注意一下就好，異常之舉與我彙報。
」
目送小腿兒走遠，書生眼皮垂了垂，不知想些什麼，邁著沉重的步伐，坐回桌旁，提筆欲書。
「喏~」
此時朱小蛛已乖巧地坐在椅子上，腿上攤開那書卷，雙手做捧裝，舉到書生面前。
「快背。」
書生斜了她一眼。
「嚶~」
朱小蛛眨眼賣萌。
書生撇了撇嘴，心情卻是好了許多，抓了一把旁邊的瓜子放到朱小蛛手中。
朱小蛛好像還是不滿意，雙手又往前伸了伸。
書生此時又圈圈畫畫了起來，只冷漠地回應了一聲：「自己剝。還有，別吐地上。」
…………
「啪！」
「你們演的都是什麼！」
書生一改他運籌於千裡外的人設了，一拍桌子，對著眼前兩個人喊道。
「你！」他一指還在解自己身上蛛絲的書獃子，「給自己解說就算解釋成你有自言自語的毛病，但這『紅白之物噴涌而出，你死了』，然後又自己念旁白是個什麼鬼啊！你當神智障啊！」
「你給我的劇本上就是這樣寫的。」書獃子委屈道。
「我那是故事情節，好嗎！」
書生看著書獃子無辜的表情，一捂額頭：「好吧好吧，就算我畫蛇添足了。」
又一指旁邊瑟瑟發抖的朱小蛛，「但你那句『畢竟那麼遠』是什麼意思，給自己找借口嘛？你的人設是兇殘狡詐的人面蛛啊！要不要這麼呆萌？我記得你的台詞只有一個『桀』字吧！」
「嗯……我那句話毀滅了他最後的願望，還不夠兇殘狡詐嗎？」朱小蛛小心翼翼地看向書生。
「啊啊啊！這是你在渡劫還是我在啊！」書生突然想撞死了之。
良久，他努力平下心來，擠出了個微笑，看向書獃子，「你演的很好，後面沒你戲了，找個旮旯藏好，謝謝。」
書獃子略帶歉意地拱了拱手，走了。
「你，」書生微笑看向朱小蛛，「至少把我讓你說的台詞都說全了。明天晚上的戲一會兒給你，只需記住我寫的話，不！許！自！由！發！揮！」
「好！」朱小蛛深鞠一躬，跑回客棧，就聽她背後傳來一聲。
「把那些自願者都叫過來，開會！」
…………
一縷陽光帶著幾分清晨的草香，穿過開著的窗戶，照在屋內地板上。
「唔~」
周信疑突然感到臉上一陣清涼，從美夢中跳了出來。
他抹了一把眼睛上的水珠，環顧一圈，找到了一旁偷笑的幽溟，抱怨道：「下次少用點水，你看把人家床都弄濕了。」
善良的周信疑把床擦乾，簡單洗漱過後，端著幽溟盆，下樓吃早飯。
「呦，客官睡的挺好？」小腿兒熱情迎上。
「嗯。」此時周信疑剛醒，思維還沒活動開，沉著個臉，坐到一個角落，「吃個早飯。」
小腿兒心中一喜，暗道「昨晚他沒看到！」，細尋思也沒太大把握，自己急於知曉真相的心理與書生囑咐的「別盯太緊」互相矛盾。
不過，即使他的心中如火再焚，臉上還是那副笑臉：「想吃的什麼？我們這有……」
「隨便上點兒就行。」周信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此時他的心中已在分析這次任務。
沒一會兒，外面一陣喧鬧聲傳來。
「呦，客爺，您來啦。快請進，這次要去哪發財呀？」
「呵呵呵，這不是北柳城那邊有個小買賣嘛，不值一提。」
說這話的是個胖子，衣著模樣讓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個經商的，神態表情彷彿在宣告有比大買賣，後面跟著幾個隨從，顯得十分氣派。
其實商人這個模樣是有講究的。
衣服不能太普通也不能太華麗。衣著普通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做不成買賣；不能太華麗是「財不露白」，免得劫匪惦記。
一身肉叫做「富貴肉」，能「海納百川」，「收四海之財」；而又不能太胖，最起碼走起路來不能一抖一抖，否則就叫「抖財」，財富就會被抖下去了，況且談不攏也方便跑路對吧。
以上全部都是書生對商人的影響，而布老錢是全鎮最符合他標準的人。
「呦，您可真是財源廣進吶！」小腿兒領著布老錢進了客棧，奉承道，「很快我們這村野小店就容不下您這位財神爺嘍。」
「不敢當，不敢當。」雖然嘴上說著，手也擺了，可他的臉上缺堆滿了滿意的笑容。
要說這兩位的演技那還真不錯，比昨晚脫戲的書獃子和朱小蛛強的不是一點半點了。
兩人說著就走到了周信疑旁邊。
「您就坐這兒，酒菜馬上便好。」
「好。」布老錢應了下來，與隨從做到了周信疑旁邊的座位，裝出一副才看到他的樣子，上來搭訕道，「這位兄台來這兒是……」
「啊？」思考中的周信疑完全沒聽到兩人的表演，此刻被叫才反應過來，隨口說道，「你猜啊。」
「啊……」布老錢顯然沒料到周信疑會如此隨性，只能接著話茬道，「怕不是來此遊玩？這兒的舞女可是一絕啊！」
周信疑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我是為了調查人面蛛，你知道的話跟我說說。」
布老錢怎麼也沒有想到對面那麼直接，頓時大驚，又很快鎮定下來，隨即又想到什麼，裝出一副嚇了一跳又強作鎮靜的模樣，哆哆嗦嗦道：「這……這怎麼可能？」
這一切，周信疑都看在眼中，把早飯吃完，自顧自地出了客棧。
他走向一戶人家，敲了敲門，等到住戶開門，禮貌地問道：「關於人面蛛您知道多少呢？」
沒錯，周信疑打算挨家挨戶地問這個問題，觀察那些人的反應。
而這便是他一頓早飯想出來的辦法。
鎮子很小，住戶也沒多少家，一天足以問完。
有兩處沒人，分別是一家賣布的和鎮中唯一一座學堂。
準確的說那學堂還是有人的，一群無人看管的孩子在那裡誦讀詩詞，有男有女，有長有少，聲音悅耳，整齊劃一。
很難想象，這些孩子竟如此自覺，不帶半分懈怠。
「我們的先生去行仁義之舉，拯救無辜之人去了！」
這是被周信疑問后，那些孩子帶著滿臉自豪說的話。
至於其他人，大多數聽到這個問題都是一驚，少數面露疑惑，還有拉著周信疑說一堆畫蛇添足的屁話，甚至有推銷木雕的……
周信疑忙碌一天，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知道：想要知曉這種怪談類的真相，最後夜晚行動。